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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文化:免费的午餐

说谷歌无处不在,不仅是因为我们每天都在用谷歌的产品,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是谷歌的企业文化也深入到每一个用户心中。在互联网上,我们经常能够看到一些谷歌公司内部的图片,比如宽敞舒适的办公室、美味可口的免费餐饮、硕大的显示器,等等,这些图片让不少人看得心里痒痒,心想自己怎么没有那么好运气进谷歌工作,哪怕做个厨子也好。

的确,谷歌有着良好的工作环境和福利,能够进谷歌工作是很多人的梦想。谷歌已连续多年被《财富》等杂志评为“全美最佳雇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教育了我们多少年,现在拿到谷歌来用,似乎不成立了。

但是,谷歌真的是天堂吗?

实际上,在硅谷的IT企业中,提供免费餐饮的不在少数,为什么我们只知道谷歌,而没听说过其他公司?可见我们所接受到的信息往往不全面,因此对于谷歌的企业文化和员工关系,我们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要吃了人家就嘴软,一块三明治和一盘蔬菜沙拉就把你收买了。

首先,在谷歌工作的除了正式员工(Employee)之外,还有大量的合同工(Contractor)。合同工在美国高科技行业里司空见惯,而且数量庞大,不仅谷歌有,微软、英特尔也有。谷歌的合同工估计大约有一万人,与正式员工数量相当。合同工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节约了成本,不仅工资低,而且也没有什么福利。谷歌的合同工都是与第三方签合同的,所以虽然每天在谷歌的办公室里工作,但是和谷歌之间没有劳资关系,工资也是通过第三方领取的,万一出现什么劳资纠纷,合同工都跟第三方打官司去,没有谷歌什么事情。

2008年金融危机,很多公司裁员,谷歌虽然没有进入重灾区企业的名单,但实际上也裁员了,只不过被裁的几乎都是和第三方签订合同的合同工。因此说谷歌自己没有裁员也没有说错。

谷歌的合同工在各个部门都有。总体而言,合同工的工资要比正式雇员低一大截,有些甚至远低于社会平均水平。谷歌的系统管理员(就是管谷歌内部IT资源的,员工电脑坏了、上不了网,都去找他们解决)年工资4万美元都不到。谷歌一些最基层的销售或者测试岗位,一个小时的工资只有十几美元,比在美国以低工资著称的沃尔玛收银员好不了多少。可见,即便在谷歌这个大地主庄园里,还是存在着不少贫下中农。这也是很多人对谷歌皱眉头的原因,觉得他们对合同工太抠门了。

另外,美国法律允许合同工的存在是考虑到企业的短期项目。如果一个项目只有半年,那么就可以招几个合同工,签订半年的合同,而不必长期雇用这些人,这有利于企业合理利用资源。但是为了防止公司滥用合同工,美国不少州的法律同时还规定,公司使用合同工最多不能超过一年。如果超过一年,就要转为正式工。所以谷歌想了个办法,合同工一年到期,先让他们回家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回来,再当一年合同工。因为根据美国法律,有了三个月的间隔,相当于重新雇用合同工,因此又是合法的了。很多合同工为了工作赚钱,都跟谷歌签了这样的合同,虽说是两相情愿,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事情,但是谷歌这种钻法律空子的做法也还是被不少人鄙视。

这些合同工虽然每天也在谷歌免费用餐,但是作为谷歌内部的“非正式”员工,心里肯定不爽。2006年,一个叫乔纳森·考伯(Jonathan Cobb)的合同工就把谷歌告上了法庭。乔纳森说他2006年的时候在谷歌做合同工,当时他就跟谷歌的同事讨论过谷歌天空(Google Sky)的想法,所以他认为谷歌后来推出谷歌天空就是剽窃了他的创意,因此要谷歌赔偿2500万美元。这个官司后来被法院以证据不足驳回了。这里顺便说句题外话,谷歌虽然经常被牵扯到各种官司中,但是类似乔纳森这样的小人物,如果想要跟谷歌打官司,几乎没有一个能打赢的。

那么正式雇员算是金饭碗了,日子过得很滋润吗?其实也不全是。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谷歌算是高薪企业,而实际上,谷歌技术员工的工资相对美国总体工资水平的确较高,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的软件工程师的年薪可能会有10万美元,但是其他一些非技术的一线岗位,比如行政、市场等,都没有那么高;其次,如果和其他美国高科技公司相比,比如微软、英特尔、Facebook,谷歌技术员工的工资也是在同一水平线上。可见这主要还是由行业和岗位决定的,而不是谷歌一家企业工资高。

还有一个为人称道的是谷歌良好的公司福利和宽松的公司文化。比如谷歌提供免费的一日三餐,外加免费的水果、饮料、零食,貌似进入了“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但是仔细一掐算,谷歌真是个十分精明的主儿。首先,每个人的胃口就那么大,人人都是眼大肚子小,刚进来的新员工或者来谷歌蹭饭的(谷歌允许每个员工一个月带若干个朋友来吃饭)可能会胡吃海塞,走的时候还顺手往包里塞几瓶星巴克的瓶装咖啡,但这毕竟是少数,而大部分人天天在谷歌上班,吃进肚子里的其实十分有限,再者美国人一般也没有大包小包把单位里的东西往家里拿的习惯。

另外,我们中国人往往对吃情有独钟,一说到吃,立马想到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而美国人在吃的方面跟中国人比起来不是差一个级别。无论是家里做饭还是外出就餐,美国人就爱吃汉堡包、比萨饼。去餐厅人均也就花10~20美元,如果自己做饭就更便宜了,100美元能在超市买一推车的东西,够一家三口吃一个星期的。所以“吃”在美国人日常开支中所占的比例是很小的。因此,谷歌虽然提供免费的一日三餐,但是这个成本平均到每一个员工的头上,费用其实并不高。

但是——我们要转折了——但是,谷歌自成立以来从来没有做过广告,电视上没有谷歌的广告,报纸上没有谷歌的广告,然而他的知名度却从来没有下降过。谷歌做的,仅仅是拍几张办公室和用餐的内部照片,放到网上,然后就会有无数人流着口水把这些照片转发来转发去。于是人人都熟悉谷歌的企业文化,喜欢谷歌的企业文化,以到谷歌去蹭过饭为荣。人际传播的效果远远大于每年在媒体上投几百万、几千万美元的广告效果。所以,即便有人在谷歌顺手牵走N瓶星巴克咖啡,谷歌还是赚了大头。这么一算计,我们是否应该对谷歌翘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此外,谷歌还以其宽松的管理方式为荣。比如谷歌的员工,每天有20%的时间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条规定其实很模糊,20%的时间没有那么好拿捏准,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也没有明确的定义。所以大部分人还是干与工作相关的事情,不会有人觉得因为有这么一条就去网上偷菜。有些做技术的人可能会开发一些自己喜欢的软件,谷歌也会支持,不过开发出来的东西也是归谷歌所有,所以这20%的时间也不是你个人的自由时间,而是自由给公司干活的时间。

另外,谷歌的作息时间也比较自由,但是一天8小时还是要在办公室的。而事实上,谷歌的很多员工都是单身小年轻,回家也没人做饭,而谷歌里面有吃有喝,因此很多年轻员工一天待在办公室的时间都远超过8小时。谷歌正是通过这一招,模糊工作和私人时间,把不少员工固定在办公室,不知不觉延长了上班时间。

同样,谷歌也允许员工带宠物上班,网络上流传着不少谷歌内部这样的照片。但事实上,带宠物上班事先也要征得同事的许可,要是碰上个对狗对猫过敏的同事坐你旁边,你就不能带。而狗啊猫啊到了办公室免不了不听话到处乱窜乱叫,肯定会影响到正常的工作,因此,在谷歌里面上班带宠物的微乎其微。网络上面的照片难免有作秀的嫌疑。

谷歌总体上是一个很优秀的企业,福利和文化也不错。但是这些优点是美国很多大公司所共有的,而不是谷歌一家独有。比如免费用餐,硅谷的很多大公司都向员工提供,甚至中国也有不少大企业也有类似的福利。但是唯独谷歌为人羡慕,这不得不说谷歌的自我营销做得好。而在媒体和舆论上,谷歌也有被神化的成分。我们还是要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谷歌的企业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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