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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笑语轻轻摇晃脑袋,抬起手表,和声籁约来的时间,再不加快脚步就迟到了。气喘吁吁赶到实验楼天台的时候,声籁已经低头专心调着音,铺展在地上的白纸一片空白。看来昨天被他否定的那些曲子,依旧没有满意的结果啊。

清风吹动着地上的白纸,慢慢移动着,声籁正想伸手去抓,白纸上却落下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怎么了?还是没有灵感?是昨天那些失败乐谱的曲子吗?是什么主题的?告诉我啊,说不定我能提供点灵感。”笑语自信地扬扬手里的白纸,又迅速从书包里掏出面包和牛奶塞到声籁怀里催促着,“先吃早饭吧,吃饱了自然有力气想。”

“又不是举重打球,需要什么力气?作曲是靠这里的。”声籁装出严肃认真的神色指着笑语的脑袋纠正着。嘴巴上逞强,肚子却发出诚实的“咕咕”声,惹得笑语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笑语盘坐在声籁旁边,也准备拆开面包袋子开始享用早饭,面包却被声籁一把抢走。声籁把自己的面包牛奶也放在旁边,俨然一副老师的样子“教育”笑语:“笨蛋,约你一大早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吃早餐。练嗓子之前喝点水,不要进食。”

声籁也忍着食物的诱惑和肚子的抱怨声,陪着笑语一起忍着饥饿先练习。有些低幽的声音,在声籁的吉他伴奏下,慢慢打开提升着,仿佛一道缓缓被开启的大门,金黄耀眼的光芒从不断变大的门缝间投射过来。笑语轻闭眼睛尽情地跟随着声籁的音乐歌唱,上升着的太阳,变得越来越温暖的光线勾勒出笑语可爱的五官。

“吉他旋律,好象变化了?变得更温暖,甜蜜,幸福。”笑语突然停下歌唱,仔细地分析着,率真地将自己最真实的音感告诉声籁。声籁呆愣了几秒,急忙抱紧吉他,从地上抓起一张白纸迅速“刷刷”谱写着。

被笑语的歌声所吸引,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沉浸在歌唱中美好的样子时,声籁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和心动。只是因为笑语的歌声?还是,自己对这个拥有天籁般声音的女孩一见钟情?

关于恋爱的原创曲子,声籁能够确认的是,这份恋爱的心情,哪怕只是瞬间,但一定和笑语有关。因为“恋爱”的甜美幸福温暖,都化成音符,被永远记录在乐谱上。

从声籁开始原创作曲,笑语也把实验楼天台当作早饭午饭地点,甚至翘了整个下午的课。虽然声籁一直神神秘秘不肯告诉笑语作的曲子主题是什么。但笑语能够从声籁试弹的断断续续旋律里感受到心动和甜蜜。

所以,当声籁有些吞吐地说,只要听着笑语的歌声,灵感就会不断涌现时,笑语坚信,这就是恋爱。

“那么说,我就像你的秘密武器?”笑语趴在天台栏杆上,望着刚刚下课的教学楼,第一个从教学楼大门慌慌张张跑出来的身影,让笑语美好的心情突然有点难过。为了帮声籁激发更多灵感,为了让他顺利完成原创曲子去参加音乐选拔赛,自己已经连续逃了几个下午的课。

实验楼天台,是陆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这场经历了漫长时光的恋爱捉迷藏,终于因为笑语找到了不会被发现的藏身之处,终于因为笑语找到了她想陪伴在身边的男生而结束了。但是,陆羽却不愿意结束,一个人,拼命地寻找着,一天又一天地等待和寻找。

可是,当陆羽找到已经不是独自一人的笑语时,这样的结果远比没有结果更残酷吧。虽然,在笑语看来,先放手的人,其实是陆羽。如果不是陆羽拒绝陪自己参加一切跟学习无关的活动,如果不是陆羽变成只重视成绩的无趣家伙,笑语知道,自己是不会从他温暖的身边逃跑的。

“那个男生,好象在看着你哦。认识的人吗?”声籁不知何时来到笑语身旁,也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去,指着定定伫立在校道中央仰望着实验楼天台方向的陆羽询问笑语。笑语无奈地笑笑点头。只要脑海里心里已经完全融化烙印了那个人的面容身影,无论距离多么遥远都能够认出对方来吧。

陆羽的表情无法看清楚,但笑语总觉得他嘴角拉开了微笑的弧度,那笑容意味着什么呢?笑语轻轻按住心脏,阵阵疼痛,以这样残酷的方式,从陆羽的世界里逃离出来。笑语默默咬了咬嘴唇,目光一直追逐着寂寞远去的陆羽的背影。

微微发凉的手突然被温暖的手牵住,轻轻的,紧紧的,声籁眼神清亮坚定地望着自己,承诺般:“当我的秘密武器吧,跟我一起参加比赛。只有你的歌声,能让我的音乐完美。”

对笑语而言,第一次的牵手,声籁的承诺,那就是爱情。然而,声籁又说,爱情对他来说,是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的突然降临的,偶尔觉得很虚幻的童话。

笑语知道,自己和声籁之间,除了音乐联系着,其他的事情毕竟还是陌生的,甚至一无所知的。正如声籁为他创作的关于恋爱心情的音乐取的名字《雨谜》一样,从相遇那刻开始,那场大雨并未停止过,一直阻挡在两人之间。

也许是时光和自己开的玩笑,让陆羽和自己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却让自己和声籁这个原本陌生的人成为最熟悉亲密的恋人。

《雨谜》就在笑语的低声轻轻吟唱中不断修改完善着,音乐比赛的日子也渐渐接近着。

“笑语,我们真的在恋爱吗?”声籁紧紧牵着笑语的手,怀里是已经全部完成的《雨谜》的曲谱。已经跟朋友工作的小酒吧联系好了,从今夜开始就到那里去练习,尤其是想让笑语熟悉舞台表演。

“啊,我也不确定呢,如果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仅仅因为你的手太温暖,也不仅仅因为你的吉他演奏太动听。”而只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声籁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爱情拼图的碎片。那么,就算现在自己除了声籁和唱歌,什么也没有了,也值得。

“我们的恋爱,就像个谜语,雨天的谜语。模糊不清,却无法阻挡。”声籁的声音带着睡意,幽幽柔柔的。

睡着了?笑语指尖轻碰声籁宁静的脸,脑袋慢慢靠近着声籁肩膀,仰望满天星辰,时光仿佛又回到那次雨后一起在天台看星星的时候。如果这样的画面,只有两个人的美好的拼图,永远不要被打破,该多好。

手机闹钟响起,《雨谜》优美的旋律久久盘旋在空荡荡的实验楼天台。笑语猛然睁开眼睛,自己竟然也不小心入睡了,幸好为了提醒声籁提前出发赶往小酒吧表演而设置了手机闹钟。

“声籁……”空旷漆黑的天台,只剩下地上不停闪烁七彩光芒的手机,声籁已经带着吉他和曲谱不知所去。

笑语后悔没有问清楚声籁表演的小酒吧所在地点和名字。也许是看自己睡得太熟,声籁不忍心吵醒自己,所以今晚先独自去表演了?又或者,声籁出了什么急事,不想惊扰自己,才不告而别?

脑海里有许多不确定的猜测,让笑语莫名心慌不安,就像为一个猜不到答案的谜语,烦恼不已。手机闹钟已经停止,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是陆羽的号码。笑语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陆羽的声音,有多久没有听过?笑语说不出话来,该说什么呢?对于陆羽,自己应该从此远远躲藏起来,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不要再进入他的视野,那才是不再伤害他的最好办法。

“回家吧,小语?最近你一直没回家吃晚饭,阿姨很担心。”疲惫的声音,却依旧温柔得让笑语难过。实验楼大门外,陆羽仿佛等待了很长时间,也仿佛经过一场漫长的捉迷藏游戏,终于找到他想寻找的人,疲惫却欣慰地微笑着。

晚风习习拂起笑语的刘海,没有刘海的保护,眼睛被风吹得阵阵酸疼,泪水悄悄漫到眼角。陆羽慢慢地骑着自行车,低声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真希望这段路永远不会结束。小语,如果我们之间就像一场捉迷藏,我愿意一直寻找着你的身影,即使永远也寻找不到。”笑语知道,自己不争气的泪水已经渗湿了陆羽的衬衫。

陆羽身上熟悉温暖的气息,让笑语回忆起小时候一起玩捉迷藏游戏时,自己躲得太隐蔽,谁也找不到。多么害怕的时候,陆羽满头大汗地向自己伸出手,幸福地笑着:“总算找到小语了!”从躲藏的角落出来,才发现天黑了,其他伙伴都回家吃晚饭,只有陆羽,不停地寻找自己。

“谢谢你,陆羽。”笑语无法抑制泪水,也分不清是为突然丢下自己走掉的声籁,还是为从未放弃过自己的陆羽。

母亲硬把陆羽留下吃饭,饭桌上开始念叨笑语不该每天晚上偷偷去练习唱歌,还说跟父亲商量过了,准备为笑语找了位高级音乐教室指导声乐,如果真有潜力,就同意让笑语报考音乐学院。

笑语埋头大口吃着好几天没吃上的家常饭菜,泪水又一次滴落在饭碗里。笑语知道,自己总是陪着声籁的生物楼天台作曲练歌的那些日子,陆羽的身影,一直不曾离开。是他帮自己传达了对唱歌的喜爱心情,是他劝服了父母为自己找来音乐老师。

声籁从天台消失了,没有带着自己登上第一次的舞台,一起唱最完美的恋曲。陆羽却出现了,仿佛又将自己带入了他的世界。母亲欣慰地边给陆羽夹菜边感慨:“这下好了,小羽你要考的大学里的音乐学院也很出名。你们一起上大学,我就放心了。”

“阿姨,恐怕我不能再陪着小语了。我已经申请到免试入学资格,这个月底就必须起程去北方了。”陆羽的声音平静得不起波澜,仿佛没有牵挂也没有留恋。笑语惊讶地望着陆羽,原来,这才是迷藏游戏的结果,找到了躲藏起来的人,就不必再寻找。

在母亲的念叨下,把陆羽送到大门外,望着慢慢走向街道拐角的陆羽,他的背影已经不再寂寞,而是坚定坚强的。

陆羽突然回头,对出神的笑语挥手喊道:“小语!爱情的碎片,不是硬拼起来的,而是慢慢寻找磨合,最合适的碎片,才能拼出最漂亮的画面。当我成为最适合小语的人时,我们再努力拼出最完美的拼图,好吗?”这是陆羽对笑语说的话,也是对他自己说的话。笑语只是使劲地挥手,拼命地点头又摇头,一直到陆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笑语开始每天奔跑于学校和音乐老师的私人音乐教室,只是每天清晨依旧会带着两个面包两瓶牛奶来到实验楼天台。对声籁来说,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是被放弃的谜语吧。

老师说,声籁只打来了电话说自己被唱片公司挖掘了,短时间内必须休学到另一座城市去发展他的音乐事业。笑语知道,声籁已经不愿意去猜测这个谜语的答案,所以独自离开了。和陆羽的离开不同,陆羽是因为找到了答案而离开的。

“林声籁你这个懦夫!”笑语大声向晨光微露的天空喊着,深呼吸口气,才发现已是课前预备时间,忙收拾地上的东西向楼下跑去。笑语想,只要一直唱着歌,只要音乐一直在,自己和声籁之间的联系就不会被切断。就像陆羽愿意一直寻找自己,一个人寻觅多年的迷藏游戏,自己也一样愿意一直寻找和林声籁之间的谜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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