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
我笑共工缘底怒，触断峨峨天一柱〔1〕。补天又笑女娲忙，却将此石投闲处〔2〕。野烟荒草路。先生拄杖来看汝〔3〕。倚苍苔，摩挲试问：千古几风雨卜〔4〕？长被儿童敲火苦，时有牛羊磨角去〔5〕。霍然千丈翠岩屏，锵然一滴甘泉乳〔6〕。结亭三四五〔7〕。会相暖热携歌舞〔8〕。细思量：古来寒士，不遇有时遇〔9〕。
【题解】
赵晋臣，名不迂，宋朝宗室，绍兴二十四年进士，寓居铅山，曾任湖南、广西、江西提刑、转运副使，庆元五年罢归铅山，作者的诗友。敷文阁，以宋徽宗名义建立的藏书阁。赵晋臣的贴职是直敷文阁，所以称为赵晋臣敷文。积翠岩在县西三里，是一处风景名胜地。五峰对峙，有清风峡、断玉峡、擎天柱等景。赵晋臣自江西归来后，把积翠岩周围清理了一番，进行了改造建设，使之成为可供游览的地方。这首词的上片写积翠岩擎天柱这块石头被遗弃的遭遇，抒发志士投闲置散的悲感，是赋石，也是自况自悲，借物写人，寓意隽永。过片意念不换，以巨石遭受的不公和虐待反映英雄失志，柱石在野，群小猖獗的社会现实，对赵晋臣发现和赏识这块无人看好的石头则表示推许和赞扬。结尾两句，以石头的遭际表达一种信念，即英雄因时势而兴起，理想总有实现的一天。这是对赵晋臣的鼓励，也是对自己的鼓励。
【注释】
〔1〕共工：《补史记·三后本纪》上说是女娲氏末年的诸侯。《淮南子·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注：“共丁，官名，名伯于。伏羲神农之间，其后子孙任智刑事以强，故与颛项争位。不周山，在西北也。”缘底：因何。峨峨：形容天柱的巍峨。〔2〕女娲：《三皇本纪》载，女娲氏风姓，蛇身人首，在伏羲之后，为三皇之一。天柱折后，女娲炼五色石以补天，见《三皇本纪》。却将此石投闲处，据《铅山县志》卷一，积翠岩断玉峡有石屹立，名擎天柱，又名状元峰。北宋状元刘几在此曾读书。被女娲遗弃的这块石头应即擎天柱。〔3〕野烟荒草路，积翠岩无人问津，一向十分荒凉。而这块石头在此又极为寂寞，这与作者被投闲置散的身份颇相吻合，所以用拄杖看石的行动写对此石遭遇的同情。〔4〕倚苍苔：倚靠长满苍苔的石头。摩挲（mósuō）：用手抚摩。王安石《谢公墩》诗：“摩挲苍苔石，点检屐齿痕。”作者满怀同情伤感地抚摩这块长满苍苔的石头，问它经历了千秋万代多少风雨的摧残侵蚀。〔5〕韩愈《石鼓歌》：“牧儿敲火牛砺角，谁复着手为摩挲？”敲火：敲击石头取火。敲火、磨角，是说此石受尽了磨难。〔6〕这两句转写积翠岩。积翠岩像千丈屏风，突然屹立面前。霍然：突然。甘甜的泉水有一滴锵然一声落下来。锵然，水滴落地的清脆声。据《铅山县志》载，积翠岩石中有胆泉涌出，这是写胆泉水声。作者注意力全集中在柱石上，所以被泉水声音惊觉，感到积翠岩仿佛突然出现在面前。〔7〕结亭：即构建亭屋，亭有四壁。三四五：即三五个。〔8〕会相：应须。孟浩然《洛中送奚三还扬州》诗：“音书若有问，江上会相逢。”暖热：温暖使之热。暖为动词。自居易《别毡帐火炉》诗：“复此火炉红，雪中相暖热。”按：据《铅山县志》和《江西通志》卷一二七，积翠岩清风峡中“空嵌崭岩，寒气逼人”，“清风透体，六月如秋”。这句词是为处于寒冷环境下的石头着想，说应当带领歌儿舞女，前来庆贺，让石头也感到温暖。〔9〕以石头比喻寒士。遇：指遭遇赏识者。汉董仲舒有《士不遇赋》，司马迁有《悲士不遇赋》，陶潜有《感士不遇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