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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苦海无边

沈飞星上班还是比较积极的,几乎每天上班都要提前半个小时左右到办公室。

沈飞星供职的公司前身是南江省神风集团的下属房地产开发公司,随着国企改制的推行和住房改革的进程在加快,刚跨进新世纪房地产业爆发趋势明朗。去年江城市建筑设计院和南江省国企巨头神风集团搞强强联合,江城二建作为江城市建筑设计院的下属企业之一,就把江城市二建和神风集团下属的神风房地产开发公司组建成现在的江城市高厦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虽说公司是三月初才完成重组,到目前为止运行才两个月,但是沈飞星还是保持原来在江城市建筑设计院上班时的优良作风。

两年前年沈飞星以优异的成绩及学院老师和领导的推荐从江城市城建学院毕业直接分到市设计院工作,江城市城建学院是部属院校。江城市又是南江省的省会城市。这在实行大学体制改革的初期当时很是引起不少同学的羡慕嫉妒恨。

虽然在设计院干的技术活但毕竟还是机关事业单位,论资排辈的现象还是比较严重的。沈飞星能在大二下学期时就担任城建学院学生会的男生部部长,大学学生会里小圈子里的竞争几乎就是一只脚踏进了社会的圈子。沈飞星在学生会里浸淫了两年多的时间,眼界和心智又岂能和刚走出校门的毛头小子相提并论。自然也知道一些机关单位的蝇营狗苟。所以刚到设计院工作就表现得很低调,工作上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的没有一般小年轻的毛躁性子。沈飞星在大学里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建筑工程方向,到设计院后分到工程设计部。

沈飞星上班以后周末没事也经常去学校探望老师,他知道他之所以能进江城市建筑设计院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毕业论文被设计院的副总工程师看中了,副总工程师和沈飞星的老师是大学同学,沈飞星他们毕业的时候设计院副总工联系沈飞星的老师要他帮忙推荐几个品学兼优的学生给设计院,老师就推荐了五个学生给副总工程师,最后在副总工和老师一番交流后,就挑中了其中两人,沈飞星就是其中之一。沈飞星当然知道自己能进设计院是一部分是靠自己的实力,但是他更清楚如果没有老师的推荐,实力算个屁!

沈飞星在设计部兢兢业业的干了一年多,参与了几个大楼盘的设计工作,在副总工的支持下也亲自主导了几个中小型地产开发项目。沈飞星在经过一年多的打磨之后,设计理念和工作能力开始在设计院崭露头角。去年年底的时候要组建高厦公司,神风集团到二建考察摸底的时候就看中了沈飞星的设计才华,找他谈话明确他到新公司后就担任设计部经理一职,并告知新公司的薪资福利制度。摆明了就是利诱。

虽说到组建后的新公司也还是在国企工作,薪资福利和住房待遇比在设计院那是好了不少。尤其是住房,在设计院住的是老旧的宿舍楼,还两个人合住一套小不足六十平的小两居。到高厦地产后单身的经理级的管理人员能在公司附近住上一套新的四十多平的单身公寓,家具电器配套齐全。这对沈飞星来说诱惑力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新成立的高厦公司在位于江城市中心的神风大厦挂牌,位于八楼的高厦地产办公室设施和办公环境一流。

但是沈飞星心里清楚国有企业毕竟还是企业性质和事业单位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沈飞星当时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回学校找老师希望老师能给些建议。从老师口中知道副总工也决定要到新公司担任副总。他当时就下定决心去高厦地产。接受了神风集团的邀请。高厦地产挂牌后沈飞星就直接调到高厦地产来上班了。和沈飞星不同的是原编制是二建的员工基本上是整体打包到高厦地产了。

前天刚完成滨湖苑的总体设计方案,现在手上没什么紧要的工作,正在网上四处乱晃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在忙什么呢?”沈飞星接起来一听就知道是工程项目部的经理李明浩。没回话就抬头向右边李明浩的座位上看去。开放型的大办公室,几个部门都在一个大厅里办公,十几个人都被隔在一个小方格子里。各部门经理都在最后一排。两个部门的办公区之间就只有一个采购部,人事行政部以及财务等部门在办公大楼的另一侧不在这边大厅办公。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多分钟,空旷的办公室里没几个人,李明浩见沈飞星看到自己了就用手指了指靠近他办公区旁边的小会议室。

沈飞星点点头,随手把电话扣上,就起身向小会议室走去。设计部在办公大厅的最里侧,而工程部则靠近办公区大门,办公区正对面的是几个总监的独立办公室,沈飞星穿过总监办公室和办公区的中间的过道来到正对着过道的小会议里。

“还在搞滨湖苑的方案?”李明浩叼着根烟坐在会议桌前,仍给沈飞星一根烟,开口问道。

“前天就搞好了,给小白脸了。”沈飞星随口回道,拿出火机点上烟。眼光扫过放在会议桌上的红塔山。顺势就坐在李明浩对面。

李明浩知道沈飞星说的小白脸是设计部的总监白建明也是沈飞星的顶头上司。

看了沈飞星一眼李明浩说道:“哥哥我现在要多养一个人了,你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跟你比不了啊,难啊!”

沈飞星知道李明浩的家庭状况,老家在偏远的农村,兄弟姊妹四个,上头一个姐姐,他排行老二,本来家里就穷得叮当响,九十年代中期读完大学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毕业后好不容易把债务还清,还没喘过来气,弟弟妹妹又接着上大学,他是大哥当然责无旁贷,找了个本地姑娘结婚,老婆家也是工人阶层,家境也不宽裕。两人结婚三年一直不敢要小孩,现在老婆单位效益不好,到新公司后福利待遇和住房档次提高了,李明浩是已婚而且又是经理级管理员工,按照公司的住房标准分到手的是一套七十多平两居室。因为和沈飞星的房型不一样,两人住的家属楼之间就隔一栋楼。

按照他之前跟沈飞星的说法,搬进新房的当天夫妻二人激动加兴奋,老枪走火,一不小心就中弹了。前段时间知道他老婆怀孕了,沈飞星还去蹭了顿酒。李明浩在二建的时候就是工程项目经理,在二建的时候和沈飞星经常有工作上的接触,关系本来就处的不错,再加上现在又都换到新公司上班,两人更是亲近了不少。

沈飞星知道在高厦地产成立之前的神风地产就已经上马了好几个工程项目,主要是住宅楼盘。李明浩接手工程部的时候尽管有两处楼盘都快封顶了。但是在建的楼盘还有好几个。神风地产的工程建设有好几家建筑分包商,作为工程经理的李明浩混的是风生水起,经常到沈飞星家里串门就丢几包高档香烟给他。他看到沈飞星在他的烟盒上扫一眼,也算是诉一下苦。

“我这边的几个项目开始扫尾了,滨湖苑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到现在设计方案还没定下来,要抓紧啊。”李明浩接着说道。

“我已经修改三次了,都被小白打回来了。我也没办法了。”沈飞星无奈笑了笑。

“那小白脸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怎么把这么个极品废物给弄到这儿来了。”看着沈飞星一脸的郁闷李明浩心里也不痛快大声说道。

“李哥,小点声。”沈飞星提醒道。又抬头看了看会议室外面的办公室。这时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班了。

“怕什么,是你老板又不是我的老板,我就是看不惯他老给你小鞋穿。说是喝过洋墨水的,其实什么都不懂装个***-毛!看来传言非虚啊。只是可惜一个妙人了。”李明浩脖子一梗对着沈飞星说道。

“还能有什么传言,无非就是小白脸仗着祖上有点阴功,混吃等死的货捞了个好位置而已。不过你说的妙人又是谁?”沈飞星一脸的不屑,又顺口问道。

在沈飞星的眼里身材高大的白建明生就一副好皮囊,三十来岁白白净净的。李明浩和沈飞星私底下都称呼设计部总监白建明---‘小白脸’。白建明来高厦地产履职也有一个多月了,他是沈飞星的顶头上司在工作和他接触频繁,没多久沈飞星就知道白建明实际上根本就不懂建筑设计,但是还喜欢对沈飞星他们设计部出的设计方案指手划脚,诸多不满和挑剔,纯粹的草包一个。不过在体制内官大一级压死人。沈飞星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只能是偶尔跟李明浩说说。所以沈飞星知道白建明是个有背景的纨绔子弟。

李明浩也抬头向办公区望去,压低声音说道:“老弟,你天天就知道窝在办公室跟图纸和方案较劲,好多情况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几个工地到处乱窜,听到不少传言。人家说得有板有眼的,应该有七分真三分假。”

“什么个情况说来听听?”沈飞星身子往前靠了靠。

“传言说,白建明几年前在国外留学时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一次为了个女人跟别人争风吃醋,哪知道一下子踢到铁板上,碰得头破血流的,他家老太爷气得大骂他一通,一个电话把他召回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呆了几年。这次又弄到我们这儿来了。”

李明浩抽了口烟又接着咂咂嘴问道:“就这么混货倒是艳福不浅,你知道她老婆是谁?

“我哪知道他老婆是谁?难道他能来我们公司是因为她老婆的关系?”沈飞星的八卦之心不减反问李明浩。

李明浩嘿嘿一笑:“她老婆来头就大了,说出来吓死你!”

“来,你吓死我!”沈飞星笑道

李明浩看了沈飞星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唐楠!”

沈飞星倒吸了一口气:“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李明浩瞟了沈飞星一眼:“嘿嘿,吓到了吧!说实话我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小心肝也颤了颤!”

“不可能!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沈飞星一脸的不可思议,狠声说道。

沈飞星当然知道唐楠是什么人。唐楠就是高厦地产的总经理。沈飞星作为高厦地产的中层管理人员多次参加过公司管理会议。毕竟神风集团是南江省国企的巨头,而作为神风集团的核心企业高厦地产的扛把子唐楠本就是个风云人物,唐楠的履历沈飞星还仔细研究过,唐楠在华清大学还没毕业就直接去了麻省理工学院,建筑学硕士毕业,曾在美国知名设计事务所供职,还得过国际设计大奖。一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毅然放弃美国的事业回到国内,去年十月份受聘就职于神风集团下属的地产公司总经理,地产公司和江城市建筑设计院组建高厦地产出任总经理。何况不到三十岁的唐楠还是极品美女。

“消息绝对可靠,要不然我脑子进水了,这一大早的跑过来跟你乱嚼舌根子!”李明浩冷声说道。

沈飞星盯着李明浩大口嘬了一下烟屁股,目光透过袅袅的烟雾,李明浩的表情告诉他,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沈飞星突然间感觉到脑子乱哄哄的身体也很困乏,颓然靠椅背上:“他-娘-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沈飞星心里发苦,真心有点后悔,没呆在设计院,跑到高厦地产碰到顶头上司是这么个不着调的主,还真是苦海无边了。

虽然沈飞星这段时间心里很郁闷,但还是抱有希望的:

原本就定下来设计院的副总工要出任高厦地产的副总。现在高厦地产都已经挂牌几个月了,各项工作都慢慢上轨道了。副总工还没到任。沈飞星在白建明还没来的时候就去老师家打听过了。得到的消息是,设计院还有一个重点项目没完成,现在副总工还不能到高厦地产履职。沈飞星在白建明手底下都熬了一个多月了。前段时间沈飞星几乎每个周末都去老师那里询问副总工什么时候能到任。直到上周末老师很隐讳的提示沈飞星副总工的调动可能有变故,给了沈飞星当头一棒。不过老师也说了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让沈飞星再坚持坚持。尽量把工作做到极致不要让人挑出毛病。之前沈飞星小算盘拨的啪啪响,他知道副总工到高厦后肯定是要分管设计部和工程项目部的,只要等副总到任,凭着自己的设计才华以及老师和副总工的关系,他就完全有希望将白建明给架空。这样一来白建明也就没什么作为了。自己就也可以不尿他这一壶了。现在得知副总工的调动可能有变故,这算盘珠子就快要散了,这几天就有些上火。

再一个就是他前两天刚修改完成的滨湖苑的总体项目设计方案,滨湖苑这个项目是高厦地产组建以来第一个战略性的重点项目,滨湖苑的定位就是江城市高端楼盘,要把它打造成江城市的明星楼盘。神风集团的高层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前期的设计理念和草案也是唐楠制订的,设计方案交给沈飞星带领设计部来执行完成。沈飞星虽然年轻,既然能在人才济济的设计院里脱颖而出自然也不是笨蛋,他很清楚唐楠也有借这个项目来考察自己的目的。所以沈飞星带领设计部的团队日以继夜的忙活了一个多月,不断的完善总体规划及设计图以达到精益求精。而白建明也不是傻子,知道集团很重视这个项目他作为设计部的总监当然要证明他的存在感,自然是对沈飞星他们完成的方案百般挑剔。这样一来二去沈飞星就知道白建明根本就是一个不懂建筑设计的草包。不懂也好说,还偏偏喜欢指手划脚要求沈飞星他们按照他的思路来修改。沈飞星下面的设计人员私底下也是怨言不断。沈飞星也不想在唐楠心里留下一个不尊重上司的印象,所以也没有越级向唐楠汇报白建明这个二混子的作为。无奈之下就把自己定稿的方案和图纸保存了一份在自己手里,另外复印了一整套的图纸给白建明在那里折腾。方案设计期间唐楠也几次打电话给沈飞星询问方案的设计进度。沈飞星每次都汇报说总体方案差不多快完成了,还有些细节需要琢磨和完善。现在设计方案还捂在白建明手里。沈飞星早就从李明浩那里知道滨湖苑项目的土地平整工作已经进行一大半了,这两天唐楠肯定会直接要整体的设计方案和相关图纸的。等白建明迫于压力不得不把手里的方案和图纸交给唐楠后,以唐楠的专业眼光和设计理念一定会找设计部要一个解释。到时候沈飞星再把手里的方案直接交给唐楠。那么唐楠自然也就知道白建明是个什么货色了。这样的话白建明还能留在刚组建的高厦地产的设计总监位子上那就是笑话了。

但是刚刚李明浩的爆料也彻底扑灭了沈飞星心里的希望火苗。人家是夫妻二人店,在唐楠的眼里自己算是哪根葱!说不定还会沦为白建明的笑柄。还真是苦海无边了!沈飞星心里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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