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这个人已经是我们的老相识了。论为人,我关羽也绝对挺他,但说到魄力和才干,我绝不会怕他。远远望见陆口江边的小亭子里,鲁肃和他的人站了一排。我只是微微一笑,端坐船上,眼看着他那张吃惊的脸越来越近。
上岸之后,我沉稳地随鲁肃走进亭子。他身边也只有几个随从。不过我明白,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鲁肃虽然是个老实人,但从他力主与我们同盟之后,就没少受孙权的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鲁肃性格并不软。
大家坐下后还是习惯性地客套。这种官场应酬本来是我最反感的,可现在早已轻车熟路了——我们每个人都很难逃脱被社会改变的命运。我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套话很恶心,我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如果我是个江湖侠客,大概我该试着准备退隐江湖了。可惜我不能,我还要为大哥、国家和百姓而拼搏。
鲁肃终于先一步进入了正题:“关将军,我们孙刘两家多年来一直友好。我主当年仗义,在皇叔困难时慷慨出手,在赤壁击败了曹操,之后更是让皇叔驻扎荆州。我们说好皇叔夺下益州就还荆州。可是如今皇叔已经答应归还,将军却不守信用,这是什么道理?”
我淡淡一笑:“鲁兄还在谈赤壁吗?我们当时是联盟抗曹,东吴出兵三万,可我们也派了两万子弟兵!难道前线流血的只有你们的人吗?你们东吴周瑜指挥作战,但我们军师草船借箭、巧借东风,难道就没有功劳吗?两家都出了力,怎么能把赤壁三战说成是你家的恩惠?”
鲁肃道:“不论如何,当初刘皇叔确实是得我军相助,趁赤壁之战后我军苦战曹仁,使诡计夺了荆州,之后更是南下夺取四郡。我主不予追究,索性将荆州相借。将军平生以信著称,却不懂借人物当还的道理?”
我大笑道:“你不说这个也就罢了,这正是我最想和你谈的!荆南四郡全是我们打下的,你想必也听说过我关羽五百刀手取长沙的事!这怎么能算成向你们东吴借的?我大哥是碍于两家团结,勉强同意还你们几个郡。可是我关羽就不明白,我们自己打下来的疆土,凭什么给你们东吴!鲁兄饱读诗书,怎么把别人的东西硬说成自己的?这也太不孔孟了吧!”
鲁肃脸色一转,气氛骤变。我心里早已明白,他说不过我,就要用暗算了。我耳功过人,早已听见亭外树丛里隐约有声音——大概埋伏了几百人。我立刻轻轻用手点了下桌子,旁边老周大声抢过话:“天下土地,有德的人才配有,你们看看民意报告!东吴的人气怎么和我家皇叔比!”
鲁肃脸色更是阴郁。他“哼”了一声,抬手便要把酒杯往地上摔。看过古装片的人都知道,这是我们那年代最流行的暗号。往往一方的酒杯落地之时,埋伏的人就会一拥而上,把对方乱刀砍成土豆泥。于是我不等鲁肃发飙,便大喝一声:“这里是老大谈判,有你这个马仔什么事!退下!”
老周不愧是我的好搭档。他心领神会,转身就走,向江边一举大刀。平儿早就在江上翘首企盼了,看到老周的信号,马上指挥船队接应。
鲁肃刚才的一腔怒火被我那么一喝,顿时熄了。我知道时机已到,一把冲过去拉住他,笑嘻嘻地提起大刀,东倒西歪拉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们多年的朋友,说这个伤和气。今天是朋友聚会,本不该谈工作嘛!工作的事改天约在我那边再聊吧!我今天喝了很多,再说话就该胡说了,你送我一程吧。”
鲁肃也不知我是真醉还是装醉,但是他至少知道,我的大刀就在他面前晃。
鲁肃被我这样搂着脖子拉出亭子,慢慢走向江边。树丛里的东吴伏兵看出来等暗号是没可能了,干脆一拥而上,为首的是甘宁、吕蒙两个东吴一等高手。甘宁挥着刀冲我大骂:“关羽,无耻之徒,有种放了我们老大,我跟你单挑!让你也见识见识东吴的热血男儿!”我斜眼打量了他一下:“我无耻?那你们摆下这鸿门宴暗算我就有耻了吗?小子,你别狂,你还不配和我动手,倒是可以给我儿关平拿去练练刀!”甘宁气得向我冲来,吕蒙一把拉住他:“你小子疯啦!都督在他手里!”
就这样,我轻松到了江边,平儿的船队也到了。我在跳上船的同时,一掌把鲁肃推开。朗声长笑中,我们的船安然驶向我军驻地。这次,我依旧静静看着东吴的将士们在江边乱跳,看着鲁肃那张表情极其复杂的脸越来越远。
周瑜、鲁肃各摆过一次暗伏杀机的酒宴,一次是对大哥,一次是对我,可惜,都被我搅黄了。我说过,江东小儿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留下更多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