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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可以复制的精品

上面讲到,精彩节目的产生关键在于找到正确的学习对象,克隆一定要选择品种精良的基因,当然也要考虑到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对象。譬如,无性繁殖诞下的“克隆羊多利”,其基因恰恰取自于它的母体,而这样的自我克隆将大大优于简单的移植,不会产生排异反应。

下面仅以我自己的作品,2009年《行走天下》推出的受到广泛好评的特别系列专访《听大使讲故事》以及同年获得中国播音主持“金话筒奖”(主持作品奖)的节目《寻找我的双脚》为例,来谈一谈怎样从优秀的作品中学习与克隆。

先从系列节目《听大使讲故事》说起。

2009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围绕新中国成立60周年,《行走天下》特别策划并推出了共和国大使独家访谈系列《听大使讲故事》,连续访谈了15位前驻外大使,让大使们带我们在故事中去体验伴随他们的曲折人生与国之大爱,去解读影响世界的历史人物和关键事件。共和国大使口述历史,新中国外交全景再现,《行走天下·听大使讲故事》系列访谈为记录新中国的外交历史做了一次创造性的尝试,也为立体化传播提供了新的思路。

该访谈系列节目在北京交通台近半年的播出中,取得了较大的社会影响,很多听众、网友写来热情洋溢的信。信中说:“敬佩老一辈外交家,分享他们丰富的经历,体会他们真实的世界”、“他们打开了时光隧道,邀请我们回到过去的风云年代”、“听大使讲故事,使我的心灵受到了一次次震撼”,等等。

听众黄先生还特别写信主动推荐自己的岳父(前驻非洲多国大使)参与节目讲故事,很多错过了收听时间的网友希望能留下该访谈系列节目的完整内容,多家出版社主动与我联系,希望能将节目内容结集出版,外交部相关部门也给予了充分肯定。

结合最初的策划方案,后来我选择了一家权威出版单位作为出版方,经过精心的文字改编,顺利地完成了同名图书的出版和发行。丰富的内容、鲜活的文字、珍贵的照片,再加上随书附赠的近15个小时的大使访谈精编录音,使之成为新中国外交的一部珍贵史料。

毫无疑问,《听大使讲故事》的推出得益于一次精彩的策划,得益于一位位大使的精彩访谈,得益于一期期节目的精心制作,但最为关键的还是克隆了一种比较成功的人物访谈模式。

具体来讲,如果你找到了一种好的模式和路子,千万不要浅尝辄止、轻易放弃,而是要努力在这上面做足文章。这样的克隆是一个由生疏到熟稔的练习过程,正如职业运动员在百炼成钢的训练中把握自己的节奏,我们也在不断克隆自己的过程中寻找规律,创造出别具一格的精品。

再进一步,其实《听大使讲故事》系列的15期节目本身也在进行着自我克隆,整齐划一的结构模式仿佛是卓别林拧螺丝,但如果把视线聚焦在一位位前驻外大使看似风轻云淡、实际却绮丽辉煌的生命传奇上,你会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见证和记录了新中国历史上波澜壮阔的外交风云。

大使们口述的一段段历史,进而形成新中国外交史的一部缩影,这在内容上是一次突破和创新,在形式上则通过一种成功模式的自我克隆,达到凸显节目风格的目的,并从而真正建立起《行走天下》的独特魅力。

曾经有一位专家在节目评选会上说,《听大使讲故事》的15篇作品每一篇作品拿出来都可以去评奖。事实也恰好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这一点,我从该系列作品中选送的三期节目全部入选北京电台《精彩节目联播》,其中《斯里兰卡的世纪情缘》还在北京电台2009年度主持人节目展播中获“最佳奖”。正如前文所述,之所以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中每篇作品都是一次成功的克隆,它们有着相似的模式,但又有各自特征鲜明的内容和感受,并因此带给听众截然不同的情感体验。

当然,一个优秀的节目模式还需要在自我克隆的过程中学会不断完善自己的风格,塑造独特的品牌。到2009年底,《听大使讲故事》结集成书并正式出版发行,这不妨说正是又一次从克隆到创新的成功飞跃。

下面一起来看《行走天下·听大使讲故事》中访问前驻尼日利亚、哥伦比亚大使、中国亚太经合组织(APEC)高官王嵎生先生的一段——“斯里兰卡的世纪情缘”,从实例中看看到底具体要怎样操作才能达到通过成功克隆来实现自我超越。

《听大使讲故事·斯里兰卡的世纪情缘》

题目:《行走天下·听大使讲故事》之“斯里兰卡的世纪情缘”

首播时间:2009年8月22日

节目长度:23分54秒

节目内容:

“《行走天下》总片头、《听大使讲故事》片花”

他们是一组特殊的北京市民,新中国成立60年来,他们为祖国的外交事业呕心沥血。

他们也是一组普通的北京市民,结束了传奇的外交生涯,他们回归家庭,回到平凡。

现在,他们愿意去讲述那些曾经珍藏多年的故事,带我们在故事中再次去体验他们的曲折人生和国之大爱。

《行走天下之天下一家人》联合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推出特别系列《听大使讲故事》,敬请收听。

“主持人开场”

欢迎和我们一起行走天下,各位好,我是牛力。

见到这位嘉宾的第一眼让我难以把他和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联系起来,因为80岁高龄的他依然精神矍铄,步伐矫健,谈吐机敏。而也就是他在接下来的讲述中,又让我于感动中欢喜哭泣,为之动容,因为那至情至性的大使风采,也因为他那半个多世纪的人生沧桑。

《听大使讲故事》,让我们欢迎今天故事的主讲人:前驻尼日利亚、哥伦比亚大使王生先生。

“小片花”

主持人旁白:一位精神矍铄的耄耋老人。

王生同期:我没有什么养生之道,不养生可能是最好的养生。

主持人旁白:他和总统结下忘年之交。

王生同期:两个忘年之交,我和她,我爱人和她妈。

主持人旁白:他曾亲自将结发妻安葬在异国他乡。

王生同期:现在的骨灰还埋在那边的万国公墓。

主持人旁白:他说自己只不过是个凡人,但是愿做一个“不寻常的凡人”。

王生同期:我一辈子嘛,应该说就奉献给外交了。

主持人旁白:《行走天下之天下一家人》本期特邀嘉宾——前驻尼日利亚、哥伦比亚大使王生。

“访谈”

非常欢迎王大使今天和我们一路同行,同时要感谢您给我带来了您自己刚刚写完的一本书,叫做《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这里面确实有很多的故事,有一段我印象特别得深,讲的是1996年,10多年前4月份的一天,您正好在自己的老家安徽黄山,当时接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电话。对吧?

王生:对,那时候我正陪着哥伦比亚大使还有另外一些大使在黄山地区工作访问,探讨建立友好城市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正高兴的时候,外交部礼宾司给我打来一个长途电话,说斯里兰卡女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已经到北京了,她提出来希望能在进行国事访问的过程中见到我,就安排在后天的中午见面。

主持人:时间很紧张了?

王生:紧张啊。当然打断在黄山的访问也很遗憾,可是一个总统还能记住我,要见我,这份情谊更加可贵,所以我马上就改变行程,第二天一早就坐飞机回来了。

主持人:据说您一般睡觉都没什么问题,躺下就能着,但那天晚上您是几乎彻夜未眠?

王生:对,22年了,一个总统还能记住我,我当年在那个地方是一个研究室主任,也就是个科级干部,她一个总统能够记住我,我很感动。更重要的就是引起我一系列的回忆。

主持人:因为对于您来讲斯里兰卡应该是您真正外交生涯开始的地方,可以这样说吗?

王生:可以这样说,在去斯里兰卡以前,我在朝鲜做了一年的翻译和联络,回来以后我就和我新婚的妻子到了斯里兰卡,先后在斯里兰卡工作了十年,可以说是我们的第二故乡,我的儿子、女儿都是在斯里兰卡出生的,最后特别令我痛心的是我妻子在1974年因病在斯里兰卡去世了。现在的骨灰还埋在那边,万国公墓。

“旁白”(《小河淌水》音乐起)

王生,1929年生于安徽南陵,中国著名的APEC专家。1954年进入外交部工作,曾先后任中国驻科威特参赞、驻尼日利亚和哥伦比亚大使;1993年到1998年担任APEC中国高官。

不过,在王大使的情感世界里,斯里兰卡的位置无可替代,那里不仅是他和结发妻子外交工作的处女地和妻子的安息地,作为中斯建交后的第一批外交官,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和新中国的外交紧紧连在了一起。那个时候,斯里兰卡还被叫做锡兰。

“访谈”

王生:1957年的时候,周恩来总理到斯里兰卡,那时候还没建交,周恩来总理去访问,同这位女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的父亲,那时候他是总理,签订了建交公报。

主持人:班达拉奈克。

王生:对,SWRD·班达拉奈克,平常我们很亲热地称呼他就是老班达拉奈克。那时候周恩来总理在群众大会上发表演说,忽然倾盆大雨,因为周恩来是总理,人家马上递伞过来替他打伞,周恩来总理非常客气地婉言谢绝了,他说,好多万群众几乎都没打伞,我打伞我于心不忍。这个话一说,下面的群众有少数有伞的马上把伞拿掉了,就在大雨下面听完了这场演说,这给斯里兰卡人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再有,由于抗美援朝美国对我们封锁禁运,当时橡胶是战略物质,是禁止的。

主持人:斯里兰卡又盛产橡胶?

王生:对,是它的第二大产品。那个时候的总理是她爸爸的前面那一任,尽管没有建交,他们出于国家利益和对我们的关系,冲破了封锁,冒着风险卖橡胶给我们。我们也照顾到斯里兰卡非常需要我们的大米,所以我们不仅卖大米给它,而且以优惠的价格。所以在斯里兰卡普遍传说,一到斯里兰卡就是“大米—橡胶、橡胶—大米”,家喻户晓。我和我爱人一起作为第一批外交官,在周恩来总理访问之后一百天就乘维多利亚号船,坐船去的,从踏上陆地到到达我们使馆的临时驻地,一路上一般外交官都没有人夹道欢迎,知道我们要来,路上很多很多老百姓自觉地就叫“周恩来—班达拉奈克,班达拉奈克—周恩来,橡胶—大米、大米—橡胶。”所以我想起她(库马拉通加夫人)为什么要见我呢?两国的关系这是最深厚的基础,另外我们夫妇两个在那工作十年,同她的家族,同她父亲、她妈妈到她,我们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关系。

“旁白”(《小河淌水》音乐起)

在《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一书中,王生先生写道:一九七一年初,我和妻子陈依弥第二次到驻锡兰大使馆工作。我担任研究室主任,她负责办公室礼宾、文书和高级翻译工作,兼管处理军援事务,斯里兰卡军方戏称她为“女武官”。

我们夫妇这时在使馆工作已独当一面。我们配合默契,共同交了很多朋友,特别是班夫人家族成员,如她的弟弟、私人秘书拉特瓦特,她的贴身秘书、大女儿苏尼特拉,她的儿子、国会议员阿鲁拉,她的小女儿钱德里卡小姐(也就是后来的女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

“访谈”

王生:我的爱人姓陈,叫陈依弥,依靠的依,阿弥佗佛的弥。陈依弥做联络员兼翻译,跟她(钱德里卡)妈妈的关系非常非常好,她妈妈叫班达拉奈克夫人,中国人亲热地叫她班夫人。我爱人去她那里,班夫人的照顾是非常周到、非常细心的。后来在总理府,她妈妈作为总理就给她的保卫部门通报说,陈夫人(就是我的妻子)任何时候来不需要预约,只要拿出她的外交官证就可以进来了。而且有时候她妈妈有什么苦恼,内政外交上有什么疑难还跟我爱人谈心。

主持人:那时候班夫人有多大岁数?

王生:那时候班夫人估计有50岁左右。

主持人:正好跟您夫人有些年龄的差距。

王生:忘年之交,另外她跟我年龄相差也不少。

主持人:您是指库马拉通加夫人,也就是当时班达拉奈克的小女儿?

王生:对,后来她当了总统。

主持人:对,钱德里卡。

王生:“钱德里卡”在僧伽罗语(斯里兰卡官方语言)里的意思是“小月亮”,她父母很喜欢她,在斯里兰卡月亮比太阳更重要,因为太阳太热了,所以叫“小月亮”。我第二次去工作的时候,她刚从法国留学回来,说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和法语。那时候我正在学法语,她法语非常好,我们本来关系就不错。我就拜她为师,到她家里她也拜我为师。

主持人:她学中文?

王生:对了,她每个星期教我一个小时法语,我教她几句中国话。我到她家里去,她那时候还是小姑娘,刚留学回来正在搞农业,我也需要了解一些农业,我们搞外交特别是对我们研究室来讲信息很重要,我们需要了解情况,我每个星期都到总理的官邸去,也就是她家里。总理的私人住址一般人不容易进去,外交官更不容易进去,我每个星期都可以去,除了互教互学以外在一起什么都谈,关系很好,所以我把它叫做两个忘年之交,我和她,我爱人和她妈。

“《听大使讲故事》片花、旁白”

过去的半个多世纪,班达拉奈克家族出了两位政府总理和一位总统,也就是班达拉奈克、班达拉奈克夫人以及他们的小女儿钱德里卡。一直到现在,斯里兰卡的发展历程都深深地印着班达拉奈克家族的烙印。但是,历史在赋予这个家族权力的同时也带给它无尽的苦难和悲剧,血腥暗杀、恐怖袭击时刻笼罩在家庭成员的头上。

“访谈”

王生:班达拉奈克,我们叫做班达拉奈克家族,他们还是名门贵族。她(钱德里卡)爸爸当年到英国留学,在牛津大学攻读法律,当时当众为表示爱国,把西装烧掉,以后不穿西装,要穿民族服装。他非常热爱他的家乡,反对英国殖民统治,当时斯里兰卡在英国的殖民统治下。等后来做了总理,班达拉奈克要贯彻民族政策,消除英国殖民的影响,所以有一系列的举措或者政策,比如茶园要收归国有,军港要收回等等。所以英国人很不满意,亲英分子也恨死他了,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1959年他被暗杀了。

主持人:班达拉奈克也算是在斯里兰卡的民族英雄。

王生:嗯,民族英雄。他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他们杀他是策划好了的,利用了一个大和尚,这个大和尚不知是被收买了还是本来就是一伙儿的。斯里兰卡的佛教徒是非常虔诚的,是很善良的,但是哪一个民族、哪一个宗教都难免有极个别的败类,这个大和尚就是个败类。大和尚,指的是身份比较高的和尚,那天他到总理府去,一般人进不去,这个大和尚能进去,这个时候班达拉奈克总理见到他的时候他要双手合十弯腰鞠躬到90°以下。

主持人:是班达拉奈克要向大和尚行礼?

王生:对,行宗教礼。就在行宗教礼的时候,弯腰90°以上然后抬身的时候,大和尚从和尚的黄袍里边开枪把他打死了。那个时候,我们中国杂技团正在斯里兰卡演出,场场满座,可是因为她父亲被杀掉了举国哀悼,全部取消了演出,我们大使馆的人都掉眼泪。钱德里卡的妈妈原来是家庭妇女,搞一些慈善事业,这时候在大家的劝说之下她毅然地走出厨房、参加竞选,结果以高票当选,后来也做了总理。钱德里卡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的丈夫是一个电影明星,被种族分子开枪打死了,她自己有只眼睛也是受了伤开了刀。所以她这一家,为国家的独立发展、反对殖民统治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我们一般都很尊重他们这个家族。“旁白”(音乐起)

一个电话,引起王大使很多的回忆和感慨。告别了故乡,回到北京,在《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一书中,他写道:一九九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在钓鱼台国宾馆十七号楼,我有幸在祖国首都又见到了我的老朋友,当时斯里兰卡的女总统库马拉通加。她一见面就打开了话匣子,虽比过去多了几分庄严,但仍保留了往日的欢快、坦诚和风趣,充满活力。

“访谈”

主持人: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子的?

王生:当时见了面当然特别高兴,虽不像欧洲人那样拥抱,但握手是非常热烈的。她说:“王先生您没有什么变化嘛!”我说:“老喽!”后来吃饭的时候她开玩笑地问我:“当时我教您法语时,您想到过我会当总统吗?”我回答说:“我要说那时候就认为您会做总统,大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坦率地说,当时我就觉得您很有才华,很有前途。”她哈哈大笑地说:“您真是一个高级外交官,这不还是在拍马屁嘛!”(我们之间)关系还是比较亲密的。

主持人:可以说也是在首都北京遇到了您在这之前深交多年的朋友,对于您来讲也会有很多的感慨,这其中也包括对于自己过去故事的回忆。

王生:对,除了关心他们国家的建设和发展这些事情以外,很自然地就联想到当年我在做外交官时的很多事情,首先要讲的还是我的妻子于1974年12月份在斯里兰卡去世了。那个时候突然病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我感到很悲痛。

主持人:当时您在北京,您在见到库马拉通加总统的时候,她是不是也问起过或者说聊起过您当时在斯里兰卡那段的驻外经历包括您已经去世的夫人。

王生:对,但毕竟是外交场合,另外她的身份也是总统,她讲话非常注意分寸,所以她没有提起我爱人去世的事。但她讲:“王先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以总统的身份邀请你作为我的客人去访问斯里兰卡。”

主持人:因为斯里兰卡是您的第二故乡。

王生:对,所以后来9月份我就去了。

“旁白”(《小河淌水》音乐起)

1996年9月,当时已是亚太经合组织(APEC)中国高官的王生先生,应邀再次回到这个已有半个世纪不解之缘的地方,那里还长眠着自己最爱的亲人:结发妻陈依弥。年近古稀的老人,在亡妻的坟前,亲手种上了一圈小树,以寄托多年的哀思。

“访谈”

王生:1974年,当时我们是回国休假,休假以后我们准备回使馆了,她突然感冒了,而且还挺重。但是使馆要做年终总结,而她是管办公室的,我是管研究室的,我们两个不回去使馆总结肯定会受到影响,我们想还是尽量回去吧。当时她感冒了,我就想如果明天还发烧就别走了,后来第二天她不发烧了,可是我们中国人像我缺少一点知识,不发烧不等于病好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抵抗力不行了,我不知道。后来,在路上就转入肺炎,到大使馆后心肌炎并发就去世了,打击太大了。

主持人:聊以安慰的是她安葬在这样一个非常美丽的国度,斯里兰卡在您的印象当中一是您的第二故乡,您和您妻子还有家人的第二故乡,另外斯里兰卡确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国家。

王生:是这样,给我印象最深的、我最喜欢的就是大片的茶园。斯里兰卡是印度洋上的一颗明珠,现在我一讲到斯里兰卡,碰到斯里兰卡人都特别亲切。

主持人:还有计划再去斯里兰卡看看吗?

王生: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去,至少我还想再去扫一次墓。

“结束”(《小河淌水》音乐起)

在《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一书中,王生先生回忆道:1974年12月16号清晨5点零5分,也就是回到使馆十八个小时后陈依弥与世长辞,与我永别。一句话也没留下来。

这一出乎意料的打击使我伤心至极,茫然若痴,卧床一个多星期,处于半昏迷状态。睡梦中,我们夫妻双双,一会儿来到朝鲜松岳山下的泉水边,一会儿拥抱在情人石上,一会儿又在印度洋的海滩上嬉戏。我看到她同宋庆龄和班夫人交谈,在同周总理跳舞,在给孩子们写信……

后来每逢佳节,我都倍感伤心,常写诗以寄托哀思。在第一个元宵节之夜,我曾赋诗一首并焚之,盼望能寄往她所在的天堂:明月出东方,京城一片欢,欲与卿偕乐,只待入梦乡。(歌曲:《小河淌水》)

王大使后来写道:直到半年后,我才渐渐振作了起来,决心要把三个孩子抚养成才,并在外交工作中加倍努力,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听大使讲故事,这里是行走天下,我们明天再见!

出了一部好作品,有了一个好模式,自然会让人想到何不把它发展成具有个人风格和魅力的系列节目呢?《听大使讲故事·斯里兰卡的世纪情缘》这期节目参加了2009年北京电台主持人节目展播,并荣获最佳奖,而前面说过,它其实恰恰克隆了我自己之前的节目《寻找我的双脚》。

这样的克隆不应被看成是偷梁换柱,而是成熟运用中的事半功倍。克隆也并不一定就要模仿别人,对自己的成功模式也可以加以发扬和利用,不过克隆自己也不意味着依葫芦画瓢地复制,而是要把握住其中最精髓的内涵。

以上面一段访谈为例,其中的规律和脉络清晰可循。第一部分简要介绍了今天的节目嘉宾,言简却意赅。“一位精神矍铄的耄耋老人”、“和总统结下忘年之交”……埋下悬念,牵动听众的听觉神经。

当然,人物访谈首要的是找到谈话的切入点,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有找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才能迅速打开嘉宾的话匣子。于是我从他新书《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中的一个电话开始说起,有针对性地引出他的回忆,然后围绕他早年在斯里兰卡的经历展开访问。

嵎王生先生以前驻哥伦比亚、尼日利亚大使的身份而著名,为什么一开始却要选择斯里兰卡的故事来切入呢?因为斯里兰卡不仅是他外交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还是他的第二故乡,他的孩子在那里出生长大,更为重要的是,他曾亲自将结发妻子安葬在斯里兰卡的万国公墓,直到现在,他的妻子依旧长眠于此。

话到这里,嘉宾和听众的感情闸门豁然打开。作为一名见证了新中国叱咤风云外交史的前大使,他的故事实在有太多太多,而在斯里兰卡,那里留下了他的青春、事业、情感和最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些记忆足以令人产生强烈共鸣,连通讲述者和听众,而这一点正是我所希望的。

就这样,故事以王生的自传《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为导引,从他在家乡接到外交部的电话开始展开回忆,故事的核心则自然引向他和斯里兰卡总统的忘年之交以及他和妻子之间荡气回肠的感情经历。

从创作手法来看,我沿用了获得“金话筒奖”的《寻找我的双脚》的诸多技巧,访谈上以倒叙的方式引出故事,语言追求准确、简练、生动,话虽不多,却很好地起到了对嘉宾递进式的启发作用,也展现了对节目进程很强的驾驭能力。后期制作则采用人物访谈加主持人旁白的方式,将人物的精彩讲述和适当的背景穿插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同时辅以《小河淌水》主题音乐和歌曲的铺垫,让一个个动人的故事生动地展现在听众面前。

节目播出后,我收到了不少听众朋友的来信,接下来我也想选择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封,一起来感受节目所带来的震撼力。

语言平易挖掘深刻

——评牛力《斯里兰卡的世纪情缘》的主持风格

听众:陈爱亮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外交官这个职业无疑是充满神秘色彩的。他们的工作、生活乃至日常生活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如何在褪去那层神秘面纱的同时挖掘出外交官们的内心世界,使之百姓化、平民化,应该说是一个难题。而牛力以其扎实的主持功底和儒雅、平实、真诚的主持风格巧妙地化解了这道难题,并且给听众塑造出了一个工作中睿智、生活中慈祥、情趣丰富的外交官形象,并以此道出了新中国外交事业取得丰硕成果的深层因素。

访谈开篇如何“吸引来”嘉宾和听众,而在访谈中又要吸引住嘉宾和听众是考验一个主持人能力的“试金石”,以语言功底见长的牛力在节目中首先运用了“非语言符号”的道具——老一辈外交家王生老先生的新书《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正是这本书的翻开,不仅松弛了访谈气氛,而且由这本书自然、迅速地切入了王大使生涯的起点,在最短的时间内使节目进入了正题。同时,牛力又插播了王大使的生活、养生独白,这种语言和“非语言”并重的主持方式在开篇就很好地吸引住了嘉宾和听众。

访谈中,牛力对王大使的提问均来自王大使的著作《一个大使的成长与思考》。如访谈伊始,牛力问王大使:“您在书中写道,1996年4月,您正在安徽,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拉开话题,由此让王老打开了话匣子,由于都是自己的亲历亲为,王大使侃侃而谈,从班达拉奈克家族谈到中斯建交,从中斯两国橡胶大米的出口、相互支援谈到了自己和妻子与斯里兰卡总统全家深厚的“忘年交”友谊,从自己的婚恋谈到了爱妻葬于斯里兰卡等等,这些不仅展示了王大使出色的外交能力、把毕生都献给了新中国外交事业的感人事实,而且也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吸引住了嘉宾和听众。最后,牛力提问道:“您书中说,1996年4月22日,我在钓鱼台见到了斯里兰卡女总统库马拉通加……当时的情景怎么样?”至此首尾呼应,一环紧扣一环,把嘉宾和听众巧妙地拉回节目来。由于准备充分,牛力的提问显得信手拈来,王老的回答也是游刃有余,使听众和节目有了共鸣,很好地烘托了节目的气氛。

主持态度真诚,促成了良好的互动氛围。牛力在节目中很好地强调了平等交流,与嘉宾、听众都能形成“平视”关系。他与王大使的交流中很注重从平民化的角度讲述情感化的故事。访谈中,王大使讲述了爱妻因病逝世于斯里兰卡并葬于当地,在节目的最后,牛力深情地朗读了王大使为亡妻写的诗:“明月出东方,京城一片欢,欲与卿偕乐,只待入梦乡。”并辅以《小河淌水》的歌曲使人潸然泪下。这些既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敬爱之情,抚慰了一位老人的心,让嘉宾感受到了正沐浴在一个人文关怀之中的心灵港湾,从而消除了紧张和拘谨,主动敞开自己的心扉,又把节目推向了最高潮。这些都直接促进了牛力与王大使的良好互动,而且使王大使和听众心目中情感都得到了充分的释放,也带给了观众更多的心灵回响。

讲述外交官工作、生活的节目很多,但牛力主持的《斯里兰卡的世纪情缘》的可贵之处在于不是千人一面的重复,而是把内容与自己的主持风格相互融合,因而造就了一个好的节目,让观众了解了外交官的真实生活,也更让听众认识了牛力“金话筒”的价值。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王生大使今年已经81岁了,事实上这15位来讲故事的前驻外大使,他们的年龄之和超过1000岁,平均年龄72.8.和他们聊天,如同翻阅一本厚重的百科全书,每一页真的是沁人心脾。有的大使甚至一讲讲三个小时,只可惜每期节目最终使用的素材不足40分钟,因此几乎每一段都可以算得上是赤诚的精华,后期编辑时那种忍痛割爱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其实,《听大使讲故事》这个题目本身就是一座产量丰盛的矿藏,所以才能真正产出真金白银。寻找到合适的对象是人物访谈节目的关键,既有故事又愿意和能够去讲的嘉宾是最合适的对象。正如这些大使,见证了一个国家辉煌灿烂的历史,他能没有故事讲吗?面对当前蓬勃发展的外交事业,回忆新中国外交起步时的艰难与荣耀,他能不愿意讲吗?

《听大使讲故事》系列节目的推出,着力想表现的正是大使这一特殊身份背后的那种普通而深厚的人物情感。那些曾经珍藏多年的故事,通过主人公的讲述和主持人的叙述,带领听众再次体验了他们传奇人生背后的悲欢离合与国之大爱,以及他们在漫长的外交生涯中所感受到的大千世界,这对做好“新中国成立60周年”的系列报道也是一次不错的尝试。

新中国成立60年中,国际社会风云变幻,引人瞩目的大事件层出不穷。我们的父辈们,他们因为经历太多苦难而从容,因为经历太多风雨而博大,他们有一些现在不大容易看得到的集体品质。

然而他们通常沉默,在过去60年中国外交第一线奋战的前辈们就更沉默。当代中国外交的拓展史,是充满艰辛也充满东方智慧的奋斗史,为了今天我们可以感知的骄傲,他们默默地做了大量工作。即使在今天,这些工作也不被人熟知。

因此,他们的每一次开口,每一次回忆,都弥足珍贵。他们提供给我们的,是最能历时间磨损、最有价值的那一类信息,这些细小的外交故事和心路历程连缀起来的,是新中国外交的一幅全景图。

我们还可以想到,那些中国人熟知的世界级领导人,与中国外交官们有着怎样深入的交往和牢固的友谊,每一个这样的故事,都是世界认识中国、中国认识世界的深入,每一个这样的故事,都有助于我们做一个真正的大国公民。

所以,这个特别策划不仅仅是中国外交官的掌故集锦,它通过一个个故事表明我们的父辈,我们的上一代曾经拥有的品质,比如奉献。而这,恰恰也正是《寻找我的双脚》所追求的精神内涵,尽管一边是曾经的外交官,一边则是曾经的登山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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