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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最深处的梦境

“苍雅,他们被困在里面了,”伊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的面前有一块镜子一般的东西,可以从上面,看到吉恩等人的动态。那镜子像是一个水面,由无数个旋转的漩涡组成,这漩涡速度并不快,也不大,不过很多,更像是一道道丢入石块后溅起来的水柱。

而这名字叫作苍雅的绿龙,好像也没有了要再弄晕伊莉的意思,他只是静静站在伊莉的后面,同样注视着那块水面。

“翡翠梦境是困不住他们的,”苍雅摇了摇头,化成人身的绿龙嘴唇很薄,一笑起来反倒是给人一种冷意,不过这种冰冷并不是在炎炎夏日下被冰水浇遍全身……而是那种就算身处地火熔浆,也掩盖不住的从心里泛出来的寒冷。

“他们最终都能醒过来,不过不知道谁会最先醒来,可能是那个抱着白猫的女子吧!不过她的心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也有可能是那个背着巨大砍刀的兽灵……那个小海妖的天赋也够高……说不准。”

苍雅淡淡说着,而伊莉则是偷偷看着他的侧脸。柔和而冰冷的弧度显得很英俊,很好看,尤其是在那光斑的映照下。伊莉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此时在“影子鹰”众人这边,时间仿佛停止了。他们定格在这一刻,脸上的表情依稀可见,而心却飞到了另一个空间,时间。

吉恩看见了苍茫无垠的大地,黑褐色。望不到边际的天空,猩红色,哦不,血液的暗红色。而他立身在中央,有些茫然。

这是吉恩第一次能够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看到有关于自己体内的黑暗力量的东西,并且他此时的心头反而是一片平静。虽然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就是无由来的宁静。

“这是你的家,你诞生的地方,也是你最终要回到的地方。”

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就刮起了黑色的风,那风极狂暴,将地上的沙石卷起。不过沙石也是暗黑色的,与狂风混在一起,分不出来。那卷起沙石的狂风就向他侵袭了过来,就这么一瞬间,仿佛这片空间都在动摇。

吉恩心中顿时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这狂风会不会将自己撕成碎片,到时候惨白带着血迹的骨头可能会四下分裂开来,而他体内此时正缓缓流淌着的温热的血液,将会变成血雨落在这片他一无所知的地面上。

但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诺伊的脸庞,那脸庞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就再也挥之不去,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清晰。

她说过,想让他走向光明。她说过,不要他堕入黑暗。

萨迪路爷爷的脸也跟着冲了出来,还是那条条开裂的皱纹,根根花白的头发。看得吉恩想笑,不过此时他是笑不出来的,因为他看见的只有一个头,下方没有身体。虽然他曾经记得小时候他拿萨迪路爷爷的脸来笑话,说那像是长了几百年的柚子树皮,萨迪路爷爷也不生气,还是冲着他笑。

泪水不知何时就布满在他的脸庞上,还在流下……流进嘴里,有些咸。

“你看,你的爷爷就这么死在你的面前,被一个废物骑士给打死了。你做了什么?你给他报仇了吗?你把那个骑士撕成碎片了吗?你没有,你明明可以,但是你胆怯了,你向那不知所谓的光明低头,却忘了自己本身就处于黑暗。”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讥笑。每个字都敲击在吉恩的心里,仿佛带了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吉恩慢慢走向那让人沉沦的地方,好像是无底的深渊……

“孩子,不要,你要成为光明龙骑士。这是你的理想啊,你要坚持。”又有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这是萨迪路爷爷的声音,吉恩又犹豫了,他面前的老人的头颅已经不见了,不过他看见了萨迪路的虚影,正在冲着他笑……

“人都死了,你不给他报仇,还在这里犹豫什么?你缺少的是力量,懂吗?力量,你不需要相信任何人,因为没有人值得你相信,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那道声音就狂暴起来,变得充满了愤怒,充满了凄厉。

这时候黑色的狂暴的风消失不见,原本的地方,就出现了一道黑影,模糊不清。正向着吉恩走了过来,很慢,但的确在移动。

吉恩看着这道黑影,只觉得没有人比这道虚影更加让他觉得熟悉,好像……那就是他自己一样,不过这个发现让他更加恐惧,他往后退着,宁愿那狂风重新出现,将他粉身碎骨,也不想要看到这道虚影!

“来吧!回到我的拥抱中来,也回到你本该属于的地方,吉恩,你本身就是黑暗,还在躲避什么呢?你在躲避你自己吗?”

吉恩慢慢停下脚步,有些怔怔地看着这道黑影,心里泛起了疑惑。

我?就是黑暗?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下意识的问了问自己。

“吉恩,不要被他所迷惑了。你是属于光明的,黑暗只是引诱你堕落的无底深渊,它只会吞没了你……相信我,我们一起回到光明,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的。”

这时候他的耳边又响起诺伊那清丽而又带着焦急的声音,他仿佛看见了洁白的纱裙,完美的面孔,吉恩痴痴望向天空,陷入了沉默。那道黑影也停在了那里,没有再继续移动。

过了很久,很久。

连血色的月亮发出的光芒都有些淡了,那黑影才再次说话。

唉,只是叹了一口气。却让吉恩觉得心很痛。

然后这个天地开始崩塌,每一处的空间都开始碎裂,露出虚无。每一寸的大地都开始龟裂,露出暗红色的地底岩石,还能看得见熔浆……

最后,吉恩只感觉到有一道黑光冲入了自己的身体,剧烈的痛苦,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离众人所在山脉的不远处,有一个湖泊。湖泊边上站了一个人影,穿着黑衣,眉宇间煞气很重。不过此时的默有些焦急,还有些疑惑。

“连绿龙的翡翠梦境都无法让主人觉醒吗?”

“唉,这点灵识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片刻后默又冷笑了两声。

“诺伊,哼,绊脚石。”

……

当吉恩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是在这片色彩斑斓,像是翡翠琉璃一般的光的海洋。睁眼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还只有他一个人醒了。

“这绿龙的翡翠梦境果然霸道,”吉恩皱了皱眉,试图走到众人身边叫醒他们,不过又觉得有些不妥,站在那里。

吉恩想起了梦里发生的一切,摸了摸脸颊,有些湿。那道黑影是谁,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那片大地又是在哪里?还有那道虚影说的话,每一句都直刺入吉恩心中的最深处,鲜血淋漓。甚至,有些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埋藏在心里的最深处,那最深的黑暗中。更别提告诉任何人,可这些东西,就这样被那道虚影挖了出来,并且毫不留情。

当吉恩陷入沉思的时候,这片光的海洋中突然浮现了几头通体橘黄色,额头上长着长长的尖刺的家伙。这些家伙鬼头鬼脑,从千重光华中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之后,眼珠里露出狡黠,四条粗壮的腿就飞速迈开,朝着众人冲了过去。速度极快,似乎已经化成了光影。

当尖刺已经快要到他面前的时候,吉恩才注意到这几个家伙,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那橘黄色的尖刺,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

完了,这是吉恩的第一个想法,其他人都还没醒来,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不过求生的本能让吉恩想了一下,如果他有强大的力量,抬起手来就能把这家伙击飞,那该多好。于是他想着自己抬手,风的速度,巨大的力量。

他只是想了一下。

然而,吉恩就抬起了手,成掌状,重重击在那尖刺上面,尖刺穿透了吉恩的手掌,鲜血不要钱一般流下,钻心的痛苦让吉恩的面部都有些扭曲。

不过……那家伙的尖刺都被打断了,身体如同沙袋一般重重被抛了出去,落在似乎已经凝实的光华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估计它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的力量从哪里来的?

它想不到,吉恩其实更想不到,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掌,半天没说话。

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塔阳的脑袋凑了过来,露出疑惑的神色。

“怎么个情况,你这一下,该有七级战士的力量和速度了吧?没想到啊,藏得还挺深。”

“七级?”吉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过他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三个人都醒了,诺伊看着他的神色也有些奇怪,不过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而海壬则是蹲在了地上,在……诵经?哦,地上又多了几头这种兽类的尸体。

“我也不知道啊,这是怎么回事?”吉恩转过头去,像是在回答塔阳的问题,不过这话是他说给诺伊听的。

“得了吧!还不知道?是不想说吧?”塔阳哼了一声,“难道你的力量是瑟尔凭空落下了的吗?要知道这些小东西连七级的战士都挺难解决的。不过还真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一定要用手掌去打……那个尖刺,你打其它地方不行吗?”

“我倒是想啊,可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打,我现在还是蒙的。”吉恩望着自己不停流血的手掌,疼得有些呲牙咧嘴,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这时诺伊抬手打出一道乳白色的光华,将吉恩的手笼罩在了里面,然后有一点麻痒,吉恩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多时,吉恩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他甩了甩手臂,有些新奇。海壬的诵经大业似乎也告一段落,站了起来。

“你们都看到了什么?”诺伊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吉恩心里一惊,他知道诺伊其实是在问他。但是他一时间没有说话。不过他发现,其他人也没有说话,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陷入了沉默。

“翡翠梦境会将人最深处的秘密挖掘出来,那些东西是你最恐惧的东西,也是你最渴望的东西。”诺伊再次说着,叹了一口气,轻轻看了吉恩一眼。

此时光华渐渐散开,有一条通道显现了出来,似乎不是很长。

“先走吧!”

诺伊没有再说什么,率先走了进去,吉恩走在最后。

吉恩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把梦里的事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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