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经》云:“三者既无,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形由心主宰,心由形表现,如能做到摒弃情、贪、欲三毒,清静无为,于千形万象五色、五音、五味的行妨里,不执着心、形、物,自然可领悟恍惚迷离的真义,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妙合先天之炁,运化于万物内外,绵绵无尽。
《清静经》,即修心之法门,图心国千百年推崇之经典,人人得诵之,然不知修心意在遣欲、澄心。本着执迷心术造化之妄念,觊觎赤子之心的力量,却一遍遍、一天天诵读此经……
七年时光荏苒,赫连一古、左丘圭元跟着师尊拾孤,于无名洞府中潜心修为,师徒三人自得其乐,避世隐修,好不洒脱。
然,其友钟离无痕所言,痛苦的本性是残忍,你不找它,它却不会放过你……
有如盗取天地精华修仙之人,均逃脱不了的天劫宿命,赫连一古虽未有修仙之念,更因儿时往事,对心术不屑一顾,却仍然无法挣脱灾劫之数!
自从有一日,赫连一古正于打坐冥思中,心锁突异,令其灵力顿时,割心之痛排山倒海而来,及至昏厥。翌日虽不药而愈,却至此时时而现,且每况日下。
心锁本为受禁者灵根之主,随着赫连一古灵力外泄,借以修行,灵根愈加强盛,遇强则强,则为心锁本性使然。回收外泄灵力,封锁禁锢,而至赫连一古心悸昏厥,均为心锁不甘无为之举。
有盗必有还,这本为常理,因而虽受割心之痛,心想全为盗取心锁之食而生,既不能抉,赫连一古倒是显得一派坦然不争,在朴素恬淡中安然若素。
拾孤见徒儿受此苦难,用禁咒稍加压制心锁的反击,仍难心安,便以奇门遁甲之术卜上一卦,才知赫连一古三劫齐至,以心锁地劫为首,天、人两劫伏藏其中,是为在劫难逃之势。
心锁之劫有理可循,却怎也无法推算天劫、人劫有何而发。拾孤彻夜难眠,直至天亮,才心下决断,命爱徒下山应劫!
前往寒昌城玉龙寒泉,寻找锻制心锁之人,以求化解心锁带来的地劫。
尽管赫连一古多次强调,只要尽量不使用灵力,就可以减少其反噬的情况发生,在这深山之地,不妄动心念,顺应天行,根本无须入世。
逃避入世,并不能改变运数,拾孤决心不改,于是,赫连一古与师弟左丘圭元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山。
“师尊,此番离山,不知何时能归,请您记得每五日在洞口外第三棵栗树下放上一颗灵光豆。”
灵光豆——外红内紫,绿豆大小,却重达一斤,只须吃上一丸,可数天不用进食,并感精力充沛。
“难不成那只小狐狸一辈子不离开栗树,你就供它一辈子的灵光豆?一古,你这是在纵容它的逃避!如果哪一日,你我皆不在了,单靠圭元,它还不得活活饿死!”拾孤懒散地倚靠在藤椅上,伸了伸懒腰,回应着大徒弟的嘱托。
洞口长了三棵栗树,几年前,赫连一古在第三棵栗树的树洞里,发现了一只受了重伤的小狐狸,从被利器割开了的伤口上,应是小狐狸贪玩,却被猎人逮住,因其毛色上好,被强剥了一半的皮毛,好在最终小狐狸逃脱了。
赫连一古给小狐狸医治了伤口,虽然不留一丝疤痕,却怎也诊治不了小狐狸的恐惧,每每趁着赫连一古没留心,就逃离三师徒居住的地方,回到栗树的树洞里,蜷缩不出,不觅食甚至也不肯食用三师徒准备的食物。直到有一天,小狐狸快要活活被自己饿死的时候,赫连一古才强行给它喂了一个灵光豆,以后,每五天在树洞口上留下一颗灵光豆,便也不再轻易靠近树洞了。
“师尊!我怎么靠不住啦!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左丘圭元愤愤地走到拾孤身边,纠缠拉扯着对方的手臂,借以表示内心的不平。
“好咧!好咧!为师错了!你就不要再折腾我这一把骨头了!”
拾孤除了一头白发,倒是没有其他可以称之为暮年老者,慵懒偷闲的习性倒更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儿!可是自从收了徒弟,像是我家有儿初长成,动不动便以老者自居,也是让一古和圭元感到实属无奈。
“咦……一古,你在作甚?”见赫连一古找出装着上月才刚刚炼制成的灵光豆的小瓶,低着头认真数着,随即又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拾孤不由问道。
“我在想要不要一次性把灵光豆都给小狐狸,这里有七十颗,到我回来之前不知道够不够……”
“师尊,师兄不放心的人是你吧!哈哈哈哈……”
“咳咳咳!咳咳咳!”
“一古师兄,你这个主意靠谱!哈哈哈哈……”
拾孤故作严肃的假咳,全然没有起任何作用,左丘圭元还是自顾自地大笑,赫连一古则继续翻箱倒柜寻找灵光豆的存货,彻彻底底遭到无视的拾孤,只有仰天长啸,为师的尊严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走,赶紧走!”被两个小子缠了整整七年,这下子,他的好日子终于来了,再也不用大清早翻山越岭养活两个徒弟,更加不用老呆在这破山洞里啦!潇洒自在的小日子,又回来了!哈哈!
“徒儿去了,请师尊……”
“好啦!我知道知道!喂狐狸,打扫洞府!我明白明白!”
“请师尊原谅徒儿们不能侍奉左右之罪,一旦化解劫数,定会尽早归来,请师尊放心!”
赫连一古望了一眼左丘圭元,俩人面色恭敬,合掌屈膝,跪拜行礼,久久不起。
七年来第一遭,拜师礼也不曾享受过的拾孤道士,忽而眼眶泛红,心中不舍之情油然而生,这一下山,一路凶险更是不堪想象,只是三劫而至,避无可避啊,出山应劫,也属下下之策!
拾孤闭上双眼,低沉的叹息响彻山谷,长臂一挥。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