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置身山谷间,一声清灵的鸟鸣往往会让你翩然欲飞。貂婵的声音一如幽谷鸟鸣般清灵、脆亮:“将军尊姓?如何知道妾身名姓?”
真的是貂婵!我几乎无法控制心中的激动。这就是为国立下大功的奇女子貂婵!我关羽一生俾倪群雄,但对于这个女子,却是发自内心地欣赏与敬重。
当我终于控制好情绪报上名姓时,貂蝉似乎也表现出和我一样的惊喜——虽然我一生自恋,但这一次我确实不是自恋。就这样,我们很自然地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天气空濛,莲池,小亭。没想到在孤寂的许昌,我关羽还会有如此诗意的奇遇。更没想到,我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这么一个谈吐得体、言语投机的女孩。
那天,在谈话的最后,我们不约而同向对方询问起:“明天你还会来这里吗?”
之后一连几天,这许昌的郊外成了我荡涤心灵的港湾。记得第一次,我由于莫名的紧张,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还很糗地搬出了《春秋》作谈资。然而转眼间,我们的话题已经几乎没有任何拘束,像久别的朋友一样畅所欲言。只是我一直没有提起她用美人计的事,因为我知道,那是一段她不愿面对的回忆。她倒是常常好奇地问我一些征战往事。在美女面前,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我不是神,因此,我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辉煌。
在我那已经堪称“沧桑”的经历面前,貂婵表现得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在她言谈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对英雄的崇拜让我充满了快意。只是当我提到虎牢关三兄弟战吕布时,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忧郁。我知道,吕布这个名字也是她不想再记起的,于是赶紧转换了话题。
在和貂婵的一次次长谈中,我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束缚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心中,也不再茫然无措。
那是我在许昌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光。虽然每天带着失望,等不到大哥的消息,但还是有和张辽下棋、和徐晃K歌、和曹操吃大餐这些消遣。当然,最重要的是和貂婵相会。只是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一份爱情正悄悄来临。其实在那时,我的忠义和勇猛,我们桃园三兄弟间生死不变的承诺,已经深深感染了貂婵。
过了几天,曹操突然把我叫到相府。那时的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突然”。虽然我对曹操的赏赐都妥善保管,分毫未取,但毕竟他这么频繁的厚待也会让我很不好意思。不过这次曹操一直把我领到了花园。我困惑地想:难道他又想“煮酒论英雄”了?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其实那天我说漏了一个,今天补上。天下英雄,唯刘备、我和云长耳!”
显然,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曹操只是要送我一匹马。这东西在屋子里没法送,只好牵到院子里遛遛。
这匹马极其强壮,我看得呆了半响,恍然间悟道:“这不是吕布的马中王赤兔吗?”曹操笑嘻嘻地说:“正是。英雄配宝马!谁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我曹操从来都觉得‘人中关羽,马中赤兔’!吕布的武艺虽是天下第一,但超凡入圣者,不仅需要一流的技艺,更要有动人的美德。忠诚、侠义、重诺、诚信,曹某心中的‘武圣’就是云长你啊!”
武圣……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的评价,曹操的话让我一阵激动。连声道谢中,我不觉说出了一句心里话:“有了这匹宝马,如果知道大哥的消息,我很快就能赶过去啦!”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太不注意曹操的感受了。果然,曹操的脸色顿时变了,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我牵着马离开了相府,心中对曹操的感激和内疚更深了。曹操,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先遇到大哥,有你如此的知遇之恩,我关羽一定会一生追随。可惜缘分使然,我终究还是要走。
曹操赠马之事让我心里又有了郁结。他每一次对我的好,都会让我多一重对他的内疚。一天,我终于忍不住把进曹营以来的一切一股脑告诉了貂婵。貂婵还是那样笑吟吟地听完我的“长篇大论”,然后,她缓缓地说:“平心而论,曹操是个英雄。在这个乱世,他的才华堪称第一,可惜他终究要把汉朝变成他曹家的天下。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将军既然心存忠义,又何必为小恩小惠蒙蔽呢?”
我听了连连点头。貂蝉心中想的是家国大义,而我却只念着个人情义。只是我始终觉得欠了曹操不少。貂婵笑道:“将军为他在战场上立下些功劳,还了他这个人情不就行了?其实人情债就要用人情还。眼下袁绍势大,前线战事一触即发,将军何愁英雄无用武之地?”
好个聪明的女孩!心中有天下,心中知天下。“姑娘高见,关某受益匪浅,多谢赐教!”我又一次被这个几乎完美的女孩折服了。
曹操,我会在战场上还了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