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日躺着,腰酸背痛,但医生让我尽量卧床休息,以利于骨头愈合。
莉莉安这两日都不见人影,不知是学校课业太忙,还是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算了,忍了,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早上,医生查房,说老张下午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我们三个都替他开心,商定中午大吃一顿,为刑满释放的“狱友”践行。
老张的老伴去快餐店买了几样小菜,在小摊上称了几斤花生给我们下酒。病房里规定不能饮酒,但我想出了偷龙转凤的点子。
吃中饭的时候,我们把桌子拼在一起,聚在我床边吃喝玩笑,一人一杯冒牌“王老吉”。
护士进病房发餐后口服药,表情奇怪地问:“怎么有股酒味?”
“啊,有吗,让我也闻闻,好怀念的味道。”邻床三子抽动鼻子,陶醉地闻着,突然大叫一声,“老张!是你放屁了吧!”
我们哄堂大笑,护士被气得掉头就走,老张的脸也红一阵白一阵,三子的嘴太损了。
午休过后,老张的老伴开始收拾东西,三子还在床上蒙头大睡,我拄着拐杖出门透透气。
这家医院的环境还不错,住院部楼下有一个小花园,经常有住院的病人下来散心放松。我这种腿脚不方便的病人也会躲开护士的监视偷偷过来,经过几天的训练,我单腿跳跃的本领大大增强。
我绕着花园慢慢地走了一圈,在一棵柳树下坐着休息,远远地看到莉莉安匆匆忙忙地朝住院部走来。
“嗨,安小姐,这么急,去哪儿啊?”
莉莉安循声看见我,笑着摇头:“你不乖啊,私自下楼,我让护士没收你的拐杖。”
“没有拐杖我怎么上卫生间,饶了我吧。”我往后一靠说,“病房里太闷了。”
“你是不是有意见啊?”她走近我,撒娇似的说道。
“不敢,我只惦记我那碗汤。”
“喏,在这里呢。”她的右手从身后移到我面前,说,“我在做兼职,所以时间比以前紧点,但我没忘给你煲汤。”
“你明年就毕业了,要忙的事还少啊。最近缺钱吗,为什么做兼职?”我打开保温杯,顿时香气四溢,里面是乌鸡枸杞汤。
“不是,锻炼自己嘛。”她说,“我没带碗勺,我们上楼吧。”
走到病房门口,我听到卫生间里传出抽水马桶的放水声,进门就看到老张的老伴紧张地站在卫生间门外。
“怎么了,嫂子?”我问。
话音刚落,老张就开门出来了,他弯着腰苦着脸,身上的背心湿透了。
“老张,你哪里不舒服?通知护士了吗?”我又转头问老张。
“他呀,拉肚子了。”半躺在床上的三子语带三分讥笑,“嘴馋的后果。”
老张的老伴扶住老张说:“我也叫他不要再吃了。”
“我口渴嘛,吃根黄瓜而已。”老张哼唧着坐到床上。
我和莉莉安也坐了下来,莉莉安问:“医生怎么说?”
“食物中毒。”又是三子最先发言。
老张的老伴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我中午给你们买的花生,老头子吃太多了。医生说,他不吃黄瓜就不会有事,但他偏又吃下一大根黄瓜,有这么粗呢,谁要他都不分。”
“对啊,我叫你给我半根的,不然也有我和你作伴。”三子说。
“不会吧,你也想拉肚子啊。”莉莉安说完,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碗勺,帮我舀汤。
“黄瓜和花生是相克的食物,不能一同食用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讲完后,我打破缄默。
“更惨的是,医生修改医嘱,让老张再留院观察一天。”三子叹息道。
望着虚弱沮丧的老张,我又陷入了沉思。
“古力,喝汤。”
“你怎么了,古力?”
莉莉安的手在我眼前晃动,我才注意到她端过来的汤。
“莉莉安,你说,刘牧师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身亡的?”我喝了一口汤,低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刘牧师像张大叔一样吃了两样相克的食物?”莉莉安吃惊地说,“可是什么食物毒到要人的命呢?”
“是两样食物化学作用产生的毒素。”我纠正她。
“我只知道,长出芽的土豆不能吃,喝豆腐菠菜汤会生结石,螃蟹和柿子一起吃会拉肚子。”她皱着眉头思索着。
我补充道:“吃完海鲜宴后摄入大量的维生素C就有可能夺人性命。”
“美食变成致命毒物!但是我试过这种吃法,结果没事啊。”
“关于食物相克说,相关的资料多得数不胜数,但是,营养学是这样的,如果你按部就班,那吃什么都要提心吊胆,人生也太没生趣了。”
“我觉得,你偶尔少量摄入这些所谓的毒物,人的机体都是能够抵抗转化的。”
莉莉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那刘牧师被谁下毒了呢?他那天吃了什么?”
“如果是那一天被下毒的,警方不会查不到,法医和医院的医生也不会毫无察觉。”我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莉莉安急了。
“我想,是慢性中毒,而且,没有谁暗中下毒,是刘牧师自己心甘情愿服下毒物的。”我放下汤碗,慢慢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