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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兄终弟及

李从嘉生来重瞳宽额,颇有贵相,但是他毕竟不是李景通的长子。在李从嘉之前,李景通已经有五个儿子。虽然有几个儿子相继夭折,可李景通毕竟还有成长顺利的儿子长于李从嘉。长幼有序,这南唐的皇位能落到小从嘉头上,还真有一波三折、步步惊心和柳暗花明的味道。

“太弟”李景遂

之所以会有“皇太弟”这个称呼,还要从李景通成为南唐皇帝,并改名李璟之前说起。

李景遂是南唐烈祖李昪第三子,李景通的皇弟,颇得烈祖宠爱。少时即有官位,吴天祚二年(936年)仕吴为门下侍郎参政事。李昪建南唐之后,李景遂自吉王进封寿王,任东都留守兼江都尹。元宗即位,又受封为燕王。后改齐王,加诸道兵马元帅。

李景通除了对李景遂在皇位上让步表示感激之外,还对这个弟弟的才华比较看重。兄弟二人志趣相投,难免会产生礼让或同享的想法。据《南唐书》载,景遂性纯厚恬澹,雅有士君子风。善属文赋诗,与朝士官属饮宴赋诗无虚日。

从李景遂官运亨通,我们不难看出他文武双全、身份尊贵,并颇有才干。据说,李昪晚年的时候觉得嫡长子李景通并不十分满意,曾经想要另立次子李景遂为太子。当时的李景遂却表示自己不敢越次,李昪才不得已打消改立太子的主意。

李景通对此十分感激,在登皇位后不仅加封弟弟要职,委以重任,还想方设法表示补偿。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景通即位不久即召集文武大臣,在父亲的灵柩前立下盟约,发誓要将皇位传给弟弟。

李景通敢想敢做,在保大五年(947年)正式立李景遂为皇太弟,交泰元年(958年)授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和尚书令,并加封晋王;另有一个弟弟李景达升为齐王,加封元帅。李景通自己的嫡长子李弘翼则升为燕王,封副元帅。

从李景通所赐予皇弟李景遂和儿子李弘翼职位大小和重要程度来看,叔侄两人存在很大区别。随着李弘翼年龄和势力的增长,这样的不平衡是很容易被打破的。

这也为后来的“皇储之争”埋下了定时炸弹。

皇储之争

“皇储之争”是李景通嫡长子和“皇太弟”李景遂争夺帝位的一场争斗。

李弘冀(?—959年),南唐文献太子,元宗李景通长子,李煜长兄。曾任吴王,居东宫。他为人猜忌严苛,却颇有军事才能。当时李景通将政务交由齐王李景遂全权处理,也遭到萧俨和孙晟等人的强烈反对,二人坚持要立李弘冀为帝。李弘冀当时虽然年轻,却性情严苛。治起军来当然也比叔父厉害,立下了不少军功,在军中的声望日盛。

南唐保大十四年(公元956年),李弘翼迎来了树立威望并排挤叔父的绝好时机。当时后周进攻南唐,吴越为虎作伥,兵发常州。在此危急关头,镇守润州的李弘冀和前来迎战吴越兵的大将柴克宏密切配合,奋力杀敌,大获全胜。斩首万余,俘虏数千。

李弘翼之后又屡立战功,而李景遂则流年不利。在老哥李景通英明领导下打了败仗的“皇太弟”李景遂一方面是顶不住形势;另一方面也真诚希望自己尚武的侄儿能够挽回国运,一连向李景通交了十封辞职信:“今国危不能扶,请出就籓镇。燕王弘冀嫡长有军功,宜为嗣,谨奉上太弟宝册。”

“皇太弟”李景遂坚决要将储君之位让给李弘冀,弟弟李景达也与他共同进退。即以败军之将自毁,要求辞去元帅之职。

李景通挽留不成后,接受了两个弟弟的请求。李弘冀当上了皇太子,参与决断政务。李景遂改封晋王,加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和尚书令;李景达封抚州兼润州大都督。

然而李景通“家和万事兴”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事情的发展大出他的意料之中。新任太子李弘冀对曾任储君长达十年之久的叔父满腹猜忌,他一当上太子,便显露出刻薄寡恩的本性。他进行了大规模洗牌,就连叔父以前在东宫时曾役使过的侍者,都一定要驱之而后快。

大约是由于父亲李景通曾经许诺过“兄终弟及”的事,所以李弘冀对自己的弟弟们也疑心重重。担心他们终会有一日不利于自己的儿孙,因此他还派了很多亲信去监视弟弟们的行动。

李弘翼在得到太子之位后并不是放下猜忌,专心用人,而是猜忌之心更重了。

现代人有句话说,人世间最令人痛苦的是得不到和失去。李弘翼正是得到了,又害怕失去。他的太子生涯也自此黑暗,人生也开始在昏暗中行走。

诱杀皇叔于球场

李弘冀这位太子爷打起仗来是把好手,闲下来也不能安于平稳,弄权惹事摆架子无所不为。太子当了还没半年,也把老爹李景通惹毛。

李景通不止一次地训斥李弘冀,莫要耽于游戏,做事要有分寸。一次李景通在和后周议和不成后憋了一肚皮闷气,又见已过而立之年的儿子依旧好玩任性且嚣张跋扈,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忍不住亲自动手,拿着球杖对李弘冀行起家法来。

一边打他还一边骂个不停,李弘冀对老子苦口婆心望子成龙的劝慰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但生性敏感易猜忌的他却对老子的这句话留了心。

李景通所说的是:“吾当复召景遂!”

这无疑是给李弘翼当头一棒,吃了闷棍之后的李弘翼也从梦中惊醒。他又开始怀疑,他自己的确过得不安全呀!父亲不宠他,太子之位还要时刻提防着被人摘去。心里越想越是疙瘩。李弘翼焦躁难耐,在喝了一壶酒后终于下定决心要除去李景遂这眼中钉,肉中刺。

李弘冀开始筹划谋杀,他很快就安排好线人,寻好帮凶。他知道昭庆宫使袁从范与李景遂有仇隙,又利用袁从范在李景遂身边任职的便利,有预谋地策划了一起球场上的“鸿门宴”。

李景遂热衷球戏,一有空闲,他就会打上一场。一天傍晚,打完球后口渴难耐的李景遂像往常一样,随手接过了袁从范递来的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

当这位颇具绅士风度的皇太弟喝了这杯茶后,还没来得及道完谢便腹痛如刀绞。他终于发现自己被眼前的小人下了毒,可自己再也说不出……李景遂在被人抬回家后,很快暴死。人死了,毒药的效力仍然在延续。还未来得及举殡,尸体便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样异样可怖的情形在洪州当地老百姓中引起惊恐,然而身在金陵的李景通却只为他可怜的弟弟黯然神伤。他很快下令为弟弟举行隆重繁复的葬礼,并追谥其为“文成皇太弟”。

叔父的暴死,之于李弘翼究竟是一个结束,还是一个开始?叔父七窍流血的惨状时时浮现在眼前,那双带血的眸子狰狞着逼向睡梦中的李弘翼。他瞪大眼睛,震天一吼:“不!”

杀人者一旦杀人,他就要时刻提防着被杀。正是处于这样的怪圈之中,李弘翼正一步步地搜寻——那双在黑暗中欲要将他吞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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