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
内室不时传出摔打的声音,好事的小厮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都没事做了吗?”秦海冷声冷面的出现在他们身后,顿时间还叽叽喳喳的人们四散开来,去忙手里的事情。
穆晗站在靠门的位置,看着贺青岚将屋里最后一个花瓶砸的粉碎,终于开口“闹够了没有?”
“若是你和那个女的不做这么丢脸的事,我会这样吗,我受够了!”贺青岚的厉声嘶吼,只换来穆晗的一声冷笑“看完,再来说我所为的对不起吧。”
贺青岚捡起穆晗仍在地上的一叠信封,她只看了第一封之后,便开始浑身的颤栗。
“怎么?不继续了?我愿意娶你,是因为同情你,毕竟你已经无所依靠,这里是你的家,假如你愿意将自己当做这里的一员,你父亲在去世之前逼我发下重誓立刻娶你过门,我做到了。但是,你现在的这种行为已经有悖妇德,我随时可以休了你。不过,我想你对我也未必有什么真心,若是这些你们家族通敌的证据交到皇上那里,你觉得还有你今天能在这里像泼妇一样咆哮的机会吗?”
贺青岚眸沁寒光,一改惧色,将密函丢在一旁“你要是想交出这些信,不会等到现在。”
“你是了解我的。”穆晗背过身去。
“想让我与你合作?”
“难道还有其他的理由?你在期许我对你的一丝怜惜吗?”
“难道不可以吗,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不会不清楚,当年要不是我以死相逼,你或许早就死了。”
“你也说是或许了,两方交手,总会有个胜负之分,但是你就敢确定,景王将自己出卖给瀛国,就可以将太子打败吗?”
“大顺如今只是表面的风光,其实早已人心涣散。太子,王爷,有哪个是真的考虑过国家,都只不过为了那把椅子罢了,你觉得景王卑鄙,那吴王呢?皇上如此看重他,他还不是和陵沧有颇多的来往,或者他早早就同陵沧也达成了协议。”
穆晗漠然道“不是所有人都配坐上皇位的。”
“皇子,臣子皆背叛皇上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他自己昏庸。不,还有懦弱,否则他也不会因为惧怕皇后家族的势力,而放弃他最喜爱的吴王了。”
“所以说,即使景王再努力也轮不到他。”
“如果景王没有自保的方法,早就已经死了,所有皇子中他最努力,明明很有才能,却要装作无所谓,寄情于那些他根本没兴趣的诗画上。”
“你知看到了景王的努力,那其他的皇子呢?你并不了解,表面上都是草包模样,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比景王逊色。”
“你如此贬低景王,无非就是为了抬高太子。”
穆晗眼底的不屑表现的太过明显。
“想来,那个安澜的真实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不要再装清高了,你爱上她了,下不去手了?”
贺青岚确实戳中穆晗的内心。
“你这番大逆不道之言,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眼见穆晗要走,贺青岚忙上去抱住他“是我错了,但是我父亲已经不再了,我没有亲人了,我只有你了,只要你肯原谅我,我愿意将景王的事情都告诉你。”
穆晗松开贺青岚的手“恐怕这还没到最后摊底的时候,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不知道的只是因为时机还未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怎么与景王联系告诉就可以了。”
“你要找人代替我?”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我不愿意,与景王联系,我要亲自去。”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想想你的二哥吧。”
“你……”贺青岚瞪大双眼看着穆晗。
“明早我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
贺青岚颓然的坐了下来“我竟然忘了你穆晗阴狠的一面。”
“那你应该没忘,我这个人从来就是别人怎么对我,我便如何待他。”
“那安澜呢?她才是你头号敌人,你忍心吗?”
“对付她,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想想自己,想想你二哥,还有你的主子。我想你父亲的死,应该是景王授意的吧,他需要回到罗城去,那个他苦心经营的地方。”
“你还知道什么?”
穆晗不答,将贺青岚的嘶吼声留在身后被紧锁的房间里。
“夫人得了失心疯,传书给向叔叔,让他赶紧回来。”
书斋。
安澜穿了一件湖蓝色交领长袄,披着的青丝慵懒的搭在肩上,素净着一张小脸正拈着一枚白子,兀自对着一盘残局出神,右手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玉质的棋盘。
身后突然探出一只手,替她落下一子。
安澜抬眉,儒衣临风,好一番文士的俊雅,她极少见穆晗这样的打扮,但即便如此,俯身间也掩饰不住四海在握的气度。
“来了。”安澜又将注意力拉回棋盘,对穆晗的这一招有不经意的不屑。
穆晗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着她在棋盘上摆着棋局,一黑一白自己同自己较劲,起手落子间生生死死,一步一步将自己堵死,却转瞬间又杀出一条生路。
安澜之所以轻易就能吸引穆晗,有些许的原因是在她身上穆晗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样的相似,却又有意想不到的心有灵犀。
以前他想,自己喜欢的是文弱婉约的女子,太过容易掌控别人的他,自然的以为他也可以轻巧的驾驭任何一个女子。
直到,安澜的出现。
虽然,安澜平日也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若是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不难看出她的眼角眉梢都藏着算计。
“不好意思,是我太投入了,我煮了茶,咱们那边坐吧。”
果然,棋盘上的白子已经以明显的优势而取得胜利,但她显然没有最后痛下杀手,而是留下悬念,仿佛最后的结局还是个迷。
安澜用红绸将棋盘盖好,与穆晗坐到隔间的茶桌前“那天没事吧?”
“放心吧,没事的。”
“你每次都这样说,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安澜在递过茶杯的过程中,郑重的对穆晗说道。
“抱歉,但是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