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枚挺普通的袖扣，但是你看到了吗？上面有一点血渍！不知这血渍是凶手的还是死者的，我带回去化验！”裴素素严肃地说。
冯唐点头。
她回到局里，就钻进了鉴定中心，希望快点出结果。
刚泡了碗方便面，接到一个电话，很长一串数字，境外的号码，裴素素挑眉，她疲惫地坐下，边接电话。
“喂，是素素阿姨吗？”稚嫩的女童声传来，裴素素诧异，声音好熟悉，“你是，小雨？”
“素素阿姨，是我！”小雨拿着住处的电话，欣喜地说，素素阿姨还是记得她的，她们曾经都被关在那栋房子里，她对他们很照顾。
“小雨，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知道她在美国，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地问，美国现在是白天。
“爸爸说，我们现在在美国，素素阿姨，我很好，这里有迪士尼乐园，我经常去看白雪公主和小矮人！”
“是嘛！你爸爸呢？”不会是莫驿程让她打来电话的吧？裴素素下意识地小声问。
“爸爸出去了，我叫管家婆婆帮我拨的号码！素素阿姨，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小雨忙不迭地回答，口齿伶俐，咬字清晰。
对啊，他怎么可能会叫小雨打电话给她呢？
小雨的问题，让她不知如何开口，“小雨，你怎么会这么问？”
“素素阿姨，我在爸爸手机里看到你的照片了，爸爸肯定喜欢你，你要是也喜欢爸爸，你们是不是就可以结婚了？”小雨认真而天真地问，她希望爸爸能找到女朋友，所以主动做起红娘来了。
“小雨！”这时，刚回来的莫驿程听到女儿的话，脸色微变，沉声喝。
而裴素素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很久没听到的声音。
“爸爸！”小雨并没意识到爸爸情绪的不对劲，像以往那样跑到他跟前，“我在跟素素阿姨通电话！”她甜甜地笑着说，手里捧着无绳电话，那可爱天真的样子，让人没法对她发脾气。
他不知道小雨怎么会有她的号码，看着她那张洋溢着喜悦的小脸，一副要把电话给他的样子，他有点发怔。尤其是，这小宝贝居然对她说了，他手机里藏着她的照片。
要怎么跟她解释？
“小雨，电话给爸爸。”他低下头，轻声地说，从女儿手里接过电话。
鉴定中心办公室里，穿着白大褂的裴素素，坐在办公椅里，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杯装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她右手里拿着手机，贴着耳朵，有些失神。
他手机里有她的照片？什么时候的？怎么拍的？为什么有？
“喂？”属于他的，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回神，心一抖，打了个激灵。
“嗯。”淡淡地答应，心口五味陈杂，原本饥饿的胃，现在也没了感觉。
“小雨她小，不是很懂事，如果有打扰到的，请见谅。”莫驿程客套而疏离的话传来，她扯着唇，嘴角有些抽搐。
“怎么会！小雨很懂事，我没有觉得被打扰到。你忘了吗？之前我们一起被你关过，那段时间，我和两个孩子的感情很好！”说话时，语气里不由得带着指责，她根本不会怪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喜欢还来不及呢！
莫驿程不是个笨蛋，听得出她话里的两层意思，一是指责他关过他们；二是她和小雨的关系很好。想必，她的号码也是那个时候，被小雨背下的。
莫驿程看了眼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的女儿，她时不时地朝这边看，好像在竖着耳朵听他的话似的。这么点的孩子，怎么对大人的事这么敏感……
“不会就好，你那边很晚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他看了看时间，意识到这个点，洛城正是夜里，她可能要休息了。
“我还在所里加班。”她心平气和地说了句，心里一片酸涩，心在绞。明明是深爱多年的人，只简单地跟他聊聊天都不能。
不禁觉得很无奈，好像就连朋友都做不得。
“这都夜里十一点了，你怎么还在加班？”他脱口而出，指责的语气，却是一种关心的侧面表达。
而这样的语气，却让她忍不住地开心了，多久没听他说过这样发脾气似的关心的话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还关心我干嘛？我多会儿下班，关你什么事？”没有放过他，心酸地反驳。
莫驿程被她反驳地竟一时无言。
“莫驿程，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等你，这辈子，我非你不嫁了，别忘了，我曾经是你的未婚妻，你要给我个交代！”她不死心地说，还是觉得莫驿程是在意她的，不然手机里不会放着她的照片。
她的话，猛地震了下他的心，那一道道包围着心脏的防线，顷刻间崩塌，一股股感动的暖流涨满心脏。
她怎么这么傻？他都那样给她难堪，让她死心了，她怎么还不肯死心？
“裴素素，你傻么？我们以前的婚约根本不算数！没错，我手机里是有你的照片，但那是你和小雨的合影！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装傻吗？我莫驿程要是真爱一个人，就算是天上的天仙，我也把她给拽下来！我不喜欢倒贴的女人，哪怕她再好！”当着女儿的面，他气愤地说了这么一堆伤人的话。
小雨呆愣，然后，突然跑了过来，抱住了爸爸的腿，“素素阿姨！不是的！爸爸手机里的照片是你睡觉时的样子！他在撒谎！”小雨慌了，仰着头，大声地喊。
“小雨！”莫驿程气愤地吼，瞪视着她，那一瞬，看着她稚嫩的脸庞，仿佛看到了苏巧幼年时的脸。
一股厌恶感涌上，他有把她踢开的冲动！
她听到了小雨的话，但听到莫驿程在对孩子发脾气，她有点担心，“莫驿程！你别怪孩子！我就当没听到！”她连忙劝，“你对她好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看她贫血挺严重的，记得给她配营养餐！”
他紧握着拳头，面对女儿哭红的双眼，听着裴素素体贴的话，缓缓地放下手机，挂了电话。
“爸爸，你为什么不承认喜欢素素阿姨？是不是因为小雨？那个苏巧是不是我的妈妈？”小雨仰着脸，满脸泪水，哭着问。
五岁大的小女孩，心思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更敏感，她一向就很懂事，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谁是自己的妈妈，她大抵也知道了。
他愣了，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如果是因为我，爸爸可以不要我！”
“小雨！不是的！”他哑声地说，将她拥进怀里。
“那你为什么不娶老婆？人家都说，我是，拖油瓶，我连累了爸爸……呜……”小雨趴在莫驿程的肩头，哭喊着说，一滴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落下，她扁着嘴，不停地抽噎着，小身子都在颤。
自己好像一直是个很讨人厌的小朋友，刚生下来，就被妈妈丢掉了；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多人喜欢欺负她；在桀哥哥家的时候，二奶奶不喜欢她……
幸好后来有爸爸……
连累了他？
到底是谁连累了谁？
是他当初一时冲动，奸污了苏巧那朵白莲花，才有了她。
他不后悔报复，但懊悔那样报复了苏巧！
“小雨，说什么傻话呢？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怎么会连累爸爸？”说这句话时，他是满心的无可奈何，担心这个敏感的孩子再次离家出走，就像那次她从陆家跑出去了一样，差点掉河里淹死。
对这个孩子，他既无奈又心疼，无奈于她的存在，心疼于她的遭遇，而且，她身体里流淌的是他的血……但也有一半是那个恶心女人的血。
“苏巧跟你没关系，她不是你妈妈！你的亲妈妈死掉了……爸爸以后努力给你找个新妈妈，好不好？”将她拉开，看着还在抽噎的孩子，他只能撒谎欺骗她。
“苏，苏巧，真的不是我妈妈吗？”小雨扁着嘴，哽咽着问。
“不是！她怎么配做你的妈妈？”
“我也不希望她是！我希望素素阿姨是！爸爸，你为什么对素素阿姨撒谎？”小雨涨红着脸，大声地问。
莫驿程目光苦涩，抿着唇，无奈地笑，“傻孩子，大人的事你这个小孩子不会明白的！别问了，乖！”莫驿程抱起她，在沙发边坐下，抽了面纸，帮她擦眼泪。
杯子里的泡面都泡过了，汤汁都干了，她还在发呆，就连冯唐进来，她都没察觉到。
双眼通红，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冯唐暗吸口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在桌上敲了敲，裴素素才回神，狼狈地擦眼，“泡面太辣了！”她连忙扯谎，冯唐怎么可能信。
“DNA数据出来了么？”
“啊，还没呢！明早才能出来，不过其它报告出来了，我去拿给你！”她连忙说，起了身，冯唐跟着她去。
只是一些简单的血型指数，等DNA数据出来，根据公安系统的数据库比对，才能确定嫌疑人身份，但也不一定就能对得上。
冯唐拉着她下班，两人去吃了夜宵，才送她回去，“最近不太安全，你一个人住注意点！门窗关好了！”冯唐送她到楼上，将她房间四处搜查了遍，才放心。
自从那次在她屋里搜到监听器，他就异常小心她的安危。
裴素素倒一点不怕，成天面对死尸，胆子早就练大了！
把冯唐“赶走”了，听话地锁好了门窗，看着卧室里的书桌，她苦笑，倒是希望那枚监听器还在，这样，她说话，他就能听到了……
莫驿程带小雨吃过午饭，哄她午睡睡着后，回到自己卧室，靠着床头坐着，掏出手机，翻出里头，她的照片。
清晨，第一缕晨曦照耀在女孩清秀的脸庞上，那温润美好的样子，教人流连，屏息。男人蹲在矮床边，静静地，贪婪地看了许久，然后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幅画面。
爱上她，好像太迟了！
裴素素在噩梦中醒来，吓得一身冷汗。梦里，她梦见乔慕年了，不是现在莫驿程的面孔，他掐着她的脖子，狠戾地说：“裴素素！我爱的是苏巧！”那般咬牙切齿，像是要置她于死地！这样的话，乔慕年以前是说过，不过，态度很委婉。
他说：“素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喜欢的人是苏巧。”
开了灯，靠着床头，她抱膝而坐。白色的睡衣下摆遮没了双腿，长发垂落，下巴抵在白皙的手臂上，因为那个噩梦暗自发呆。很久没做过噩梦了，哪怕解剖再“恐怖”的尸体。
这个噩梦是在提醒她，对乔慕年死心么？
心有余悸了很久，那种心慌慌的感觉，让人六神不安。过了好一会儿，她摸过手机，对着莫驿程的微信号发呆了很久。
然后编了条信息出去：
我做噩梦了，梦里，你掐着我的脖子说你爱的是苏巧，是乔慕年时候的样子。
我不该再抱什么幻想，只要你还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宽慰了，思念一个活生生的人，总比思念一个不存在的人要好受些。
谁都说苏巧不好，偏偏，他就喜欢她。
谁都说她好，偏偏，他就不喜欢她。
没人回复，也没指望他会回复，也许根本不会看到。
这几天，裴素素一直在做噩梦，每天早上都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上班。冯唐见她这样，觉得她状态不对，劝她休假休息，她不肯。
除了上班，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算在家休息，也是无聊地发呆，还会有空想那个人。
上次相亲的那个贾伟有联系过她，好几次要请她吃饭，她都没时间，后来实在不好意思，主动约他了。
“今天这么早下班？”冯唐在楼道拐角处拦住她，有那么点酸酸地问，她化妆了！
“冯大队长，我加班，你说我，我不加班，你又酸我，到底想怎样啊？”裴素素略显娇嗔地反驳，察觉出了冯唐的不乐意。
他眉头一挑，“我哪酸你了？我巴不得你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出去约会呢！”冯唐连忙反驳，心里酸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