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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哑巴熊阿泥

花匠阿泥是只哑巴熊。

大伙儿有了秘密总是喜欢找他说说。

谁都知道,如果把秘密藏在心里,那个秘密就像种子一样,会不断地长大长大,鼓得心里满满的,会让自己堵得慌。可是,总归是个秘密,又不能随便给倒出来。倒给再亲密的朋友,都担心会泄露出去。

可是,有了阿泥,大伙儿觉得多好呀,再多的秘密,他装进肚子里,总是说不出去。

“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小灰鼠找到阿泥,说,“我希望屋顶像一张彩色的大床,夜晚的时候,可以躺在上面好好数星星,那一颗颗星星,就和我床上的花纹一样美丽。这是我的秘密,我只告诉你。”

阿泥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点点头。

不久后的一天,小灰鼠从屋里走出来,惊喜地发现:他的屋顶上开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小花,中间有一块小小的草毯子,可以坐,可以躺……

“天哪!”小灰鼠跑到阿泥的花圃,抱着阿泥说,“谢谢,太谢谢你了。”阿泥的嘴角,露出甜甜的酒窝。

“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小兔子这天对阿泥说,“希望有一天,我的墙上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把我团团围住,我像一个最幸福的兔公主。这是我的秘密,我只告诉你。”

阿泥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点点头。

不久后的一天,小兔子从屋外回家,看到阿泥粉刷过的新墙上,冒出了无数彩色的花苞,那些彩色的花苞散发出阵阵芬芳……

“天哪!”小兔子跑到阿泥的花圃,抱着阿泥说,“谢谢,太谢谢你了。”阿泥的嘴角,露出甜甜的酒窝。

“我想有一个开满鲜花的王冠。”小刺猬这天对阿泥说,“那样,我走在树林里,可以扮演一次最神气的王子。这是我的秘密,我只告诉你。”

阿泥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点点头。

不久后的一天,小刺猬走到门口,看到门口有了一顶王冠,上面的鲜花上,还有点点晶莹的露珠……

“天哪!”小刺猬跑到阿泥的花圃,抱着阿泥说,“谢谢,太谢谢你了。”阿泥的嘴角,露出甜甜的酒窝。

……

说也奇怪,阿泥送给大伙儿的花屋顶、花墙壁、花王冠……不单很漂亮,还会有声音。那些花朵像一只只小喇叭,有的会哼歌,有的会念诗,有的会说故事……如果你很安静,你就能听到花朵里动人的声音。

“啊,那一定是阿泥的秘密……”大伙儿想,“阿泥的心,是一朵花……”

萤火花灯

(任小霞)

(1)

橙花小镇上,突然开了一家花朵小店。

小店在一棵最老的甜橙树下,那棵甜橙树又高又大,几乎把小店抱在了怀里。橙花开的季节很长,小店的屋顶总是落满层层的橙花瓣,远远看去,像是披了洁白的头纱。

花朵小店从外面看起来跟别的屋子没什么两样,但你只要仔细一点,那朝街的小窗就泄露出一点儿秘密——那扇窗是一朵花的形状,而从窗里,也可以隐约看到屋里星星点点的花束——如果你第一次进去,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里的每一盏小灯都是用鲜花扎出来的,蓝蜡花灯看起来高贵典雅;百合花灯看起来大方温柔;牡丹花灯温暖绚丽;最多的要数橙花灯,这也难怪,橙花小镇最多的,就是橙树,你走在小镇的路上,只瞧见满天满地的橙花涌入你的眼,你的心……

当然,稀罕的,不是有这么多盏鲜花朵灯,而是这里所有散发着美妙的蓝色光芒的小灯里,你找不一个灯泡。“这花朵灯怎么会亮的?”大伙儿百思不得其解。问起店主珍婆婆,她微笑着说:“这是星星点亮的。”

“星星可以点亮花灯?”大家都觉得珍婆婆是说笑呢。不过,也都笑着不再问了。心想,珍婆婆不想说,就不要多问了讨嫌。

再说,谁点亮灯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提着亮亮的花朵灯到处去嘛。

好像,珍婆婆所有的花朵灯都有一点儿魔法。

比如说吧,哪家的孩子挨了老师训了。妈妈会对孩子说:“到珍婆婆那儿提盏灯回来吧。”提着灯回来的孩子,常常会开了窍一般很努力地读起书来,仿佛,那是一盏智慧之灯。

再比如说吧,哪家的孩子淘气挨爸爸打了。妈妈也会对孩子说:“到珍婆婆那儿提盏灯吧。”提着灯回来的孩子,也会如一下子懂事了般,跟爸爸道歉。仿佛,那是一盏成长之灯。

还比如说吧,哪家的孩子要夜里出门,大人都会让孩子去提珍婆婆的灯,因为提灯走夜路的孩子,从不会走错道,仿佛,那是一盏指路明灯。

在橙花小镇的人们心里,珍婆婆的花朵小店,就像一盏突然点亮的奇妙之灯,把小镇点得不一般了——啊,那又是一盏善良之灯,明理之灯,感恩之灯,责任之灯……

(2)

小恬从珍婆婆那儿提着百合花灯进家门的时候,正在发火的爸爸突然闭上了嘴——他从灯光里看到了小恬的妈妈,披着美丽的长发,在橙花树下奔跑着向自己跑来,手里拿着一粒百合花钮扣。对了,那是因为小恬妈妈织了一条雪白的围巾送给自己,上面有一粒钮扣忘掉了,她匆匆跑来给补上……

小恬爸爸盯着百合花灯的愣愣的,他突然想起小恬妈妈原是一个多么聪慧明丽的女孩子,而自己刚刚竟然还在骂她一盘菜烧得不对味……

“真是……”小恬爸爸走到还在伤心的小恬妈妈身旁,结结巴巴地说,“我近来脾气真是臭,您别往心里去……”

小恬妈妈还没反应过来,一抬眼,也看到了小恬手里的百合花灯——灯里面,是少年时的小恬爸爸,有小恬一样的表情,看到天空落起雨点,他忙把自己的伞儿往小恬妈妈手里一放,转身就跑……

“啊……”小恬妈妈转身看到一边道歉的小恬爸爸,脸红起来,“谁都有坏心情的时候,是不是?吃饭吧。”

“好奇怪哦!”小恬看到傻楞楞的爸爸妈妈,咕哝了一句。到屋里放下灯,出来吃饭。

这一顿饭,爸爸妈妈吃得若有所思,但小恬可不,三下五除二,她就回到了房间,她可舍不得她的百合花灯白亮着呢。

呀,她仔细看灯时,竟然从灯里看到了好朋友小冬,小冬举着一个花环在树林里奔跑,要给每一棵小树戴一次花环……那一次,小恬躲在一棵树后,正想等小冬过来时,吓她一大跳,没想到,她还没跳出来,小冬的花环已套到了她的脑袋上……

“没想到,百合花灯点亮的是这一段记忆,真是太美了。”小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百合花灯。

“百合花灯让我想起一些事……”小恬听到爸爸轻声对妈妈说。

“百合花灯也让我想起一些事……”小恬听到妈妈也轻声对爸爸说。

“百合花灯也让小恬想起一些事……”小恬轻轻对自己说。

(3)

小冬从珍婆婆那儿提着香豌豆花灯往奶奶家跑。奶奶病了,晚上老是睡不好觉。“准是我的失眠症犯了。”她对小冬说。

“奶奶,奶奶,这花朵灯准能医你的失眠。”小冬把花朵灯放奶奶床头,“珍婆婆说,香豌豆花的味道,对于你的失眠是最有效的。”

闭目养神的奶奶睁开眼,想瞧一瞧今天这盏香豌豆花灯是什么样儿的,这一看,她就呆住了——花灯里,出现了年轻时的奶奶,在香豌豆花田里面摘着一朵朵花,把花串成一条又一条,然后,挂在了门口,那一排排香豌豆花呀,像一幅花帘子,真是漂亮。不一会儿,天暗了下来,露珠儿一颗一颗地挤满了花瓣儿,奶奶把一颗颗香露珠儿收进了小小的香水瓶,送到了自己的妈妈面前,说:“把这香水瓶放床头,这可以治你的失眠……”

“呵——”奶奶盯着香豌豆花灯笑了,“原来,我这失眠症是我的妈妈给我的啊,这是一种纪念,呵,对我妈妈的纪念……”

“奶奶,你说什么?”小冬瞧着奶奶自言自语的模样,有点儿奇怪。

“没什么,谢谢你送来的灯,我觉得好多了。”奶奶笑眯眯地盯着花朵灯,眼睛好像一分钟也舍不得离开,“我很喜欢香豌豆花啊……”

“奶奶,花朵灯里到底有什么?”小冬也凑过来瞧——

噢,他看到了他带着小恬在香豌豆花田捉蝴蝶,一只又一只的花蝴蝶落入网中,“放掉吧!”小恬看到花蝴蝶们扇动着小翅膀的样子,觉得很心疼。“放掉吧。”小冬也响应。小冬也觉得这些花蝴蝶真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让自己心里舍不得捉到网里……

“小冬,”奶奶转过脸说,“香豌豆花灯让我想到一些事……”

“也让我想到一些事……”小冬认真地说。

(4)

橙花小镇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珍婆婆的星光花灯可以点亮点什么,可大家都不说出来。

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大家都是永远不想告诉别人的,大家知道那些美好可以点亮自己的心,觉得是一个秘密。

有一些秘密,是可以让自己和别人更幸福的。

所以,大家都去买花朵灯,可没有人说买花朵灯是为了寻找什么。

“末莉花灯多精致哪!”“丁香花灯最灵巧了……”“芍药花灯是不是艳丽极了?……”每一个人买花朵灯的理由都是那样可信,不是吗?

是的,每个人都有爱花朵灯的理由,每个人的理由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理直气壮。不过,大家心里也会猜想:“灯的魔法从哪儿来?珍婆婆是个巫婆吗?”

这天,小镇上来了一陌生人,他摆了个摊子,挂了个牌子——“收购萤火虫。两元一只!”

“太好了!”小冬对小恬说,“捉萤火虫儿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晚上,你陪我去捉,咱们挣钱给珍婆婆修屋子,珍婆婆的小店太破旧了。”

这天晚上,小冬带着小恬去捉萤火虫儿了,收获可真大,一晚上捉了二十多只,那个摆摊儿的看得眼睛都亮了:“好,太好了,天天捉这么多就好了……”

“没问题!”小冬得意地说,“这才难不倒我。”

从这天起,小冬晚上可忙了,一瓶子一瓶子的萤火虫儿都到了摆摊儿的陌生人那儿,小冬觉得那个陌生人的眼睛都像萤火虫儿了。

(5)

“小冬,”这天,小冬拿着玻璃瓶子正要去林子,珍婆婆喊住了他,“你最近天天捉萤火虫儿?”

“对呀!”小冬忙掏出口袋里的钱,“这都是我捉萤火虫儿挣的,给您修屋子。”

“我不要修屋子,小冬,你听话,别去捉萤火虫儿了。”珍婆婆说。

“为什么?”小冬奇怪地问。

“萤火虫儿在小镇里穿来穿去,多快活呀,”珍婆婆说,“如果没有了它们,我们会少好多亮闪闪的故事……”

“哪会呀,”小冬笑了,“珍婆婆,我只捉几天,挣够了钱就不捉了啊……”说着,不等珍婆婆回答,就冲进林子去了。

这一晚,小冬的收获更多,从那个陌生人手里接过百元大钞的时候,小冬心花怒放。这个夜里,他睡得可香了。

“小冬,”这天,一大早,小恬跑来找小冬,“不好了,珍婆婆不见了,谁也找不到了她了……”

“啊?……”小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想到昨晚珍婆婆对自己说的话。急忙拉着小恬去花灯小店。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真的没有人影。

“她会去哪呀?”小恬说,“大家说了,珍婆婆从不离开小店的。”

“会不会……”小冬想,“去找萤火虫儿,对,那个收萤火虫儿的……”

可是,小冬和小恬跑到街上,那个摆摊儿的陌生人也不在了。

(6)

没有了芬芳美丽的花朵灯,小冬和小恬觉得夜晚的橙花小镇显得冷冷清清。

“你瞧,”走在草丛,小冬突然发现,那萤火虫儿的光与珍婆婆花灯里的光真像,“珍婆婆的花灯难道是萤火虫儿点亮的?”

“真的像……”小恬叫,“萤火虫儿就是会飞的小星星呀,所以珍婆婆说星星灯也没错。”

“怪不得珍婆婆不让我捉萤火虫儿。”小冬说,“看来,是我把她气走了……”

“你也是为想为她修屋子呀。”小恬安慰小冬,“说不定,过两天,珍婆婆气消了,就回来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到了花朵小店。

“婆婆,婆婆……”他俩充满希望地推开小店的门,屋子里挂满了花灯,却没有一盏是亮的。也没有珍婆婆的影子。

“她准是找萤火虫儿点灯去了。”小冬懊悔地说,“我得重新去把萤火虫儿买回来。”

“可是,你到哪儿去找那个收虫儿的?”小恬发愁地说。

“有办法。”小冬说,“只要到捉萤火虫儿的地方,就可以等到他。”

“对呀,他一直要收虫儿呀!”小恬恍然大悟。

这天傍晚,小冬带着小恬到林子最深地方,盯着萤火虫儿群飞的地方,等着那个收虫儿的人出现。

果真,那个人提着捉虫的网兜摇晃着来了……

“你把虫儿还我们吧。”小冬掏出所有的钱,“我把钱还你……”

“哪怎么可能。”那个人冷眼说,“我只收虫儿,不卖虫儿。”

“求你了,不然,珍婆婆就不回来了……”小恬恳求说。

“珍婆婆?不是我说你们傻,那是一只老狐狸啊……”那个人说,“你们都让她骗了……”

(7)

“我收萤火虫儿为什么?城里的孩子多稀罕这玩艺儿呀。”那个人说,“我回去做了工艺灯,里面放几只萤火虫儿,可以卖几十块钱一盏灯呢,那叫萤火灯,你们不懂。”

“啊,你也是卖灯的?”小冬更后悔了,“你就是来捉萤火虫儿去卖灯的?”

“是!”那个人粗声粗气地说,“没错,我确是受到了花朵小店的启示,才做这生意的,这实在是个妙招……”

“你真坏,珍婆婆从来不捉萤火虫儿做花灯!”小恬恨恨地说。

“你们知道不,有天晚上,我躲在她的橙花树后,我看到了你们的珍婆婆,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咖啡色的狐狸,她的树洞里,钻出了一群群萤火虫儿,那一只只虫儿,就在她扎的花朵灯上飞啊舞啊,把一盏盏花朵灯莫名其妙地点亮了……”那个人神秘地说。

“你骗人。”小冬叫,“珍婆婆不是狐狸,你自己不会点灯,就编故事哄小孩子……”

“我倒希望我是编故事。可你们也不想想,花朵会自己亮吗?你们还真相信星星来帮她点灯?真是……”那个人用网兜一扑,又捉到一只萤火虫儿,“我不能让萤火虫儿帮我点灯,当然就要来收购虫子,捉虫儿了。”

“你不要捉了好不好?”小冬低声说,“这些闪亮的萤火虫儿里,有我们橙花小镇上每个人闪亮的故事……”

“嗤——”那个人好笑地看看小冬,“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吧?前两天,你可是捉了大瓶大瓶的萤火虫儿卖我来着?”

“我错了,我真的想买回来!”小冬急切地说,“只要你愿意退我……”

“不知道你们瞎说什么。”那个人说,“不要烦我了,要么帮我捉虫儿,我加倍付你们钱,因为有人订了好多灯,我得抓紧……要不,你们就离我远点。”

(8)

“小冬,”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恬直发抖,“珍婆婆,真的会是狐狸吗?”

“不会,”小冬坚定地说,“她是一个好婆婆,帮我们找回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可是,一般的老婆婆,没办法让萤火虫儿帮着点灯……”小恬若有所思地说。

“珍婆婆老了,老人总有一些特别的办法。”小冬说。

“那个人说他把你卖他的萤火虫儿都卖到城里去了,你说,会不会珍婆婆到城里找那些萤火虫儿去了……”小恬猜。

“我不知道,”小冬说,“我反正再也不捉萤火虫儿了。等珍婆婆回来,我就跟她保证。”

不过,好多天过去了,珍婆婆也没有回来。

橙花小镇的萤火虫儿越来越少。

“我爸爸昨天又和妈妈吵了几句。”小恬对小冬说,“最近脾气又大了呢。”

“我奶奶这几天心情也不大好呢。”小冬说,“就是梅姐姐她们也老是发火……”

好像,大家都把一些美好的记忆丢在一边了。

真的是,因为那些闪亮的记忆跟着萤火虫儿一起被收走了吗?

小冬和小恬越来越着急——他们眼睁睁在瞧着那个人一趟趟从橙花小镇收走一大瓶一大瓶闪亮亮的萤火虫儿……

“我们最闪亮的故事都回不来了吗?”小恬无助地盯着小冬。

“天快凉了,萤火虫儿会不出洞了吧。”小冬说,“我真想知道,是谁,预定了那个人的那么多灯?听他说,有一百八十盏,那灯里,肯定都是咱们橙花小镇的萤火虫了……”

(9)

这天,小冬和小恬放学后,又往花朵小店跑,想知道,珍婆婆有没有消息。却发现有个阿姨在收拾。

“珍婆婆呢?”小冬忙进去问。

“她把小店卖给我了。”那个阿姨说,“我花了好大一笔钱。”

“啊?”小冬急了,“她去哪儿啦?”

“不知道啊,好像是卖工艺灯去了吧?她把我给的钱,全订了一种——”那个阿姨认真想了想,“什么萤火灯……”

呀,小冬和小恬一下子全明白了——是珍婆婆订了那个人所有的萤火灯。

天渐渐黑下来。小冬和小恬不约而同地往橙树林里跑——

啊,一群又一群萤火,一束又一束萤光在林子里飞舞,像一群群星星,像一只只眼睛……珍婆婆真的把萤火虫儿全买回来了,全放回来了……

一只只虫儿飞过,小冬和小恬的眼睛盈满了眼泪——“啪——啪——”一滴滴眼泪打在草叶上,好像也闪成了萤火……

“珍婆婆还会回来吗?”小恬问小冬。

“会的,”小冬说,“她会常常回来瞧咱们的!”

不会做花朵灯的阿姨,把花朵小店改成了鲜花店。店里的生意也非常好。大家常常说,这些花朵上闪烁的露珠,像小星星一样,闪耀着一些奇妙的故事。

小恬和小冬也常常来花朵小店,帮阿姨卖花。他们常常想起珍婆婆,想起那些发亮的花朵灯。

……

又是一年夏天到。

这天夜晚,小冬和小恬对着漫天的萤火虫儿大声喊:“珍婆婆——珍婆婆——……”

林子里的萤火虫儿舞得更欢了,把他俩团团围住。

“你瞧,一朵花给萤火虫儿点亮了!”小冬指着草丛喊。

“啊,像珍婆婆的花朵灯。”小恬说。

说话间,一个什么影子从草丛掠过。

“你说,是狐狸吗?”小恬轻轻问。

“是珍婆婆。”小冬肯定地说,“她帮我们守着这些最美好的秘密呢……”

雪兔

(任小霞)

大街上全是圣诞礼物的广告。

“第二件商品半价”,“满一百送一百”,“买一赠二”……田田看得眼花。但是,她很快低下头,赶自己的路。她对自己说,这个节日不是我的,这些礼物跟我无关,这些热闹不是我的,这些祝福与我无关……

可是,虽然这样对自己念叨,田田的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街角橱窗的一只雪白的绒毛小兔:啊,那是一只多么可爱的雪兔,黑褐色的眼睛闪烁着宝石的光,像是在对田田说着什么。

“不能再看了,”田田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匆匆往家跑去,“奶奶在家一定等急了。”

自从爸爸妈妈外出工作,田田和奶奶就一直是彼此的依靠,最近这一阵子,天气骤寒,奶奶的关节炎发作,常常不能下床,田田每天早晨都尽量把中午的饭菜准备好,让奶奶中午就用微波炉转一下解决温饱,晚上她放学,就才能带些好吃的回来烧。

“奶奶!”还没进屋,田田就高声嚷嚷起来,“今天我带了牛肉回来,还买了土豆,对了,还有你爱吃的豆腐呢!”

“田田,你真能干,奶奶真是没用了……”奶奶看到田田,眼睛一下子闪出了光。估计,她这孤单的一整天,就在等着这一刻呢。

田田一边闪进厨房做饭,一边跟奶奶说话:“奶奶,我看到一只绒毛小兔,可爱得不得了,像你跟我说的故事里的雪兔……”

“雪兔?”奶奶也来了兴致,“在哪个店里?”

“就在……”田田突然住了口,她想到那个专卖店的玩具价格一直不菲,会让奶奶叹气的,她转移了话题,“奶奶,今天我问了同桌烧牛肉土豆汤的秘方,你准会说特好吃……”

“噢。”奶奶也不再追问。

“你爸爸打电话来,说准备攒点钱过年回来,咱们要是不缺钱的话,他这个月就不汇款了,你说行不行?”吃晚饭的时候,奶奶跟田田商量。

“当然行。”田田说,“就一个月,咱俩坚持一下。”

“爸爸说,让我给你买个礼物……”奶奶又想起了什么,“说人家都准备过——生蛋节?什么时候有生蛋节了?”

“哧——”田田忍不住笑了,“奶奶,圣诞节在国外就像咱们过新年。圣诞老人会在这一天给大家送礼物,还把礼物装在袜子里……”田田给奶奶讲了圣诞节的故事,奶奶听得入了迷:“田田,我也要做一次圣诞老人,给你送一个礼物。”

“不要啦,奶奶,咱们这个月可得节俭,”田田说这个话的时候,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只雪兔,“等明年吧。”

说完这个话,田田心里也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心里也挺失落的呢,那一只雪兔,很可能这两天就会给买走了,明年,还会有吗?明年,自己还会这样喜欢它吗?

晚上,田田写作业的时候,奶奶照例打开了她的针线篓子……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不一会儿,路上一片白茫茫。

老师见天不好,早早地放了学,让大家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啊,”田田想,“可以去店里看一下那只雪兔,看看也好啊。”

“吱——”当田田推开那个礼品店门时,发现店里只有一个老婆婆,穿着雪白的外套。

“您好,那一只……”田田指向那只雪兔摆放的位置,突然她愣住了,那儿的雪兔不见了!

“你是说雪儿吧?”老婆婆笑了,“溜到外面玩去啦,一会儿准回来,你坐一下,我给你泡杯香草茶。”

香草茶的香味薰得屋子更加舒适起来。田田觉得这里的每一只绒毛小兔都好可爱,不过,她心里惦念着那只她一眼看中的雪兔,不知是不是老婆婆的孙女带着出去玩了,老婆婆会不会便宜一点卖给她呢?

小时候,奶奶就给她讲雪兔的故事,还说她小时候遇到过一只雪兔,送过那雪兔食物……如果把这只雪兔买给奶奶当圣诞礼物,奶奶白天一个人就不会冷清了……

田田的书包里,放了一百元钱,这是她和奶奶这三天的伙食费。她想好了,如果能买下这只兔子,她准备给奶奶做几天花样包子,同桌送了她一大包面粉,说是自己家磨的,可香了……

“回来啦!”正想着,田田看到门口窜进来一个小姑娘,白白胖胖,很可爱。

“气死我了!婆婆。”那个胖姑娘冲婆婆嚷嚷起来,“我竟然发现一个比我更漂亮的雪兔,耳朵上还有粉色的蝴蝶结,眼睛比我还大,比我还亮……”

“雪儿,不许瞎闹,”老婆婆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田田说,“瞧这孩子,总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受了打击了吧?”

“不行,婆婆,你得帮我做个蝴蝶结!我再去看看,那只兔儿还有什么……”胖姑娘对老婆婆说完,又转身溜出门……

“哎……”老婆婆不好意思地对田田说,“不好意思,这只雪儿,老卖不出去……”

就在老婆婆说话的当儿,田田一瞧窗外——那胖姑娘一个旋转,就转成了……绒毛小兔,就是那只……田田一眼看中的那只雪兔……

“啊!”田田惊叫起来,忙追出屋去——

跟着那只绒毛雪兔,田田跑得飞快,奇怪,脚下的路怎么那么熟悉?追了好长一段,田田突然发现,这不就是追向自己的家吗?

那只绒毛小兔,真的就消失在自己家的窗口……

“奶奶!奶奶!”田田在门口叫。

“田田,”奶奶的眼里,竟然也闪过一丝慌乱,“你今天回来好早……”

“奶奶,你看到一只绒毛雪兔没有?”田田着急地问。

“这……”奶奶一时语塞。

看来,奶奶真的见过!田田高兴地说:“奶奶,那只雪兔子跑进咱们家了,是不是?”

“你……”奶奶拉着田田,到了床头,“掀开瞧瞧。”

“哇,”一掀开床上的被子,一只漂亮的雪兔出现在田田面前,像是跑进来的那只,不,更漂亮的一只,头上多了对蝴蝶结,还有裙子更长,花边更密……

“这是我这两天缝的,想给你当……圣诞节……礼物的,”奶奶有点遗憾地说,“你怎么就猜到了?哎……”

“奶奶!”田田激动地抱住奶奶,“雪兔,最好的雪兔……”

大嘴巴风和长耳朵风

(任小霞)

(1)

山谷里搬来了两个新朋友——大嘴巴风和长耳朵风,他俩是一对好朋友。

大嘴巴风总是喜欢把知道的事告诉这个,告诉那个,不管见到哪一个都有说不完的话。长耳朵风总是能听到数不清的秘密,不管她想不想听到,那些悄悄的话都会往她耳朵里钻。

第二天一早,大嘴巴风一起床就对长耳朵风说:“你知道吗?昨晚上,月亮到山谷里散步了。”

“月亮是去山谷看一下受伤的小鹿,”长耳朵风纠正说,“她对小鹿说,用月光浸泡的草药在晚上用效果好。”

“啊,这个……”大嘴巴风又说,“你知道吗?小刺猬昨天在枣树下滚了一身大枣子……”

“那是熊婆婆想做枣泥蛋糕,”长耳朵风说,“小刺猬听到了,悄悄去帮她忙呢。”

“原来……这样啊,”大嘴巴风接着说,“你知道吗?树洞里的蚂蚁们今天一大早全出动了,好像有一个大活动……”

“今天是蚂蚁国王结婚呀,”长耳朵风说,“昨晚好多蚂蚁在商量送什么礼物哩……”

“呀……”明白了这么多新鲜事儿,大嘴巴风的心情可好了,匆匆告别长耳朵风,今天呀,他不管再碰到哪一个,话都是说不完的了……

可是跟大嘴巴风说完这些后,长耳朵风就后悔了,有些事儿,可是人家的秘密,这样被大嘴巴风说出去,多不好呀。

真的,大嘴巴风走了没多会儿,长耳朵风就听到他在对小鸟们说:“啊,你们知道昨晚上月亮去山谷的事吧……”

可不是么,没多一会儿,小鹿的伤,小刺猬的枣子,蚂蚁王国的婚事就是山谷里个个皆知了。

知道了这些以后,大伙儿忽然觉得不对劲,他们担心地说:“哎呀,以后山谷里都没秘密了,多可怕呀?”

是呀,如果从此以后山谷里什么秘密都没有了,那真的是一件好可怕的事啊——谁也不会去猜蓝玫瑰花朵上的第一颗露珠是裹了什么样的音乐;谁也不会去想象大树上鼓鼓的芽苞里,有多少好玩的事躲在里面;谁也不会去等在树底下等一个礼物从树下落下来;谁也不会在美梦里一遍遍打开漂亮的礼物盒子……这些美妙事情的答案,长耳朵风会全听到,大嘴巴风会告诉每一个……

“太可怕了!”小鹿说。

“太可怕了!”小刺猬说。

“太可怕了!”小蚂蚁们说。

“太可怕了……”好多小动物们说。

这一天,长耳朵风的耳朵里,一直回荡着这一句话:“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再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长耳朵和大嘴巴风的大嘴巴引起的,长耳朵风心里真是难过透了。她忙找到大嘴巴风,把大家的害怕告诉他。

为了住在这个山谷里,两个朋友决定改变自己。

“啊,以后,我得做哑巴风,”大嘴巴风说,“我什么也不说了,都是我的嘴巴太大。”

“以后,我得做聋子风。”长耳朵风说,“我得把耳朵卷上,都是我的耳朵太长。”

(2)

山谷里住下了哑巴风和聋子风,日子就和以前差不多了。大家还和从前一样,有许多秘密,因为有了那么多秘密,他们就和以前一样,还是有那么多惊喜,那么多意外,那么多快乐,那么多浪漫……

“这样子是很好。”哑巴风想,“我的嘴巴里没有秘密了,那些秘密就变得那么让人好奇了。”

“这样子是很好。”聋子风想,“我的耳朵里没有秘密了,那些秘密就让大家周折出许多稀奇故事来了。”

哑巴风和聋子风之间虽然和以前一样,常常会互相拥抱一下,但现在都不说话了,好像他们之间,也多了好多小秘密,这些小秘密呀,有时痒痒的,想要从嘴巴或耳朵里钻出来,但是他们又都塞回去。

有秘密的感觉好特别呀。哑巴风和聋子风有时觉得有秘密真好,有时又觉得有秘密真麻烦。

这天早上,哑巴风和聋子风又手拉手一起出门了。

他们看到小鹿装扮成一棵会奔跑的小树,从树林深处接来几只小小的雏鸟,那些小小鸟儿啾啾啾地在她的鹿角上说着啥。要是平时,大嘴巴风准要让长耳朵风听听她们说了啥。可是现在……他们俩当然就不管那么多了,他们跟着小鹿一起跑,想看看他们去哪里,“叽叽喳喳——”到了一棵大树下,一对大鸟儿正在着急地嚷嚷着,她们一眼看到跑来的“小鹿树”,还有树上的小雏鸟,高兴极了,忙飞过来。啊,他们小心地把小雏鸟抱到了大树上。只听到大树上“叽喳啾啾,啾啾叽喳……”热闹非凡。

“看来是一家团聚的故事呀。”哑巴风和聋子风想着要离开了。

不过,事情又出现了变化——

“得得得——”他们又看到山那边飞快跑来的小红马,小红马直奔小鹿而来,跟小鹿悄悄地交谈着什么。小鹿又到树下,对大鸟说了一会儿,大鸟又把小雏鸟小心地放回到鹿角上。“飞奔的小树”又开始跟小红马一起飞奔起来……

哑巴风和聋子风忙跟他们一起奔跑……

到了山那边,哑巴风和聋子风看到了一只生病的鸟正在等着小鹿送回的小雏鸟……

“看起来,这真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哑巴风和聋子风想。

“我来告诉你们吧,”小鹿看到发呆的哑巴风和聋子风说,“生病的鸟妈妈丢了自己的孩子,我把别的鸟孩子借来安慰一下她。但是丢失的孩子究竟去了哪里,我们也真是找不到……”

原来是这样!

哑巴风和聋子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点了点头。

“我想我们可以帮你们。”哑巴风忽然开口,“只要聋子风不把耳朵卷起来。”

“是的,”聋子风打开收拢的耳朵,“我们能找到丢失的鸟孩子。”

“那可太谢谢你们了!”小鹿忙感激地说。

“听到了……”长耳朵风说,“翻过三个山头的山谷底,有一个小树洞,树洞里的两只鸟孩子正在啾啾啾地叫妈妈……”

“快,快,”大嘴巴风忙一路飞奔一路对伙伴们说,“翻过三个山头的谷底……”没多一会儿,山路上,就跑着一群匆匆忙忙的小伙伴,长耳朵风一路跟大家说:“不要急,鸟孩子有小兔子照顾着,在吃小松子,在喝水,在唱歌……”大伙儿的心都放松了,大嘴巴风还学着鸟孩子给大家唱起来……

“咚咚咚……”小鹿敲开了小兔子的树洞,“我们是来接鸟孩子的……”

“呀,”小兔子高兴极了,“前两天,我在草丛里发现了这两只不会飞的雏鸟,真急坏了……”原来那天,生病的鸟妈妈丢了小雏鸟也没发觉,而路过的小兔子等不到找孩子的鸟妈妈,只能把鸟孩子带回到很远很远的家,天天盼着鸟妈妈来找娃娃……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小鹿对大嘴巴风和长耳朵风说。

“不用谢啊……”大嘴巴风拉着长耳朵风,有点为难地说,“我们俩就是在想,以后怎么办呢?是接着做哑巴风和聋子风,还是做回大嘴巴风和长耳朵风?”

“这个……”大家又愣住了。

“我有个好主意。”小鹿说,“当一个是大嘴巴风的时候,另一个就是聋子风,这样听不到很多秘密,大嘴巴要说也没话说。当一个是哑巴风的时候,另一个就是长耳朵风,这样就是听到了很多秘密,哑巴风又不说话。”

这样子,大家还是有好多时间是有许多秘密的,这样子,大家还可以在很多时候得到意外的讯息,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就先这样吧!”大嘴巴风和长耳朵风点头同意了。

可是,你知道吗?这个决定,又让山谷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到底有多稀奇古怪,就要你去问问山谷里的朋友啦!

花丫

(任小霞)

这个假期,我去乡下的祖爷爷家玩。我看到一个童话,是说的野刺猬有一座花田。祖爷爷的村里,常常能看到野刺猬的影子。

祖爷爷家的屋子破旧得很,踩在屋里的感觉像是踩在一个高低不平的山坡。但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我喜欢祖爷爷家。站在屋子的二层楼台上,我看到远处有一个花田,彩色的,绚丽的花田,像一块花布,静静地落在绿坡上。

不知道那个花田是谁家的,我下了楼,就朝那个花田的方向跑去。

看着很近的花田,我跑了好久,也没瞧见踪迹。天色却渐渐暗下来,我只好折回来。

“祖爷爷,”晚饭时,我问,“咱们这儿附近有人种花吗?”

“有啊,”祖爷爷笑,“是你花婆婆,不过,离咱们这挺远的,要走一两个时辰。”

“啊?”我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那么远。”

“当然,你要骑上我那自行车,估计半小时也差不离了。”祖爷爷指了指屋里那辆生了锈的老旧车子。

“噢。”我低低应了一声。我不明白的是,明明觉得近在眼前的花田,怎么会要骑半小时的车。

一吃完饭,我又跑上楼台,去瞧那片花田。

奇怪的是,我什么也瞧不见。我仔细地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整块整块的绿,没有那个花田的痕迹。难道,只是我的幻觉?

第二天早上,在楼台上反复眺望了许久,我仍是没有发现花田。

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去祖爷爷说的那个花婆婆家去一趟。于是,我把祖爷爷的旧自行车推出屋子,认认真真地擦试了一遍。然后,“咣当——咣当——”骑着车子往祖爷爷说的那个方向去了。

呀,一只野刺猬从林子里窜到了路上,我一激动,忙跳下了车。把自行车架一旁,循着刺猬的方向去。野刺猬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傻傻笨笨的,可是这一只好像特机灵,我着是一抬眼瞧见到他的脑瓜了,一低眼,他又不见了……

啊,突然我惊叫起来——我这次抬眼的时候,没有瞧见野刺猬,却瞧见了一大片花田,这片花田比我从祖爷爷家的楼台上看到的要漂亮一千万倍,每一朵花都像是开开绽开,每一朵花都美得有点不真实,每一朵花都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咦,你是谁?”一个小姑娘从花丛中抬头,瞧见我,意外极了。

“我……来找花婆婆……”我结巴起来,“我看到……野刺猬……”

“野刺猬?”小姑娘嘻嘻笑,“花婆婆出门还没回来,我叫花丫,你是想买花吗?”

“买?”我一摸口袋愣了,我没带钱呀,我拿什么买花。

“没带钱?”花丫一眼瞧出我的窘迫,“如果你帮我把花田的杂草锄一遍,我可以让你选两朵花。”

“行!”我一听可高兴了。

“那,花田的草就交给你了。”花丫一闪身不见了。

我开始在花下认真地锄起草来。太阳热辣辣地晒下来,我的汗一滴滴落进泥土。我滴过汗的泥土,杂草竟然也消失了。我越干越快,半块花田的杂草都锄好了。

“我真有点傻,”接下来的时候,我没有了刚刚的劲头,“其实,我需要锄一半就可以要两朵花嘛。”这么想的时候,手也就慢了下来。

“如果,我偷偷摘下两朵花就跑的话,那个花丫怎么可能找到我?”这个念头又闪进我的脑子。

“还有,我只答应把这个花田的杂草锄一遍,又没说一定要把杂草锄干净……”我又想,“我现在就告诉她我锄完了一遍,不就行了?”

“呼——”正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那只刚刚消失的野刺猬又从花丛底下钻了出来。

“啊!”我一叫,忙扑了过去。又扑了个空,野刺猬在另一边气呼呼地瞪着我。我恼了,随手拿起草篮子,向野刺猬甩去。啊,一篮子的草,扑到了野刺猬地身上,正当我得意地想着野刺猬成了一只草刺猬的时候,野刺猬从篮子底下钻走了。

我赶紧扒开杂草,却再也瞧不到野刺猬的影子了。

“哎!”我沮丧地把一地杂草捧回篮子,一屁股坐地上,什么也不想干了。

“咯咯咯——”一阵欢快的笑声响起。

花丫回来了。

我赶紧跳起来。

“你把花田的草都锄完了?”花丫不知哪儿去疯了,脑瓜上竟然系了一条草丝带。

“嗯……”我吞吞吐吐地说,“锄……完……了……”

“真的吗?”花丫又追问一声,“花婆婆说过,只有彻底地把杂草锄过一遍,才可以得到两朵花。”

“真的。”我心想,谁能瞧出这后面有些地方没锄过,锄过的地方,也有草正在长。

“那好,你选两朵花摘吧。”花丫指着花丛说,“两朵!”

摘哪两朵呢?这儿的花,看起来都特别美,我的眼睛转了两圈,也没定下主意。“快点哦,”花丫说,“晚了花就谢了。”

“好。”我摘下一朵蓝的。准备再摘一朵紫花时,突然觉得手被刺了一下,那朵紫花竟然带刺。我决定摘紫花旁的粉花,谁知,我的手又让刺了一下。

“不行,怎么花全都刺人了?”我叫起来。

“你撒谎了。”花丫盯着我说,“你没锄完草摘花,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啊。”我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扔下手里的蓝花就跑。

跑出了花田,跑向了大道……

啊,我的自行车,正在风里吱吱地响……

我骑上自行车,风一样往回驶……

一路上,花丫的笑,野刺猬的傻样子……一直在脑子里翻腾,翻腾……

一口气骑到了祖爷爷的屋前,我喘着大气,像是赶了很远很远的路。

“你去哪儿了?”祖爷爷奇怪地瞧着我。

“你说的花婆婆……”我无力地回答。

“没找到是吧?”祖爷爷乐呵呵地笑开了,“其实根本没什么花婆婆,我小的时候,我爷爷也这么骗我的,我说我好像看到不远处有花田,爷爷就这么骗我。其实呀,这儿一带,从没有种花的……”

“什么?……”我瞪圆眼睛,瞧着祖爷爷笑眯眯的样子。难道,我刚刚是进了一座刺猬的花田吗?

一颗露珠儿

(任小霞)

(1)

傍晚,灰狐狸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呢,因为大伙儿都说他的心又冷又硬,是颗冰石头心。

想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吧——

早上山羊大叔的角被跌断了,灰狐狸在一旁拍手笑:“哈哈哈,半角山羊,半角山羊……”;中午,鸭大婶掉了两个蛋,愁眉不展的,他说:“不就两个蛋?我好像刚刚就踩碎了两个蛋……”,吓得鸭大婶几乎扑过来;下午,小老鼠的尾巴给石块砸伤了,一扭一扭,走路特小心,他在一边叫:“小老鼠,学小鸭,摇三摇,走一步……”……

大伙儿见了,都摇摇头说:“灰狐狸的心真是块冰石头……”

“呀,”听到大伙儿这么说,灰狐狸一摸自己的心,真觉得硬梆梆的,“好像一块冰冻的石头啊。”

“唉。”心情糟糕的灰狐狸独个儿到山坡去散步了。走过一棵大树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亮晶晶东西的在闪啊闪啊。等他靠近过去,发现是一颗特别明亮的露珠儿。

“好漂亮的露珠儿呀!”灰狐狸想,“如果挂在枝上,点亮了小叶子的梦,如果挂在草上,点美小花朵的脸;如果挂在我灰狐狸的床头,那准能点好我这一个晚上的心情了,没准结冰的石头也给照化开来了……”

这么想着,他就用小树叶去接这颗滚动的露珠儿,手稍稍晃荡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露珠儿掉了。灰狐狸忙蹲下身子,在树的前前后后找了起来。令他失望的是,到处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亮闪闪的光了。

灰狐狸站起来,只有大树上的树叶“沙沙沙”地对他挥着手。

“没了就没了吧!”灰狐狸只好安慰自己,揉了揉胸口,不知是不是散过心,他觉得心不再那么堵得慌了……揉了会胸口,灰狐狸舒服多了,准备回家去。

(2)

“砰——”突然间,灰狐狸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声响。

“哎哟,哎哟——”传来笨笨熊的呻吟。“发生了什么事?”灰狐狸三步并两步,一下子跑到了笨笨熊面前,原来,他不小心撞到了大石头,膝盖破了,直流血……

“天哪,”看到跑来的是灰狐狸,笨笨熊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知灰狐狸会怎样冷嘲热讽自己呢。

“这……”灰狐狸看到笨笨熊腿上的伤,不知怎么觉得自己的心竟然疼痛起来,就在一刹那,就连灰狐狸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急匆匆地转身跑到树的另一边,非常迅速地扯下了几棵止血的草叶,用最快的速度编成草绷带,跑回来轻轻地给笨笨熊包扎伤口。

一边包,灰狐狸一边轻轻地说:“这种草止血又止痛,效果非常好。我一会帮你多编几个草绷带,你回去可以多换两次,好得快。”

笨笨熊愣住了,心里还没来得及接受灰狐狸的变化。灰狐狸又开始嘱咐他了:“碰伤了要注意不要泡水的,如果你需要做重一点的活儿,可以叫我帮你,对了,我现在先扶你回家……”笨笨熊傻呆呆地让灰狐狸扶着往家去,心里犯起了嘀咕:灰狐狸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可是看起来又不像?他难道遇上了什么事?或者说得了什么病?……

把笨笨熊送回家后,灰狐狸又忙前忙后,帮他打水洗脚,帮他整理床铺,帮他里里外外忙完,又对他说:“我明天再过来帮你,有活儿你留着我过来做呀!”“噢……”笨笨熊非常疑惑地点了点头,“真是,太……感谢你了……”

“没事儿!”灰狐狸离开了。他走在路上,脚步非常轻快,奇怪,刚才的坏心情不知怎么一扫而光。他摸摸自己的心,觉得这会儿心就是软软的。

“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笨笨熊躺在床上想不明白。不过,这一夜他睡得真好,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呵,刚从美梦中睁开眼睛,笨笨熊竟然就看到灰狐狸已经站到自己眼前了:“我来帮你忙!”灰狐狸开始煮早餐,热点心。

“快尝尝!”灰狐狸递过来一块黑米糕,“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好吃!”笨笨熊一咬,松松软软的,忙夸他,“你的手艺这么好呀!”“当然!”灰狐狸说,“我还会做苹果派!”

“嗯……”尽管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问灰狐狸,但还把话咽下了。

这一天,灰狐狸帮笨笨熊换了三次草绷带,帮笨笨熊做了一锅子苹果派,才放心地说:“我回去啦,我敢保证,你明天起来腿就一点儿也不疼了!”

“我相信!”笨笨熊感激地说,“这次呀,全亏了你!”“那我走啦。”灰狐狸准备离开。“哎,先别……”笨笨熊忙说。“还有什么事?”灰狐狸停住脚——

“是这样……”笨笨熊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你不像是以前的灰狐狸,一点儿也不像。难道你和以前的灰狐狸是双胞胎?”

“啊?”灰狐狸张大了嘴巴,“我和以前不一样?”

“对,不一样。”笨笨熊肯定地说,“以前,你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

“这个,”灰狐狸想了想,“我就是以前的灰狐狸。以前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灰狐狸一直在想笨笨熊的话:“你和以前的灰狐狸一点儿也不像。”

(3)

“我到底是哪儿变了?”灰狐狸回到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上瞧下,瞧左瞧右,想出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唉——”瞧到最后,灰狐狸叹了一口气,“我真没发觉自己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既没多点什么,也没少点什么……甚至,上一次划破的那个疤痕,都还和前一阵一模一样,没有褪掉一点颜色,没有长得好看一丁点……“

可是,为什么笨笨熊说自己变了呢?

“扑通——”照镜子的灰狐狸听到有什么落进门口河里去了。

“啊,救我……”谁在呼救?灰狐狸想也没想,就钻出屋子,跑到河边,不顾河水冰凉,就往河里跳,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游去。原来小灰鼠抱着个石娃娃,一不留神滑下了水。灰狐狸把小灰鼠拖上岸后,忙说:“快上我家烤一下火!”

一进家门,灰狐狸忙一边让小灰鼠用毛巾擦身子,一边去生火炉,让他过来烤火:“快点,烤热就不会着凉啦,一着凉可难受了……”

“灰狐狸,你还是以前的灰狐狸吗?”小灰鼠一边烤火一边问,“以前,你只会笑话我哩!”

“是吗?”灰狐狸竟然脸红了,是火烤红的吧。他问小灰鼠:“我以前很坏?”

“这个……”小灰鼠笑,“就是你以前心冷冰冰,不像现在,热乎乎的。”

“热乎乎?”灰狐狸摸摸自己的胸口,心好像真的是热乎乎的。

送走了小灰鼠,灰狐狸又开始照镜子了,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呀?

想不明白的灰狐狸又出门散步了,又走了那棵大树下。

“灰狐狸先生!”灰狐狸抬头一看,是树上的蜘蛛婆婆。“您好,蜘蛛婆婆。”灰狐狸知道蜘蛛婆婆是个小巫师,这会儿能遇上,正是求之不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哈哈哈——蜘蛛婆婆笑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变得这么谦和,这么有礼……唯一的原因就是——”

“是什么?”到底是蜘蛛婆婆,一下子猜到灰狐狸的问题了。

“就是——”蜘蛛婆婆一字一句地说,“我的一颗露珠儿,掉到你心里去了。那颗露珠儿里,收藏了许多太阳的光。那颗露珠儿滑到你的心里,照亮的你的心,照暖了你的心,也照美了你的心……”

“啊,一颗露珠儿?”灰狐狸大声反问,“那颗我想带回家做壁灯的露珠儿?”

“呵呵,对呀,”蜘蛛婆婆笑眯眯地说,“那颗露珠儿是从我的珠网上滚落的,我找了好两天了,没想到……”

“你会要回去?”灰狐狸急得眼圈儿红了,“要回去了,我的心又会像以前一样,冷冷硬硬的了吧?”

“噢——不会——”蜘蛛婆婆吐出长长的丝,接住了灰狐狸眼角滚落的一颗眼泪,“这颗眼泪,跟我的露珠儿一模一样,你瞧,也是亮灿灿的,这是因为,你的心,已是一颗小太阳了……”

话音没落,灰狐狸已经看不到蜘蛛婆婆的身影了。

“蜘蛛婆婆……”灰狐狸大声叫。大树上,只有树叶“沙沙沙”地跟他挥手。灰狐狸摸摸自己的心,软软的,暖暖的,他喃喃地说:“真好,我有一颗太阳般的心了!”

最美丽的地方

(1)

小熊和熊爷爷生活在橙花小镇。

熊爷爷说,橙花小镇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这儿的每一条街道上都种满了橙树,从春天开始,橙花的清香就迷漫在小镇的角角落落。

熊爷爷可喜欢橙树了。

“每一片橙树叶上,都有一首小诗,你知道吗?”他常常这么对小熊说,“呀,今天是谁,用金色的笔,写下了一首灿烂的小诗?噢,是阳光呀,让我念给你听——

小露珠

是云朵

唱给你的歌曲

你听到了吗

这是一支

亮闪闪的歌曲

也是一支

七彩的歌曲

……

“爷爷,叶片上真的写着这个吗?”小熊说,“我怎么看不到?”

“傻孩子,这是阳光写的,写得很轻很轻,你看不清呢。”熊爷爷总是盯着树叶这么回答小熊。

每次熊爷爷读诗的时候,小熊就怀疑爷爷戴了有特殊功能的隐形眼镜,能够读到树叶里的字,可是他偷偷瞧了爷爷半天,熊爷爷的眼睛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就有点儿泄气。可他还没来得及泄劲呢,熊爷爷又对他说:“小熊,你知道吗?那一朵橙花上,又有了一个故事。”

“啊?”小熊忙去看那细细小小的白橙花,瞧来瞧去,也没瞧出一个字来。

“我是一只,小小的白蝴蝶,我是冬天的一片小雪花,飞过了山,飞过了河,飞过了梦,飞过了想念……”熊爷爷已经对着一朵小小的橙花开始念起故事来,“我有过彩色的愿望,想做小小的草,染绿一片山坡;想做小喇叭迎春,把田地唱得金灿灿;想做娇艳的花朵灯,把大地点亮……可以,我还是做了这一朵,小小的,小小的白橙花……”

“好美的故事呀。”小熊听着熊爷爷的朗读,觉得那朵朵白白的橙花真的是一只只白蝴蝶儿,真的是一片片小雪花儿……

“爷爷,那么小的花瓣儿上写得下这么长的故事吗?”小熊担心地问爷爷。

“写得下,写得下……”熊爷爷的眼睛盯着花儿回答小熊。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嘛,爷爷。”小熊这次忍不住拉下爷爷,要仔细翻看他的眼睛。

可是,小熊把爷爷的眼皮翻了又翻,就是没发现爷爷戴什么眼镜儿。

“爷爷,为什么我的眼睛,看不到叶子里的诗,花朵里的故事?”小熊委屈地问。

“那是——”熊爷爷想了想,“因为小熊还小。”

“噢。”小熊心里多么盼望自己快快长大啊。

一天天过去了,一月月过去了,小熊觉得自己长大好多啦。

“小熊,你知道吗?小小的青橙子里,都有一个秘密。”这天,熊爷爷看到一棵橙树上结出了第一颗青橙儿。

“秘密?”小熊盯着小小的青橙儿细细地打量起来,“什么秘密?”

“一只远方飞来的小鸟对橙树说,远方有美丽的湖,那个硕大的湖像一面银亮亮的镜子,白天,它抱着太阳和云朵,晚上,它抱着星星和月亮。那个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湖了。可是,小鸟飞过去,对它唱了一支歌,一支关于蓝天的歌,湖听懂了,原来,蓝天不仅仅有太阳和云朵,不仅仅有星星和月亮,还有最大最大的怀抱,最多最多的梦想……有梦想才是最幸福的事。”熊爷爷盯着那枚青色的果子,慢慢地把里面的秘密说给小熊听。

“啊,梦想?”小熊被这个秘密吸引住了,“爷爷,你有梦想吗?”

“有啊,爷爷小时候,就梦想着有一天,可以来到橙花小镇,可以读懂橙树叶上的小诗,可以读到橙花瓣上的故事,可以发现橙子里的酸秘密,甜秘密……”熊爷爷幸福地说。

“怪不得爷爷这么快乐。”小熊问,“那,我也会有梦想吗?”

“当然,”熊爷爷说,“小熊会有一个很大很大,很美很美的梦想。”

(2)

小熊现在虽然还没有梦想,但是他有个心爱的橙树洞。

在山林深处的老橙树,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洞。小熊喜欢对着那个树洞唱歌,也喜欢对着那个树洞说话。

“什么样的梦想才是很大又很美的呢?”这一天,小熊问心爱的树洞。

树洞没有回答,好像在思考。

从这天开始,小熊常常跑去问树洞这个问题。那个树洞看起来,都像在认真思考。

有一天,小熊突然发现,树洞里长出一棵绿绿的小苗。

“啊,树洞回答我了!”小熊高兴极了,小心地灌来水,浇灌这棵小苗。

“熊爷爷,我有梦想了,不过,这个梦想还很小。”这天,小熊凑到熊爷爷耳朵边上悄悄说。

“没关系。”熊爷爷摸摸小熊的脑瓜,“你的梦想会慢慢长大。”

啊,熊爷爷真聪明啊,他竟然知道小熊的梦想会慢慢长大?小熊真是好佩服熊爷爷啊。

不过,这棵梦想会长多高?会长叶吗?叶子上会有小诗吗?会开花吗?花朵上会有故事吗?会结果吗?果子里会有秘密吗?这些问题在小熊心里翻腾来,翻腾去,把小熊的心搅得满满的,他觉得很激动,又很忐忑。

啊,小苗真的展开了嫩嫩的叶,那是两片多么柔软的小叶子呀,小熊都舍不得去摸,他看到阳光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摸了下,叶子的脸色一下子亮堂堂,他看到清风的小手悄悄地摸了下,叶子一下子扭了扭身子,啊,沙沙的细雨来了,叶子被挠痒痒了,吃吃地笑……小熊突然发现自己能懂叶子的语言了,叶子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它是在说——

我喜欢

阳光的温暖

我喜欢

风儿的表演

我喜欢

小雨的歌唱

我喜欢

……

这不就是叶子上的小诗吗?小熊惊喜地发现,叶子上的小诗,竟然是那样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自己的眼睛里,这实在太奇妙了!

“爷爷,爷爷……”小熊急匆匆地跑回家,对熊爷爷说,“啊,我的梦想长叶子了,叶子上,也有小小的诗……”

“呵,是啊,小熊的梦想在长大。”熊爷爷一点儿也不奇怪,“我知道!”

“太好了!”小熊抱着熊爷爷,“我的梦想会开花吗?”

“当然。”熊爷爷很肯定地说。

这下子,小熊每天都会到林子深处去瞧那一棵慢慢长大的小苗,每天都能从新长的叶片上读到新的小诗,这对小熊来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长高的小苗绕上了老橙树,一圈又一圈。

有一天,小熊看到,藤上真的有了一个小花苞——

小小的花苞,

到底裹着,

什么样的故事?

是一缕风的故事?

是一滴雨的故事?

是一支小鸟的歌?

还是,

一个香香的梦呀……

小熊对着这个小花苞,想了好久好久……

啊,这天清晨,小熊惊喜地发现,花苞打开了,原来,这是一个紫色的小喇叭,小喇叭啊!小熊从来没在橙花小镇上看到过喇叭花,从来没有啊!他激动地凑到小喇叭跟前,想看看花朵上有没有写下什么……

好像没什么嘛?小熊有一点儿失望,不过,喇叭花的清香真好闻,这可是跟橙花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啊。小熊闻着清香,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呀,好像有细细柔柔的声音,带着芳香的声音传到了小熊的耳朵——“我是一个小小的喇叭,清晨,我吹呀吹呀,嘀滴答,嘀滴答,你听到了吗?没有吧?可是,小草听到了,扭了扭腰,小树听到了,摇了摇头,小溪听到了,甩了甩辫子,最最重要的,是太阳听到了,她呀,睁亮的眼睛,用彩色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衣裳,你没发现吗?我的衣裳是最美丽的……”

天哪,这是小喇叭花在讲故事呢,小熊的耳朵里清晰地回荡着这个清晨的故事,他睁开眼睛,发现小喇叭花的衣服,那被太阳摸过的衣裳,真的瑰丽无比……

“爷爷,爷爷,”小熊兴奋地往家奔跑,“我的梦想开花了,开了最美丽的花,天哪,花朵会讲故事,会讲故事……”

“呵,小熊的梦想当然会开花。”熊爷爷也一点儿没有意外,“开的花,当然是最美丽的。”

“太好了。”小熊抱着爷爷,心里想,“我的梦想还会长大,那么,它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来呢?”

(3)

喇叭花一朵一朵地开着,一朵一朵地讲述着美丽又芬芳的故事。小熊的心里,一天比一天多地开满了喇叭花,每一朵花都是一个小话筒,话筒里回荡着一个又一个好听的故事。

这一天,一朵最大的喇叭花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你知道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开满喇叭花的山谷,那里的喇叭花有红的,有白的,有蓝的,有紫的,有嫩黄的,有浅绿的,有粉色的……每天都有不同的花苞绽开花瓣,每天都有不同的芳香从小喇叭里冒出来,每天都有不同的故事在回荡……我们原来就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山谷里呢……”

啊,还有这样的地方!小熊的心里,一朵一朵地盛开着五彩缤纷的喇叭花,他仿佛听到“啪啦啦,啪啦啦”的花开声,他也仿佛闻到阵阵喇叭花的芬芳……

“爷爷,远方,有开满喇叭花的山谷吗?”小熊回到家,认真地问熊爷爷。

“有!”熊爷爷非常肯定,“那座山谷里有个喇叭花小镇,镇上的每一户人家都是一幢喇叭花屋顶的房子,当你站到屋顶上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喇叭筒里的一个小音符,随时都会蹦跳出最响亮的声音……”

“啊,太有意思了!”小熊向往地说,“那里有没有一头小熊呢?一头像我一样的小熊?”

“有啊。”熊爷爷说,“有一头和你一样的小熊,每天清早就跑到自己家淡蓝色的喇叭花屋顶上,等着太阳的第一缕光芒穿过树叶射到身上,他就会大声地唱起嘀滴答嗒的喇叭歌,把大家都从美梦中唱醒……”

“我好羡慕那头小熊啊!”小熊听着熊爷爷的话,眼睛里闪出亮晶晶的光彩。

啊,熊爷爷突然发现,他是第一次看到小熊的眼里有这样的光芒,这好像多年前的自己啊。

“爷爷,你快看看,那里的喇叭花,是不是这样的?”在熊爷爷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小熊已经在画板上画下了好多好多喇叭花,大的,小的,半开的,全开的……

“呵,是的,比这还更多样。”熊爷爷拿起笔,帮小熊画起来,“这些喇叭花丛里,有一幢幢喇叭花别墅,还有一座座喇叭花公寓……”

“爷爷,那一头小熊,那一头天天早上起来唱喇叭歌的小熊,住在哪一幢房子里?”小熊想起来,忙问熊爷爷。

“你别急,我正在这儿画着——”熊爷爷下笔可仔细了——

呀,这是一幢淡蓝色的喇叭花小屋,屋前屋后都是小院子,院子里开着紫色的小喇叭,开着白色的大喇叭,还有一圈一圈的木栅栏……

“太美了,太神奇了……”小熊盯着这幅喇叭花小镇的图,舍不得移开眼睛。

(4)

喇叭花小镇的漂亮图画挂在了小熊的床头,小熊对着它,老会梦到那座山谷,那个小镇。

“我想去喇叭花小镇。”有一天,小熊终于对着树洞,对着树洞里长出来的喇叭花说出了心里的愿望。

“我想去喇叭花小镇!我想去喇叭花小镇!我想去喇叭花小镇!……”每一朵喇叭花都把小熊的话重复了好多遍,好多遍……橙花小镇里,到处回荡着着小熊的这句话——“我想去喇叭花小镇!我想去喇叭花小镇!……”

这句话,当然也被风带到了熊爷爷的耳朵。

“哎——”熊爷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觉得高兴,小熊长大了。他又觉得难过,小熊要离开自己了。

“爷爷……”小熊跑回屋子,对爷爷大声说,“我想去喇叭花小镇!”

“我知道啦。”熊爷爷仔细地为小熊收拾行囊,叮嘱小熊,“你路上要小心呀。”

“爷爷,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小熊问。

“爷爷喜欢橙花小镇,爷爷觉得,这儿是最美丽的地方……”熊爷爷说。

“爷爷,喇叭花小镇会是更美丽的地方,我可以把喇叭花叶的小诗,把喇叭花香的故事……都说给你听,你和我一起去嘛。”小熊拉爷爷。

“你去吧。”熊爷爷点了点小熊的鼻子,“爷爷离不开橙花小镇。”

“那,爷爷,我会给你写信的!”小熊背着行囊告别了橙花小镇,他的心好急好急啊,因为那个喇叭花小镇已经在他的心里长大长大,把他的心长得满满满满的,装不下什么别的了……

“嘀滴答,嘀滴答——”一路上,小熊唱着喇叭花歌。

“你是要去喇叭花小镇吗?”天上的小鸟听到他的歌问他。

“是啊!”小熊快活地说,“那儿还远吗?”

“还有五座山。”

“嘀滴答,嘀滴答——”一路上,小熊唱着喇叭花歌。

“你是要去喇叭花小镇吗?”水里的小鱼听到他的歌问他。

“是啊!”小熊快活地说,“那儿还远吗?”

“还有三座山。”

“嘀滴答,嘀滴答——”一路上,小熊唱着喇叭花歌。

“你是要去喇叭花小镇吗?”路边的小兔听到他的歌问他。

“是啊!”小熊快活地说,“那儿还远吗?”

“还有一座山。”

“嘀滴答,嘀滴答——”这一天,小熊竟然听到了风里传来的喇叭歌,远远瞧去,那边山谷,真的是一番花枝灿烂的景象啊!

“喇叭花小镇!”小熊大声叫起来,“我来啦!”

(5)

“我来啦!我来啦!……”顿时,山谷里的每一朵喇叭花发出了响应,小熊激动地扑进了花丛……

一朵朵喇叭花,像一盏盏灯,点亮了整座山谷;一朵朵喇叭花,像一支支点燃的蜡烛,散发着芬芳的气息;一朵朵喇叭花,是一个个说话的小嘴巴,有许许多多的故事要说……

不过,小熊没时间细听了,他想起来,爷爷说过,这儿住着一头小熊的,他得把这个朋友找到。

“你见过镇上的小熊吗?听说,他长得和我很像!”小熊敲开了绿喇叭花屋顶的房子,里面住着一只小刺猬。

“没有啊。”小刺猬回答。

“你见过镇上的小熊吗?听说,他长得和我很像!”小熊敲开了红喇叭花屋顶的房子,里面住着一只小灰鼠。

“没有啊。”小灰鼠回答。

“你见过镇上的小熊吗?听说,他长得和我很像!”小熊敲开了黄喇叭花屋顶的房子,里面住着一只小花鸭。

“没有啊。”小花鸭回答。

……

就这样,小熊敲了九十九扇门,都没找到那个熊朋友。小熊“咚咚咚——”敲开了第一百家——那是白喇叭花屋顶的人家。

“你见过镇上的小熊吗?听说,他长得和我很像!”小熊看到了开门的獾奶奶,很着急地问。

“小熊?”獾奶奶费劲地想了好半天,“你跟我进屋瞧瞧。”

“啊?唱喇叭歌的小熊在獾奶奶家?”小能吃惊地跟进了屋。獾奶奶把小熊带进了屋子,指着墙上的画说:“瞧,画里有只小熊。”

“啊,”小熊惊叫起来,“那不是我吗?”

原来,画上面,全是橙花,全是橙花小镇里的橙树屋子,橙花窗子,戴橙果帽子的小动物,还有,穿着橙花衣服的小熊正在用橙子做橙花灯……

“哈,”獾奶奶笑了,“他真和你特别像啊,不过,这可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小熊啊,他现在,应是一位爷爷啦。以前每一天,整个喇叭花小镇都是他的喇叭歌叫醒的……”

“熊爷爷?熊爷爷?……”小熊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熊爷爷对喇叭花小镇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

“獾奶奶,你知道熊爷爷小时候的事儿?”小熊好奇极了,他这会儿真想弄明白,熊爷爷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么美丽的喇叭花小镇的。

“他是一头快乐的小熊,天天爱唱快乐的喇叭歌。有一天,一只小鸟带来了远方的一朵橙花,他竟然着了迷一样,告诉大家,那花上有故事,有很动人的故事……”獾奶奶说,“又有一天,他告诉大家,他要去一个最美丽的地方,寻找那样一个满是橙花的地方,读懂最美最美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

小熊的眼前,看到了熊爷爷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熊爷爷,和今天的小熊多像啊。应该说,那时候的熊爷爷,就是今天的小熊吧……

“那,那头小熊以前住的蓝喇叭屋顶的屋子还在吗?”小熊问。

“呵,在啊,”獾奶奶说,“我带你去。”獾奶奶把小熊带到小河边的一座旧屋子。

“哈,我就住这儿啦!”小熊一眼就喜欢上蓝喇叭顶的旧屋子了,“我要再粉刷一下,我要重新种上许多喇叭花……”

“太好了!欢迎你,小镇上像回到了过去的时光……”獾奶奶高兴地说。

真的,让喇叭花小镇的爷爷奶奶惊喜的是,隔了好多年后的这一天,早上又有嘀滴答的喇叭歌叫大家起床啦……

新来的小熊多像从前的小熊哪。新来的小熊好像比原来的小熊更快乐,他竟然熊读懂每一片喇叭叶,竟然能听懂每一朵喇叭花,竟然能知道喇叭花种子里巨大的秘密……

这一切变化多么有意思……

橙花小镇的熊爷爷收到了来自喇叭花小镇上的信——

“亲爱的熊爷爷:

您好!

我找到了喇叭花小镇,找到了我的梦想。就像当初的您一样。

原来,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很远的地方。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别人的远方。

这真是太神秘,太美好了。您一定不知道,今天,我在喇叭花叶上读到了这样一首诗——

《再见》

再见

云朵离开大山

去了远方

再见

船儿离开河岸

去了远方

再见

白天离开夜晚

去了远方

再见

童年离开故乡

去了远方

远方,这个词在大家的心里原来一直就是“最美丽的地方”啊。

对了,爷爷,有一句话我好想悄悄地问问您:您那么爱橙花小镇,那您在橙花小镇上,有没有一点点想念喇叭花小镇呢?

我爱极了喇叭花小镇,可是,我还是常常会想起您,想起那个橙树洞,想起我对树洞说的那些话……

祝您健康快乐!

永远爱您的小熊

5月6日”

读完小熊的信,熊爷爷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他打开抽屉,把小熊的信放进去,却从抽屉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喇叭,那可是他小时候唱喇叭歌时,天天吹的乐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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