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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变化

雷鸣电闪,倾盆大雨如同瓢泼一般。山道上,肉眼可见一条小溪奔腾而下,许多地方,在雷光下可以看到裸露的青色石块。

这一条下山的路好像无穷无尽的路。陈玄满嘴苦涩。他踉跄着拔下刀子,却没敢扔掉,而是紧紧握在了手中。其实,自从刘虎用那根黑色的木头敲在自己的头上的时候,他已经有了预感。

现在,预感成了现实。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疲惫万分。他的脑海之中,有一个盲点,那就是,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小屋中。自己不是在树林中吗?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逃命,是离开这里。

他奔跑着,身后,能清晰的听到刘虎双腿破开泥水的声音。陈玄转过身,对着那个身影扔出了手中的刀。

他不期望可以砍中对方。他拖着流淌着鲜血的腿连滚带爬。他看到了山神庙。轰隆隆的雷声不断。陈玄看到了一幕他一生也不会忘记的景象。

雷光下,山道上孤伶伶的躺着一块黑色的木头,他周围三尺,没有丝毫的雨水。泥水奔流着,呼啸着,给看不见的东西阻挡着,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空白,留着那个孤伶伶的黑色木头。

陈玄冲进了那一处空地。地面是干的。干燥的土壤令陈玄****的脚底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他站在那里,一把抓住了那根黑色的木头。他忽然间哭了,他一手举着手里的木头,一边哭着,一边大声的怒骂着刘虎。

“疯子,你想杀死我吗?来啊,来啊!”陈玄怒吼着。

本来已经冲到他面前的刘虎奇怪的刹住了脚步,陈玄挥舞着那块黑色的木头,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站在了滚滚的泥水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刷刷的流下来,然后,顺着他湿漉漉的衣服流下来,与地面的泥水交融一起,部分彼此。他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什么?被雷声淹没了。

陈玄的腿在流血,他大口的喘气。站在这块空地上,天空中炸雷不断的响起,山路上一片明亮。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刘虎的面貌,看到了一边的石头洞穴,看到了奔腾的泥水。这么大的暴雨!

有一众奇怪的感觉突然间冲上了他的心头。

天空的炸雷消失了。刘虎慢慢的朝后退着,退到了陈玄看不见的地方,退到了刷刷的雨地中。

陈玄摸着黑色的木头,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喘着气,迅速的用挂在身上的衣服条子勒住了腿上的伤口。这是自己的机会,不是吗?要努力的逃出去。他心里想着,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块木头,曾经给自己拔了根的山神,向着山下跑去。

如果这是正常的白天,你就能看到刘虎的脸色已经成了彻底的青色,他满脸的怒气,在雨中不停的咒骂着。

他就蹲在泥水中,逆着天上的雨滴。一边咒骂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背笼。他伸手进去,从一堆刀光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木偶。他四处打量了一番,无奈何,将木偶放在竹笼中,自己用一只脚踩着竹笼的细带。接着口中开始念诵一些古怪的语言,就像深夜中有人奇怪的呢喃。

“山中无路,借神之力!”刘虎忽然大吼一声,一刀砍下来,那一只黑色的木偶“砰”的一声变作了两半。小屋中,一边用针线缝着自己断臂的胖女人吃了一惊,因为,她的面前,摆着一尊黑色的木像,这尊木像画着鼻子眼睛,画着四肢。却在这时,微微响了一声,从一边的胳膊处,出现了一道裂痕。

胖女人用牙齿咬着线头,一手拿着针线,她的嘴角全是鲜血,独眼愣愣的看着神像,随即,她的目光一转,另外一只没有眼睛的眼睑抖动着,看着神像的旁边。神像的旁边,垒着三只金色的元宝。摆成了一个鑫字的形状。她温柔的笑了,“没事的,孩子,没事的。”

有微弱的力量回来了,伤口也再不像刚才那样钻心的疼。陈玄想到。他又迈入滚滚泥水和漫天的大雨之中。他跑得飞快,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大雨中的一条鱼,只要有水,他可以游到天上去。

一道亮光忽然出现在陈玄的面前,就像天边的闪电。陈玄猛然低头,只觉得头皮一阵发亮,自己额前的长发和那道光一起落入面前的雨中。

不对,刘虎怎么在自己的前面?

怎么可能?

刘虎在她的面前,他好像忽然间出现的,或者,他好像就等在那里。陈玄转身就跑。他的腿伤不再碍事。那里出了问题?陈玄不由自主的想着,他不愿意向回奔去,他不愿意面对小屋,可是,刘虎占住了前路,他的心底一阵灰暗。

然后,他又看到了刘虎,刘虎就在他的前方,挥舞着长刀冲来。

陈玄再度转身就跑。而,刘虎,总是适时的出现在他的前方。

糟糕了!

陈玄的脑筋在飞快的转着,他的身体在来来回回的奔跑。雨水,空地,洞穴,刘虎。等等。有什么灵光从他心底闪过,随即石沉大海。

他好像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好像陷入了迷魂阵。路就在前方,可是,你永远也走不出去。陈玄焦急,惊恐,各种各样的情绪似乎在这一瞬间爆发起来。他忽然停下来。于是,周围的一切也停了下来。

陈玄看到了山神的洞穴。那是圆圆的一个穴,如今,那里发着迷蒙的光辉。而周围的一切,都有一层迷蒙的光辉。他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正在努力的晃动着。是的,那是唯一一个没有色彩的人。

陈玄再次发动了干泪眼。他在今天这一天的时间,已经第二次发动了干泪眼。他的视野骤然变化。

他的胸口再次有了恶心的感受。这是干泪眼过分使用的副作用。可是,陈玄已经无路可走。他的泪水和着雨水,从面颊流下来,他就像大雨中一个无助而失望的孩子,就这样流着眼泪。

他渐渐不在哭泣,渐渐不再恼怒,他的情绪渐渐平静。

但是,双脚的脚心,却在发热。就像双脚的脚心,有两枚燃烧的火种。他的手掌紧紧的握着那块黑色的木头。

是山神吗?是它给我的惩罚吗?

我根本不信你?

你凭什么?

腾腾的两股火从他的双脚冒起来,来到了他的丹田,接着,引发了他体内的什么。他感觉到了浑身的火热。“腾!”的一声。陈玄手中的那块黑色木头忽然间冒出了火焰。火焰呼啦啦的响着,瞬间旺盛起来。在凛冽的雨中,他手中的木头忽然着火,他就像一位举着火把的雕像。

这完全违背了自然的定律,这一切绝不可能。

黑色的木头燃烧着,有热量通过陈玄的手臂传导。然后,他看到,雨没了。他看到了刘虎。陈玄感觉自己的两只掌心都在发热,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流淌,想要奔流出来。

刘虎赤身裸体的站在那个石头洞穴的前方。那里,画着一个白色的圆圈。他正转过身来,看着陈玄。他的双眼之中全是兴奋。他刚才差一点就可以成功,让那个小子自己来到自己手中的刀刃上,自我奉献自己的血肉。不过,没什么。

“你逃不掉的!”他说道。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举起刀,然后,面对着陈玄,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自己用柴刀的刀刃划在自己的额头,然后,一手用力,揭下了带着血丝的血淋淋的头皮。

“山神,我将我的一切都献给您,你的奴仆,需要力量!”他大声吼叫起来。一道一道的血痕顺着他血肉模糊的头顶流下来,他的面颊已经成了血红一片。他的双眼变得血红,他的嘴角古怪的笑着。

陈玄扭头就跑,火把在夜风中呼啦啦的响着。他感觉,本来在手掌的热量正涌向自己的双腿,我要逃出这里!他想到。

他不知道大雨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他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不是错觉。他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山神的洞**,刘虎脸上带着笑,滴滴答答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他耷拉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脑袋,佝偻着自己的身体,谦卑的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忠心耿耿的守护山洞的猿猴。他站在那里,并没有起身追赶陈玄。

“唧唧!”一道黑影从洞穴中飞出,扑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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