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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胡子挑这么一问,更惹得刘大河火冒三丈。他大声说:

“你还要问三大王,他把地窖里的钱财都偷走了,如今不晓得到哪时享福去了,我还以为是你叫他这么干的呢!”

胡子挑一听,也觉得莫名其妙。然而,等到他在刘大河的带领下,来到聚义厅的后面,见到那个空空如也的地窖时,胡子挑才似乎明白了老三的用意。他知道老三不可能带走所有的钱财,肯定是转移到哪个山洞里去了。他心里说,老三啊,你做事也太急躁了一些,为什么不等我派人来通知你再动手呢?

但是,胡子挑表面上还是非常气愤,大声地对刘大河说:

“儿子啊,真是人心隔肚皮,我真不知道你三叔是这种人。这样吧,明天你就带十几个弟兄去吴城,一是去打听你三叔的消息,最好是能把那些东西追回来;二是到长春客栈去,把它给我烧了,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杀了,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胡子挑的目的当然再清楚不过,无非是要刘大河为自己把最后的仇报了。当然,他更希望刘大河此去能碰上官兵,从此一去不复返。然后他和老二把所有的钱财都带走,去过太平的日子。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来运这些东西的。

刘大河哪里知道胡子挑的心思,他也正想去吴城走一遭,去把长春客栈的那位小姐弄上山来。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当然满口答应下来了。他立刻满心欢喜地对胡子挑说:“爹,那一次去吴城,我是清早出门。结果一出门就碰上了红船。这一次我想晚上就动身,过了鄱阳湖就安全了。免得又碰上他们。”

胡子挑想了想说:“也好,就依了你吧。到吴城去了,先把长春客栈的钱财全部搬上船来,然后再给我一把火,烧它个精光。”

刘大河一听这话,劲头就来了。在山上自在了这么些日子,心里早就耐不住寂寞。既然爹叫自己放开手脚干,正好让自己开开杀戒,过过瘾。如果真的能把那位还没有开苞的小姐抢到手,那才真是自己的福气啊。

当天下半夜,刘大河就带着四五十个弟兄,分乘三条大船,悄悄地下了黑虎山,去了吴城。

等到刘大河一下山,胡子挑就对老二说:

“老二,我们现在就去那湖边的山洞里看看。只要那些东西还在,过几天我们就走路,让他们母子相残去吧。”

老二也笑了笑说:“还是大哥有心计。老三也真是,走得那么快,也不等我们回来。不晓得他现在是到了南京还是汉口。”

胡子挑说:“管他呢?他总不会飞上天去。

就在胡子挑和老二暗自得意之时,刘大河带去的三条大船已经顺利地到了鄱阳湖中间,正云帆高挂地向吴城驶去。刘大河这一次下山也实在是顺利,一路上几乎连一条渔船都没有碰上,更不要说像上次那样一出门就碰上了麻烦。刘大河开始还是一直站在船头上提心吊胆的。但是,到了后来他就进船舱睡觉了。因为他知道,离黑虎山越远就越安全。要出事早就出了。

不过,刘大河躲在船舱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他一直在想着长春客栈的那位小姐,不知她到底长得怎么样?难道她真的是一个没有被男人碰过的开苞货吗……

第二天下午,当这三条贼船快到吴城时,刘大河便命令走慢一些,免得到了吴城码头时天还没有黑,又要躲躲藏藏的没法动手。此时,吴城码头附近的湖面上还是很热闹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船只进进出出。这三条船就混在这些船中间走走停停,慢慢地向吴城港口驶去。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们还在吴城外边的湖面上游荡。西天的霞光已完全隐去,星星已在天幕上闪烁,许多船舱口和桅杆上都亮起了灯光。灯光倒映在水中,一串串的在随着波浪晃动,很是迷人。好久没有看到这种景致了,刘大河竟有些心动。他在心里说,自己要是出生在吴城这个地方该多好啊。这时,他心中再一次燃起了对三先生、对三师母和对长春客栈的仇恨。

捱到二更天,他们终于靠岸了。下船后就立即兵分几路,小心翼翼地朝长春客栈模去。

这时的长春客栈已关门打烊了,只有那些打手和护院的镖手在四处走动,不时传来一两声叱喝。不过,现在主事的老板娘三师母并没有睡觉,而是又和女儿刘素娇在灯下长吁短叹的。突然,她们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叫一声:

“不好,起火了,快救火啊!”

紧接着是一阵锣声“咣咣”地响着。许多人在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快救火啊,客栈西头起火了!”

三师母一听,先是一愣,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门外两个下女掌着灯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了,其中一个下女颤抖地说:“老板娘,不好了,客栈西头起火了,火已经上房了……”

“烧的是哪些地方?”三师母打断了她的话,急忙问。

“听说是茶庄、布庄和棉花行那边”。下女说。

三师母一听,眼前一黑,险些倒在地下。因为她知道,那几个地方如果是着了火,就没法救了。刘素娇一把扶住她,说:“母亲,我们快去看看吧!”

三师母点了点头,在两个下女的带领下向西头走去。她和女儿刚走出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撕打声。房顶上也有人在跑动,瓦片被踩得簌簌地响。紧接着,又是砰砰地几声枪响,还有几声土铳声。只听到后院有人在惨叫,一片混乱。

在一片黑灯瞎火之中,四个女人都吓得挤成一团,一个个都像筛糠一样的浑身发抖。这时,三师母哪里还有心思去着火的店铺。她稍微定下神来,用手撩了一下散落下来的乱发,便拖着女儿回房里去。此时,她心中只是在想,让他烧个精光吧,我只要有女儿在身边就行。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两条黑影推开外屋的门,闯到三师母面前,吓得几个女人惊叫起来。

三师母此时反而有了主见,第一次摆出老板娘的威风,大叫一声:“什么人?不许过来!”

原来,跑来的是两个身穿玄装,紧绑紧扎的镖手。他们一见是老板娘,就站住了。其中一个便说:“老板娘,我们是黄师爷手下的镖手。黄师爷叫我们来找你,请你们赶快跟我们走!”

“去哪里?”三师母一听说是黄师傅手下的,说话便有了些底气。

“就去客栈大门口。黄师爷带着几个弟兄在那里等你和小姐。”

三师母一听,不知是真是假,不敢放开脚步。就在这时,后院又打起来了,而且比刚才更加激烈,砰砰的枪声不断,许多人在惨叫着。两个汉子一听,不由分说,便扑上前来,将三师母和刘素娇往肩上一扛,一人一个,扛起来就往外跑,吓得两个下女在后头大喊“救命”。

三师母和刘素娇被他们扛到了长春客栈的大门口。在灯光下,她终于看到了黄师爷站在那里,这才放心了。

黄师爷一见三师母和小姐刘素娇来了,也似乎放心了,便对三师母说:“快随我去镖局躲一下,这里太危险了。黑虎山的强盗不光是来放火。”

说着,便叫人找来一乘娇子,叫三师母和刘素娇坐了进去。几个镖手上前去抬着。黄师爷自己则骑上一匹高头大马,招呼着几个徒弟,拿着刀枪,举着灯笼火把,前后左右地护着这乘轿子,向吴成镖局走去。其余的镖手还留在客栈,一边指挥邻居帮忙救火,一边追捕黑虎山的强盗。

这一次,长春客栈真的被闹了个天翻地覆。到天亮时,大火才被扑灭了。西头的茶庄、布庄和棉花行都烧了个精光;同时还烧了十多间店铺和房屋。镖手们抓到了几个强盗,一审,才知道果然是黑虎山的强盗刘大河他们干的。

长春客栈的大火,不但惊动了吴城镖局,连吴城衙门也惊动了。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官兵出动了,在吴城全城进行搜捕。刘大河见捞不到更大的便宜,便未等天亮,就带着剩下的弟兄乘船逃回黑虎山去了。

这一次,他们虽然烧了长春客栈的半条街,但是,并不有抓到三师母和刘素娇。这让他感到是最大的遗憾,认为是白忙了一场。不过,这一次刘大河还是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不久前,他的三叔和三叔带来的十几个弟兄,全都死在吴城的大牢里了。

刘大河逃回黑虎山之后,却让胡子挑和老二心里非常失望——这个孽种怎么没有落到官府的手中呢?更让他们感到失望的就是,刘大河这一次既没有杀死三师母,又没有捉到刘素娇。他们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过,胡子挑还是对刘大河进行了一番赞扬和安慰,说他这一次干得很好,让吴城的镖局和衙门知道了黑虎山的厉害。还叫不要他灰心丧气,这一次没有捉到三师母和她的女儿,还有下一次。胡子挑心里也清楚:三师母终究是逃不出她儿子的掌心。她和她的女儿刘素娇最后都是刘大河这个恶棍的盘中餐。

但是,当听到自己的兄弟老三已经死在吴城时,胡子挑内心才真正的难过起来。原来他和老二还以为老三已经不辞而别,远走高飞,到南京和汉口那样的大世界享福去了。却没有想这位与自己患难与共这么多年的兄弟,到头来竟落得了如此下场。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命中注定的么?

对于老三的死,胡子挑真不知道应该怪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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