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澜来到京都,觉得每一日都过的奇快,好像还没做什么,就又是夜幕星辰了。
书斋已经全部装潢完毕,大厅靠着墙壁四面放着与屋顶齐高的檀木书架,上面垒满了泛黄的古经书卷。
通往二楼的旋梯依旧如同在洛城时被安置在了拐角的隐处。
安澜一身蜜合色的长裙,端坐在书案前,微亮的烛台笼罩着她,眼神沉静,透着专注,隽永而温柔。
穆晗这两日一直周旋在几方势力之间,汝嫣离一直在陆玄的使团背后保护,也跟着来到了京都,安澜这里的消息都是由她来传递,因此那边发生的情况安澜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得知事情都按着她预想的步骤发展,才稍稍松了口气,琪蔓公主的逃跑是让她措手不及的地方,但随着她与侍女的调换,安澜想她似乎可以更好的利用这里机会。
因为即便她在陵沧的地位在尊崇,也不可能凌驾于公主之上的,确切的说她的身份在陵沧是不被人知晓的,否则也不用隐藏在陆玄的身后来指挥这一切,况且这个琪蔓公主的任性是让安澜根本不想接近的那类人。可换成一个侍女的话,她便容易操作很多事情。
安澜起先的计划是没有景王在内的,但是肃宗为了表现出他的一视同仁,不光将吴王召回了京都。
肃宗一共有五个儿子。
太子,景王,吴王,还有四子宁王乔子渊,五子汉王乔子墨。
这几位皇子都齐聚京都,宁王与汉王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两人感情甚好,若要对他们动手需要很大的功夫,安澜才来京都,没有可以一下除去大顺两个皇子的打算。而与她结盟的是吴王,他们之间的盟约就是她助吴王登上皇位,吴王保陵沧无虞,太子身边的穆晗是最大的麻烦,也只能慢慢周旋,而景王是最容易除去的一个,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病秧子,既不得宠又没有强大的势力,唯一有作用的就是贺之年,她曾揣度过穆晗与贺之年真正的关系,经过她自己的分析,认为太子与景王之间,穆晗是毫不犹豫的站在太子一边,那贺之年既然与他的信仰背道而驰,那么他与贺青岚之间的婚事极有可能是穆晗用来利用的一种手段。
不过,她还不能下最后的定论,此次的事情也有试探穆晗想法的目的,但若是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那穆晗这个人可真的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温文尔雅,而是为了太子可以不择手段的人,那自己现在所动的心思又算是什么?
贺府。
贺之年在大厅端着已经空了的茶杯如坐针毡,他再等穆晗。
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穆晗,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有求于他。
但他担心穆晗会趁机给他难堪,以报他曾给穆晗的难堪。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很快穆晗就来了,可穆晗才一开口,就让贺之年喜悦的心情跌进谷底。
“伯父,我已经递了折子上去,愿前往边关任郡守。”
“你……”
贺之年哆嗦着撂下茶杯,杯身沿着桌角,摔在地上,登时变得粉碎。
贺之年站了起来,走到一脸无辜的穆晗面前,微沉了一口气“贤侄,救救吾儿吧。”说罢,就要跪了下来。
穆晗托住贺之年,还是同样的无辜表情“伯父千万不要这样,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因着吴王在肃宗面前大斥此事的恶劣,并表明了其中的厉害。
吴王说,陵沧此战以少胜多,却没有狂妄,反而是主动向我朝示好,不仅带着珍玩黄金,还愿意送上琪王最宠爱的公主来缔结永世之好,可咱们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像是故意再给陵沧似的,所以这件事必须要严惩。
肃宗宠爱吴王的紧,而且他说的又有道理,肃宗已经下旨要严办贺青弦,给陵沧一个交代。
贺之年已是心急如焚,他之所以认定穆晗,也正是因为他乃太子的心腹,这件事情若是要想稳住,只有太子可以在肃宗的面前说上话了。
贺之年虽然看似平静,但神色黯然,让穆晗原本坚定的不管此时有些动摇,无论子女是何等顽劣,做父母的都有责任管教下去,贺之年的夫人在生下贺青岚没两年就去世了,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娘,着实是费尽心力,贺青弦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摆脱不去的污点。
“青弦虽然平日里行为不羁,但他绝对没有胆子去玷污陵沧的公主,我已经详细问过当时的情况,青弦他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大正常,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伯父说的有道理,但是皇上已经下令此事由大理寺全权负责,即便是太子爷无权直接过问,但是小侄保证绝对不让大哥在里面受罪,并且想办法查清此事。”
“这件事是针对景王的吧?”
贺之年向穆晗投来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既然话说到这里,小侄也说些心里话给您,景王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党派之间的纷争,他也没有能力与其他诸王进行抗衡,可这并不能说明他可以幸免于这场争夺中,几位皇子可以说是您看着长大的,太子的品性您是知道的,若不是皇后的关系,太子怕也是坐不稳这东宫的位置,况且高处不胜寒,想要让太子倒台的人一定是比对付景王的人多,现在的太子其实处境并不乐观。”
贺之年知道穆晗所指,皇后萧月瑶自祖上便是大顺的兵马元帅,享受的是世袭罔替的待遇,到了这一辈,虽然上战场的机会少了,但手中的兵权依旧是稳稳的握着,皇上当年迎娶萧月瑶也是政治联姻而已,况且皇后干政之事,早就让皇上厌恶透顶,早就想找机会除之而后快。与陵沧的打仗的就是萧家军,以多败少,皇上就已经将萧家军的军队削减去一半的兵马,众臣都看的出来,皇上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对萧家下手了,所以穆晗所说的,贺之年倒是相信。
“如果不是太子,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吴王了,可吴王并未有什么强力的靠山,支撑他能够……”
贺之年的思维有些混乱了,或者说他现在的心里只想着能把儿子救出来,其他地方他根本无暇顾及。
“伯父先别想太多了,大哥的事情,你且宽心等等,明日我再来给您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