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茜赞同的微微颔首，“看来安紫嫣这次是遇到对手了，你且去打听打听，这沐清灵到底什么来头。”
“是，奴婢这就去。”依玉躬身退下。
杨茜嘴角微微翘起，随手抓过红木桌案上的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这宫里头的日子似乎过得似乎还挺悠闲自在。华清宫，华玉殿。
良妃，取自贤良淑德之意，但事实上，良妃不良，却是整个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的，因此但凡见到华清宫的人，大家都避之不及。
此时的良妃沈秋柔一手拿着手指粗的鞭子，一手叉着稍显圆润的腰肢，正在一脸阴郁的厉声训斥着自己的宫女小青和灵香。
只一鞭子抽下，并列站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便立刻多了两条红痕，她们身子下意识的一缩，就连轻微的呻吟都不敢，更别说是发出痛呼声了。
虽然穿着衣服，其他人看不到她们的伤痕，却能切身感受到她们的痛楚，因为曾经多少次，这鞭子也曾落在他们身上。
沈秋柔横眉竖眼，“你们两个作为本宫的眼睛和耳朵，到现在居然才打听出这么点消息，是不是要等到那沐清灵把你们也拖去喂狗，让本宫去给她提鞋你们才肯下功夫？”
小青脸上带着清晰的指痕，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无声诉说着在挨这鞭子之前，她还被人狠狠抽过大嘴巴子。
蠕动着薄薄的嘴唇，她低声道，“奴婢们已经很努力的去打听了，可是他们一看到我们是华清宫的人，一个个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灵香也接过话茬委委屈屈的控诉着，“而且就算被我们抓住了跑不了的宫人，也是紧咬嘴唇什么都不肯说。”
这事真不是她们俩的错，要不是沈秋柔的名声实在不好，那些宫人又何至于连见到华清宫里的人都要跑呢？
沈秋柔听出她们的弦外之音是在责备自己，手中的鞭子抽的就更欢了，嘴里还恶狠狠的骂着，“贱人，自己没本事，居然还敢把责任都推到本宫身上，看本宫不打死你！”
鞭子每抽一下，小青和灵香的身子就缩一下，旁边那些未挨罚的奴才也跟着抖一下，所以沈秋柔她抽的并不只是眼前这俩人，而是折磨着整个在场华的奴才。
西陵国与大靖国不同，族人从小便是长在马背上，身强体壮自是不言而喻，就连沈秋柔这样的金枝玉叶都要比靖国的普通女子强壮的多。
由于身份特殊，她的地位倒是显赫，一来就是从二品的妃位，只可惜以她这样的性子，不但没能抓住轩辕墨的真心，连奴才的忠心都没有留住。
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两名宫女皆已经被抽的昏死过去了，她的手却连一点酸痛都没有，还在继续抽打着她们的身体。
“拖下去！都滚出去！”终于，看到地上的人好久都没有动了，她这才悻悻然的扔了鞭子，烦躁的坐回了椅子里。
几个宫女把地上不省人事的人扶起来，拖出去，太监们也是跑着出去，速度非常之快，好似走慢了一点，沈秋柔的鞭子就会抽到自己的身上。
转眼间，大殿里就只剩下一个独自生着闷气的沈秋柔和那名她从番邦带来的侍女涂欢了，看上去那么孤单，只是她们自己丝毫没有发现罢了。
涂欢走上前去倒了杯茶递到沈秋柔的面前，柔声劝慰道，“公主，您还是先消消气吧，切莫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知道了，为他生气，的确是不值得。”沈秋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散，转而恢复了她那孤高自傲的表情。后宫中主子本就不多，虽说在司徒婉儿死后轩辕墨收了不少女人入后宫，但都是些没有身份的人，说得上话的也就这几人罢了。
还有几位诸如叶宁馨等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有想法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沐清灵初到宫里，很多人与事都还没安排好，在其他宫里连个眼线都还没安插，也就无法确切的知道那些人的反应。
不过宫里人多口杂，总是会有人忍不住走漏风声的，最基本的一些消息倒是还能通过宫人的打听而得知。
这不，上午才把昨天的事散步出去，下午她就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这会儿邓公公又屁颠屁颠的跑进来禀告华阳宫的事了。
小茹听闻沈秋柔几乎把两名宫女打死，吓得脸色发白，暗叹世人所言不虚，后宫果然是个人吃人的地儿。
沐清灵看了小茹一眼，笑着安慰，“你别害怕，我可不是沈秋柔，只要你真心实意的为我办事，不吃里扒外，我可不舍得这样对你。”
沈秋柔身在妃位，而沐清灵只是一个昭仪罢了，竟然直呼其名，听得在场的那些宫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这种事他们自己听到倒是没有什么的，可一旦被外人知晓了，好事之徒前去告上一状，那整个琉璃阁怕是都要遭罪了。
对高于自己份位的人直呼其名，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即便是有皇帝护着，只要对方追究起来，沐清灵也难逃其责。
这些规矩，小茹虽然还不懂，可是看到垂首立在一旁的林姑姑等人脸色突然就变了，她心里立刻就不安起来。
沐清灵轻蔑的扫了一眼其他人，继续笑得一脸无害，“怎么，听到我直呼你们良妃娘娘的名讳，你们害怕了？”
其他人都不敢开口，作为掌事宫女的林姑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主子，宫中规矩诸多，奴婢们不敢有违。”
沐清灵冷笑，“这可是在琉璃阁，我也只在你们面前这样说而已，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们知，若是你们不说，那谁又会知道呢？”
小茹点头附和，“对呀，林姑姑，主子又没对外人讲，如果传扬了出去，那必定是内鬼作祟了。”
有沐清灵在前，小茹的胆子比刚进宫那会儿壮了不少，别说是对着林姑姑，就连在邓公公面前都敢大声说话了。
孺子可教也！沐清灵在心里暗赞了一句，对小茹刮目相看。
不过想到小玉的所作所为，她立时就多了个心眼，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决不能让小茹变成第二个小玉。
目光悠远的看了看小茹，她收敛起脸上的冷笑，变得极其温和，“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可得多担待些。”
林姑姑客气的回道，“主子言重了。”
沐清灵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是否当真言重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一句，咱琉璃阁里可千万莫叫别人抓了把柄，否则到时候我遭了秧，其他人未必就有好下场。”
弦外之音，便是你们若是想去讨好沈秋柔，就等着被收拾吧，再笨的人都听得出来。她的话语其实说的温柔，可林姑姑等人想到她那天对李强下手的那股狠劲，还是忍不住微微战栗了起来。
沈秋柔是什么样的主子，小茹这新进宫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宫里多年还能不清楚么？
不过，亲眼见识过沐清灵的手段之后，论残忍沈秋柔如今也只能屈居第二罢了。
“奴婢奴才不敢。”在场的几人纷纷跪拜下去磕头如捣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沐清灵扯起嘴角冷笑，暗骂一声狗奴才，随后便只身进了内室，连小茹想要跟进去都被她制止。
小茹现在虽然和小玉不同，但她心里依旧有疙瘩，觉得还是不要与之太过亲近比较好。
皇宫虽大，可她之前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比很多人都要熟悉的多，而且她现在还一身武艺，即便不带人出门也不会有事。
再者说，要是真的有人要在青天白日里对她出手，那带着小茹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一个人来的自在。
是夜，月黑风高。
沐清灵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安静入睡，在外室守夜的人也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揉了揉眉心便披衣起床，走到梳妆台旁拿了一件东西，然后打开窗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寝室。
踏着夜色走出了琉璃阁，她轻车熟路的来到揽月宫的沉香居，直奔小玉所住的屋子。
在这后宫之中，凡事都有规矩可依，她即便此前没有来过沉香居，却还是知道小玉会住在哪里，如此也省了她一番调查。
也许是因为此时正值大半夜，整个沉香居都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之中，连沐清灵进了院子都没人发现。
为了安全起见，沐清灵在进去之前先使用了一支迷香，说起来这还是上次高盛教给她的好法子。
只是，那次高盛没能真正迷昏她，这次她却实实在在的把屋子里的人给迷晕的七荤八素。
不想他们明天起得太晚惹人怀疑，她用的迷香量很少，然后大胆的推门而入。
跨过在外室席地而睡的宫人，她信步走进了内室，来到一张偌大的床前，低头看着床上的人。
她再世为人之后，于黑暗中视物比一般人都要清楚的多，她眼睛睁得很大，竟然隐约间还能看到小玉的神情。
小玉睡得很安然，呼吸清浅，看上去好像还很享受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
沐清灵站在黑暗中，嘴角微微勾起扯起一抹冷笑，“小玉，是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言罢，她快步走到了梳妆台前，把之前从琉璃阁带出来的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走出沉香居的那一刻，她的手心已经湿透了，还混着一丝鲜血，那是她刚刚紧握拳头，手心被自己的指甲刺伤了。
她恨，非常恨，既恨轩辕墨的无情，也恨小玉的无义，更恨那些躲在黑暗中算计她的人。
刚刚在内室，她若是没有握紧拳头，很有可能已经把小玉掐死在睡梦中了。
她能忍住，并非因为对小玉还有一丝感情，而只是因为小玉是一根极其关键的藤蔓，她需要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
办好了正事，她本该回琉璃阁去的，可是突然间她又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