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交击声,喊杀嘶吼声,惨叫痛呼声交织在一起,泛蓝的天空布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空气中弥散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而远在西边的都城——渝州皇城。皇宫内,楚皇帝听说边城汾阳已被敌军攻陷,瞬间瘫倒在龙椅上。朝臣一时议论纷纷犹如炸锅的蚂蚁。汾阳距离渝州不足一天的路程,这么说敌人大军不日就要攻打渝州了。楚皇一阵眩晕,差点昏死过去。“请皇上千万注意龙体!”群臣纷纷上奏。
“朕的身体无碍,想我楚国百年基业不能就这么完了。”楚皇微喘着气,两行清泪由眼角滑落。
“皇上,敌军已经逼近皇城边上。”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卫禀告。
“什么,这么快。”楚皇倏地从龙椅站起,哪还顾得起自己的身体。群臣们一听更是乱作一团,他静静看着大殿之下的群臣。我的子民,想我一方之主却不能护你们周全。罢了!罢了!一声令下!“众爱卿,你们都各自逃命去吧。”
群臣一听,纷纷散去。不多一会儿,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一个孤家寡人。
皇后宫,突然宫门被推开有宫人匆匆跑进来。“皇后娘娘,敌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怎么会这么快?”年轻貌美的平君皇后听闻这样的消息如雷灌顶瞬间瘫在地上。
忽然大门又被推开,跑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粉嘟嘟的脸颊,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后面跟着一个宫婢,行色匆匆地跑进来。
“母后,清儿来看你了。”小女孩稚气的声音传来,平君皇后抬眸看着女儿欢快的跑向自己,却无力起来。
“皇后娘娘,奴婢拦不住公主,她非要进来。”宫婢怯身诺诺地说。
“好了,你先下去吧。”她缓缓站起身,牵着女儿往内阁去。
“母后,清儿想你了,你跟清儿一起玩。”小女孩仰头天真的模样,惹得皇后满心的凄楚。
“清儿想玩什么,母后陪你玩。”皇后恢复内心的不安与忐忑躬身抚着她的小脸,溺爱的说。
突然,大门再次被重重地推开,慌慌张张进来一个宫婢。“娘娘,不好了。”
平君皇后回头站起平静的说,“吟心,哀家已经知晓了。”转而笑着摸着女儿的脸说,“清儿,你跟吟心姑姑一起去姨娘家好不好,你不也好久没有见过姨娘了吗?让姨娘陪清儿玩。”
“恩。”小公主郑重的点头。
皇后从内阁间整理一个包袱,递给吟心,“吟心,去将军府找哀家的妹妹平歆。”
“娘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吟心回头问。
“我不能走,我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誓死陪着我的夫君。但是吟心,我把女儿交给你,务必要护她安全!”
“娘娘放心,吟心誓死保护公主。”
临行前,平君皇后紧紧抱着小碧清,泪流满面。小小年纪就要亲人分离,何其不幸。幼年的碧清不知母亲这个怀抱,竟是永别。
赶到将军府,见陆续有仆人背着行李往外走。吟心抓住一个女仆询问情况,“你们这是?”
“夫人给我们分了钱,让我们逃命去,敌军已经攻城了。”
吟心听完来不及思索,拉着公主往里走。将军府院子里,早已是萧条一片。将军夫人从大厅走出来,看着一个个离开的仆人,心中万分的凄凉。想她嫁来将军府已经两年了,日子过得充盈。忽然视线移到院中一高一矮两人身上。“清儿?”她大惊。
“姨娘。”小碧清跑过去扑到她身上,抱住她那纤细的腰身开始撒娇。“姨娘陪我玩。”
柳平歆低头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瞬间没了伤心。“走,跟姨娘回房。”说着牵着就走。吟心尾随而至。
进了内室,平歆夫人取来一柄精巧的短剑交予吟心。“这是多年前我的一位恩人,赠与我的。现在我将她交予你,你们去北方的贺兰国找一位叫肖铭的将军告诉他,匕首是柳平歆给你们的”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有些湿润,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切,都被吟心看在眼里,她很心疼她。夫君已经战死沙场,想必她还不知道。“夫人不与我们一起走吗?”
她也只轻轻的摇头,漂亮的脸上浅浅一笑,却是那么的悲凉。“不了,我要等他回来。”
“夫人,林将军已经殉国了。”吟心脱口而出。
“不,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昨晚给我托梦了。”平歆凄惨一笑,眼里瞬间浸满了水,怔怔的看着吟心。
“姨娘,你怎么哭了?”小碧清拉着平歆疑惑不已。
平歆用手帕拭泪,嘴角勉强一笑。“姨娘没事,清儿以后跟着吟心姑姑一定要听话,不然姨娘不喜欢你了。”
“嗯嗯。”小碧清连连点了两次头。
“吟心,小公主以后交给你,我和姐姐就安心了。”平歆将视线现转向吟心,感激不已。
“夫人,吟心这条命是平君皇后给的,吟心到死也会保护公主!”吟心早已下定决心。
平歆放心的点点头,表示放心。
巨大的喧嚣声由远及近,楚皇仍伫立在殿中,静静看着庭中惊慌奔走的宫人们。
“城破了吗.”楚皇刚毅清癯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丝平静的微笑——
此时已近黄昏,冷风丝丝缕缕的从半开的殿门中吹入,一列残灯在殿中飘曳明灭,在青金石地面上投下重重暗影。“我西楚国几百年基业,虽不算如何煊赫,却也是一方之主,如今却要在我手中葬送了。”他长叹道。空落落暮风吹的他衣袂猎猎作响,迎着一夜两鬓点点霜白,更显萧索。
外袍四重皆是极薄的浅天青,里头实底子的鲛织纱锦极尽华贵,下襟堆着四爪翔龙——这样隆重的服饰,乃是他大朝之日所穿。如今,却要派上最后的用场。
就在前一刻,宫人来报:皇后娘娘殡天了。公主不知所踪。
“你在地下行得不远,且等我同来.”想着刚过世得皇后,又想起女儿不明所踪,面上露出无线凄冷,低低说道。
轰隆一声巨响,宛如焦雷炸过耳畔,听方向却是出自前廷玉阙。转身回到檀木条案旁,案上有他早已准备好的毒酒。伸手端起白瓷玉器,一仰而下。毒酒瞬间蔓延全身,接着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宫人一看,吓得四处逃窜。“皇上服毒自尽了!”一国之皇,如此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身量雄壮,身着鎏金鳞甲,三十五岁的南越帝王南宫展,神色如常地站在军阵中通体黝黑的战车上,伸手取下头盔侧抱在腰间。眯眼看向七八百步外已经千疮百孔的西楚国城墙,直到看见属于他的黑甲士兵们在城墙上彻底站稳了脚跟,南宫展这才举起头盔重新戴好。?转眼看着一直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将军薛子涣,南宫展舔了舔嘴角,眼中闪过嗜血的锋芒,声音沙哑低沉,语调缓慢,说出的话语却杀气腾腾不容置疑:“传令下去,破城之后,屠城三日,以示对诸将士的犒赏,但是不得妄动城中百姓,就屠那些西楚庸臣和皇室余孽吧!三日后辰时封刀,违令者,杀无赦。
“末将谨遵皇上懿旨,这就立即下去传令。”薛子涣单膝跪地,看着南宫展的眼神里满是狂热的崇拜,洪亮地应了一句,便匆匆下去传令。五日后,屠城的时间已经过去两日,渝州城中的血污和死尸已经被南越国的士兵们清理得干干净净,城门外两百多步外,几千具死人的尸体被堆成了一座尸山。各色人脸死状狰狞,恨意浓烈,恐怖如斯。怒目圆睁的眼睛仿佛在告诉上天,他们死不瞑目。?只是没人会理会这些西楚国死人的表情,对于南越国的军士们来说,西楚国这样一个宁愿与他们南越国为敌也不肯依附他们的小国,便注定了这样的下场。因为他们南越国,有战神一般的存在——一代帝王南宫展。而西楚国,只有一个昏庸孱弱的皇帝罢了。
??此时,八万多黑甲士兵身穿着黑沉沉的盔甲,安静而笔直地站在城中的官道两旁,黑色的浪潮绵延十数里,几近看不到尽头。然而,此时,这黑色浪潮仿佛被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一动不动。顶着烈日的黑甲军士们纹丝不动地挺立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狂热而膜拜地盯着城门处,每个军士们的心中都烧着一团熊熊烈火。烈日因为士兵们的燥热的情绪,似乎变得更毒辣了几分,蒸得人脸通红发亮。如同闷雷的响声由远及近,城门处涌来一股黑色洪流,那是南越国人马具皆披甲的重骑兵战士,黑色的重骑兵过后是身着黄铜锁子甲的轻骑兵。
??空气中除了马蹄的踢踏声,甲叶的摩擦声和马匹的响鼻声,便再没有了任何其他声响。压抑沉稳的气氛直到众军士的视线中出现一位身披明黄铠甲胯下骑着纯白良骏的一国之皇。
????寂静如死的沉默过后,数十万士兵一同骤然爆发出震颤天地的山呼海啸声,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嘶吼声直冲向天际,如同浪潮一般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双眼微阖的南宫展端坐在良骏的背上,感受着数十万军马仿佛能够焚毁一切的狂热,微微勾起了唇角。西楚国终于还是归属南越国了。不久的将来,整个天下都是属于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