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跟着掌柜地指引走上雕栏,穿过上等包间,来到了一般只用于东家自用的房间,虽不常开,却每日备齐百年佳酿、海外仙果。淡磬绕梁,金雕玉琢,好不奢靡。
虽不知此地是东家自用的包间,可是房间里的细节,以及掌柜的殷勤恭敬均告诉赫连一古,万俟玄心与醉古楼关系密切。
掌柜快步走进房间里,停在一张花梨圆桌旁,长臂一伸。
“万俟少爷,以及公子小姐,请入座。”
万俟玄心挽着赫连一古走近桌旁,瞥了一眼正欲靠近服侍入座的女仆,深谙主人眼色的女仆急忙退了一步,玄心就自顾动手帮一古拉开椅子,也入座了。
小狐安分地坐在万俟玄心对面,至于左丘圭元则左顾右盼了一番,才舍不得由一位浅蓝瞳色的女仆引入位。
“万俟少爷,不知今日酒菜方面如何安排呢?”掌柜迟疑地看了看其他三个人,向来知晓万俟玄心偏爱精致小巧的美味,只是如今还有其他公子小姐,故而掌柜不敢擅自做主。
“你将当季的各色菜品都上齐,另外上几道清淡爽口的素菜。”万俟玄心托着下巴瞧着身边的赫连一古,又赶忙吩咐道。
赫连一古辟谷多年,还是更喜鲜果蔬菜,尽管赫连一古从来都不愿提及自己的饮食习惯,这一路也尽量迎合大家的口味,但一些微小的细节,万俟玄心却一直看在眼里,放在心底。
“是。”
“小狐妹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正低头认真绞着手指的小狐听见有人点名自己,猛地抬起头,看向万俟玄心,怔了片刻,收回目光用力摇了摇头。
“不知万俟少爷还有何吩咐?”
“你让她们都下去吧,用膳期间不要让闲杂人等前来打扰。”
掌柜一个躬身,左右看了看站在墙边的女仆,女仆们便依次退出房间。
“掌柜的,你这房间里的女子怎么都是和……都是……”一进门,左丘圭元就发现侍立在旁的女仆全是身束心锁的异色者,瞳色有浅绿、深红、淡褐……
一路上难免遇见其他瞳色的人,却没有此地如此多。
这也是赫连一古进屋至今,最大的疑惑。放下嘴边的紫檀茶杯,一古悄然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哦,您有所不知,万俟少爷菩萨心肠,知道那些孤身一人的异色者大多都难以为生,因此醉古楼每家分部招人时都尽量以异色者为先。”掌柜看着左丘圭元边说边对着万俟玄心作揖示意,聊以表其敬佩之心。
说至此,左丘圭元也就继续提问道,“那大堂里怎么都不见他们的踪迹呢?”
“这也是万俟少爷的指示,虽说鲜少有人敢在醉古楼惹是生非,不过为了最古楼里的异色者免受他人刻意的辱骂,所以他们一般都在厨房后院服侍自家主人,不必在大唐招呼客人。”
闻言,赫连一古心底不由一暖,至少有一些异色者可以在万俟玄心的庇佑,免受流离之苦,这些善举似乎不像是对方的脾性,然而,他是真的做了,而且看方才那几个女仆面色红润的样子,他似乎还做的比较好。不仅考虑到了异色者无力维生的窘境,还顾及到异色者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那他们……”
“你还吃不吃饭了,问那么多!怎么话这么多,还不如以前呆呆地讨人喜欢!”
万俟玄心没由来地瞪了一眼问个没完的左丘圭元,从面前的紫檀茶杯和琉璃酒杯中选择后者,自斟满后,一个仰头,饮下了美酒,醇香于舌尖蔓延,还未细细回味,尔后抬头,瞥了一眼掌柜。
“你先下去准备酒菜。”
“是。”掌柜恭敬退下。
“干嘛提往事啊!我只是好奇嘛!”左丘圭元嘟嘟囔囔地收回满肚子的疑问,拿起一颗仙桃,狠狠咬了一口,还想说什么,一席话却被香甜的桃子止住了,不顾其他就囫囵吃着。
“这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普通酒楼招人,当然还招一些便宜的,有什么好问的!经营之道你会懂吗!”
万俟玄心轻描淡写的简单回应,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大家,为了图心国的异色者,他可是投入上万黄金给这醉古楼。从方才掌柜一开口就菩萨心肠,万俟玄心可是浑身都不对劲,谁要做什么大善人啊!多奇怪……
赫连一古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仿佛明白了对方别别扭扭的原因。
“经营?!难不成醉古楼是你开的?!”左丘圭元鼓着满嘴的桃子,兀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万俟玄心一口否决了,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本不想再多说,往琉璃酒杯里又斟了一杯佳酿,刚刚送至嘴边,却发觉左丘圭元还在看着自己,再看了一眼满眼好奇的小狐,甚至连身边的一古也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万俟玄心只好嗅了嗅至少五百年以上的美酒,生生放下精致的酒杯。
“醉古楼的东家你们也认识,金潾城首富之子童佳云水。”说完话,万俟玄心一个仰头,又望向身边的赫连一古,继续说道。
“前几年童佳家的生意出现问题,我就出了点钱资助他们,按云水说,我现在算是半个醉古楼的主人吧,所以一般的小事我还是可以说上两句的。”万俟玄心如此说,绝对是谦虚。
童佳云水,就是当年苍梧书院的三恶少之一,也是书院里除了他之外,万俟玄心愿意亲近的人。赫连一古忍不住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环顾了一些四周,这些年,他们都在一起啊……
“你不是很久前也离开书院了?”从进入醉古楼至今,一句未言的赫连一古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骗你啦,你离开书院之后,我也离开了。我是在金潾城里,才重遇童佳云水的。”
赫连一古继续沉默着,一时间,赫连一古与万俟玄心各自陷入自己对往事的追忆中。
“叩叩叩。”
直到敲门声打散了各自的思绪,随后,掌柜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两位端着佳肴的女仆,精致的美味成为了他们余下的唯一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