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德顺正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窖里，周围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喘息声。
地窖上面的建筑是防灾免疫局第三监察大队的办公室。
从外面看，这栋四层的建筑漆黑一片。
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坐在面向街角的房间里，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
他安静的抽着烟，脸上阴晴不定。
终于，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抄起电话摇了出去。
“局座，我们发现了一些意外情况。”年轻人低声说道，“不严重，但有些价值。”
这个年轻人叫李淑平，是监察大队的副队长。
防灾免疫局表面业务是监督指导各地防灾防疫事务，本质上是隶属总裁办公室的情报部门。
他们随意抓捕目标，严刑逼供，进行窃取、暗杀、破坏等间谍活动。
除此之外，它还从事秘密的情报交易活动。
总之，这是个从头到脚都在干非法勾当的秘密机构。
只有极少数上层人士知道这个机构的真实情况，为了获取情报，协助打压异己的斗争，他们讳莫如深，又默许这个机构的存在。
之前，李淑平收到情报，称黄满江在北平时吞匿了一些有极高价值的宫廷宝物。
很显然，上面有人对这样一个小人物坐拥国宝耿耿于怀，因此黄满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得知黄满江来到武汉以后，李淑平派人盯了他几天，发现他的副官是个可以下手的对象，于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李淑平原本打算问出黄满江都藏匿了哪些宝物，可是周德顺这个软骨头却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这其中就包括黄满江私吞国库五百斤金条，为了栽赃给部下钱怀恩，把一个营的****扔给日本人，然后诬陷他们投敌叛变的全过程。
至于那些国宝的情况，周德顺反倒知之甚少。他只知道黄满江有个心腹叫蛤蟆关，有几次黄满江叫他给蛤蟆关送钱，过些日子，蛤蟆关就来给黄满江献宝。
“这个情况很重要。”电话那头是个深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找到这个叫蛤蟆关的人。”
“要不要抓起来？”李淑平请示道。
“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那么黄满江手上现有的东西呢？”
“盯住他，看他有没有送过人，如果送了，送给谁。”对方定了定说道，“都记录下来。”
“明白！”
“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黄金的情况，也记录下来。”
“明白！”
“做好档案，注意保密。”
“是！”
李淑平挂掉电话，转身走出房间。
两个壮汉把周德顺拎出地窖，扔到李淑平的面前。
李淑平凑到周德顺耳边，轻声说道：“今天的事，你敢说出去办个字，我保你下半辈子每天都过今天的日子，长命百岁。”
周德顺浑身颤了一下，瘫软在地。
“给他喝断头酒，然后扔出去。”这是周德顺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黄满江对周德顺宿醉不归大发了一顿雷霆，周德顺有苦难言，只好站在原地不断筛糠。
一连修养了十天，周德顺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
他鼓起勇气，又回到了凡如的住所。
房门紧锁，他用力踹开门，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李淑平当然不会把凡如留给他对证，第二天就派人就把这个可怜的姑娘带走，然后拉到长沙卖掉了。
周德顺仿佛做了一场连续数日的噩梦，此刻他已经分辨不出来那天的惨剧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黄满江身边的侍卫都发现了周德顺自从被大骂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这段日子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
在此之前，周德顺在和侍卫们聊天的时候，直呼黄满江为姐夫。
黄满江倒是没注意周德顺的变化，此时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到和刘司令见一面的运作上。
程副官是个喂不饱的无底洞，黄满江发现了这一点，但为了见到刘司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家底儿一点点抠出来送给程副官。
终于，刘司令答应在自己的私人寿宴结束后给黄满江一刻钟的时间会面。
尽管连参加寿宴的机会都没有，黄满江还是心花怒放。
当天晚上，黄满江连饭都来不及吃，早早就在刘司令府上西书房的屏风后面等候。
府上的家人都被黄满江打点好了，因此他得了个板凳坐，还有茶水和四样点心。
今晚就要毕其功于一役了，黄满江心想。
当刘司令捧着和田玉雕琢的长寿牌细细端详，眼睛里露着贪婪的目光时，黄满江知道，成了。
“这样的宝贝儿，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来的。”刘司令尽管长得五大三粗，但此刻却像个怀抱着婴儿的妇人一样柔和舒缓。
“军座明鉴，卑职得着这个物件着实费了些功夫。”黄满江躬着身子回答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刘司令将牌子放到书桌上，但眼神却一刻也没开过。
“军座，您这玩笑话，卑职可开不起啊。”黄满江陪着笑说，“这分明是您的东西。”
“我的？”刘司令靠在椅背上，两眼望着黄满江。
“是啊，您的。”
“怎么会是我的呢？”
“古话说：珍器择主。这样的宝贝儿都是有灵性的，它辗转来到卑职的手中，是知道早晚有一天，卑职会把它带到军座的跟前，完璧归赵。”黄满江笑着说。
“黄旅长，你当这个旅长，可是屈才了！”刘司令大笑道。
“全凭军座栽培。”黄满江鞠躬道。
“你说珍器择主，我还有一句话，叫良臣择主。你既然和它一样辗转来到我这里，说明咱们也是有缘分的。”刘司令一边说一边抚摸着玉牌。
“卑职愿追随军座左右，效犬马之劳。”黄满江激动地说。
“黄旅长！”刘司令拉长了调子，“咱们都是党国军人，不要搞山头那些东西嘛。”
“是，是，是。”黄满江一边不住点头，一边连说了三个是。
“明天一早，我去非台寺，黄旅长若无公事，就一起去吧。”刘司令端起茶杯道。
“是。”黄满江躬身道，然后告辞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