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这几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个个笑意盎然兴奋无比,给人一种蓬勃向上青春无限的感觉。最美的还是他们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像闪光的湖水,没有一丝杂质,又如夜空中的星星,闪亮耀眼,夜越黑越扑闪流转。
我记起了一句话:上帝给了孩子一颗童心,让他去触摸善良;同时,上帝又给了孩子一双眼睛,让他去发现美好。
在学习课文《草虫的村落》之后,有一孩子站起来说:“那是一个多么美好和谐的世界呀,我愿意变成一只草虫,每天快乐的劳动,开心地唱歌。可是老师,我们人也可以学习他们呀,那样世界上就没有战争了!”
虽然,我是他们的老师,可是我发现很多时候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纯洁与美好。
在这个美丽的象牙塔里,拥有这些美丽的童心,对视着这些纯洁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在尘世里翻滚的心也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感谢孩子们,让我感受这些美好,我坚信,只要拥有一颗充满爱与关怀的心,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更加美好和谐。
只要我们愿意,其实我们的生活都可以这样美:用爱、关怀和理解搭起一座桥,桥上是鸟语花香;桥下是流水潺潺。
浩浩阴阳移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写道:与爱玲在一起,过的日子只觉是浩浩阴阳移。上海尘俗之事有千千万,阳台下静安寺路的电车丁当来去,亦天下世界依然像东风桃李水自流。
读到这一句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一个小小的公寓,朝南的阳台是全透明的玻璃窗,我上午不用上班,日日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睛时,明亮的阳光在玻璃上翻来覆去地晃着,我眯着眼睛,所有物像的影子在那些光影下逐渐清晰,对面马路音像店里放着粤语歌,隐隐约约地送进我的房间。洗漱,换衣,化妆,一切都是慢条斯理的,光阴移动,轻轻悄悄。
偶尔会有友人过来做一顿简便的晚餐,一盅黑米粥,三碟小菜,一瓶红酒,站起身,窗外皓月当空,照得见嫣红微醉的面容,墙角的姜花香泛滥成灾。
收拾行李的时候,掉落《似水年华》的光碟,古典秀丽的水乡小镇,千年书院,清秀的面孔,似水的爱情,奇幻唯美的画面。那时爱极了这部电视剧,四处托人才买到它,想想已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吧,每每流浪搬迁都舍不下,似是珍藏的一个梦。而只每次整理行囊时,它才丁当作响地跌落出来,如窗外的阳光,在玻璃窗上狠狠地刮了一下。我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一个转身,就把它关在了身后。
在大巴车上看到窗外的物体急急地后退,像是被巨大的引力吸着倒退回去。阳光在车窗上飞速地流动,似快写的电影镜头,与那些日子在我房间玻璃窗上晃来晃去的阳光是那般的不一样。“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我以前是那样漫不经心地读着这个句子,似乎它根本与我无关,而此刻,竟读出了些许的沧桑。
近来被一些友人批评,说我太喜欢沉溺一己喜悲,对某些事情太过专注,早早知道结果的东西不懂及早舍弃。暗自思忖,能舍弃的都已舍弃,不能舍弃的也已经舍弃,女子的聪明和愚昧都在于思考得太多,经历也就太多。
曾经的同事给我留言,珠海是一座空城,她依然守着。
一旧友在深寒的冬夜告诉我,她并不想结婚,做个幸福的单身母亲也未尝不可。
“情”字是一把利刃,都非得把自己的心割得七零八落,也许只有跳过那些让人葬身火海的坑才能明白自身存在的意义,命运并不是手掌里那根细细的线。
《金锁记》里的那个老太太年轻时为情所伤,于是收敛了一身的财产作为依靠,可是死的时候手上连一只翡翠玉镯都挂不住,在光阴里,我们能带走的还有什么?
很多时候很欣赏苏轼的那一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心境,任你光阴在身后穿梭,任你岁月在耳边咆哮,我的脚步平稳,我的心情淡然。可是没有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怎会淘得这宝典之句。
胡兰成说:回来时在阡陌上走,斜阳西下,余晖照衣裳,一样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就巍峨如山河。
胡兰成说:“爱玲是我的不是我的,也都一样,有她在世上就好。我仍端然写我的文章,写到《山河岁月》里的有些地方,似乎此刻就可以给爱玲看,得她夸赞我……我对于洋点心本来是不怎么贯的,爱玲还喜欢用大玻璃杯喝红茶。”
我感觉到了一点温暖,就算阴阳浩浩移,毕竟那些人那些事,都来过一遍了。
写这些零零碎碎的字时,冬日的阳光在键盘上晃着,我很想念那些黑米粥,浓浓的光影滑动,里面加了红枣和片糖。
如果可以,我愿意今生今世只做那样一个女子,种点菜写点字煲点粥晒点太阳。如庄子所说: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活着
今晚看了一段电视节目,某个乡村,一名17岁的男孩收养了一个残疾弃婴,男孩家境贫寒,只能用奶粉和着面条喂养两个月大的婴儿,电视镜头一个一个闪过去:男孩瘦高个儿,抱着孩子在乡间的路上穿过;男孩的爷爷在火红的灶膛前烧火;婴儿残缺的嘴唇努力地吮吸奶瓶……生命的卑微渺茫被电视宣扬的人道主义爱心冲淡了,然而生活的愁苦困境仍然十分清晰。生命的最低限度,只是活着。
我记忆起多年前的一个夏夜的那盏风中微弱的灯,和灯光前那支残疾的老年乐队,他们努力的演奏,沧桑的脸上的神情专注而执着,被感动的人们纷纷将钱放进油灯底下的箱子里,他们的神情虔诚。多年后的此刻,那盏摇曳的灯在我的眼前飘忽,他们也只是要活着,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尊严活着。
想起某一部影片,战乱的年代,纸醉金迷的上海滩,大群妓女在门前拉客,她们美丽妖娆,笑声乱颤,在城市的上空,余音缭绕,不知谁说过:生命本身并无羞耻。是的,她们也需要活着。
离2007年春节还有十多天的时候,我上大一的侄儿突然被医生告知他的生命不会超过一个月,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恍惚,手机里翻出他的照片,怎么也不会相信,相处了18年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我宁愿相信他是远行求学去了。而看到堂姐脸上过度悲伤而沧桑的脸,看到高高烟囱里滚出浓浓的黑烟时,我泪如雨下。生命的离去,让活着的人,生而何欢?
深夜上网,朋友问我为何要守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彼时我正在揉自己发麻的腿,室友从外给我带回还冒着热气的面食,它的温度足可跟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音乐和文字的温暖相比。
我们生活在太平盛世,离乱聚合,都将成过去,生命的告别却依然将一场接一场,容不得我们拒绝,在每个人抽身离去的时候,我们安慰自己说:“他是去了天堂,那是一个幸福之处,是一个游离于一切痛苦之外的地方。”可是,故人杳然而去,生命无常的悲伤,在我们的心里也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剩下的人,还是需要活着,所以,有一张桌子,有生命路上偶遇的人一起吃饭,那顿饭的温度,可以温暖我们一段行程。
我也是为了这些温暖,而活着。
坚持
今天带学生去石博园春游,满园的学生蹦跳嚷叫,煞是热闹。在这一片吵吵嚷嚷中,一对安静的老年夫妻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穿着很整洁,满头白发,老先生提着一个胶袋,里面的东西清晰地印出来,是他精心准备好的吧:雨伞、矿泉水、糕点、相机。老太太略显瘦小,齐耳的白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提着一个深紫色的小坤包,迈着细细碎碎的步子,他们相互依偎着漫步前行。在大门口的一块大石头旁,老太太掏出相机说是要给老先生拍照,于是,他对着镜头努力挺直腰板,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的微笑,微笑着看向他的老妻——她也微微笑着,笑容里竟有着孩子般的快乐。
我愣愣地站着。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感染了我,感到自己正被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所包围着,那东西正像从天边涌进的暮色一般:混沌、朦胧、模糊,而神秘。
是的,他们感动了我,这一刻的场景深深地感动了我。忍不住想象:在他们过去的那一段漫长的岁月里,是一段怎样的历程呢?辛酸的?甜蜜的?艰难困苦的?还是平淡温馨的?我的羡慕也在这一刻突然产生。因为一直以来,我从不相信永久的东西,更何况是这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坚持一生,这个词太沉重,像是一种奢望,让人忍不住憧憬,却害怕失望,所以不敢寻求。总觉得在茫茫无涯的时间荒原里,什么都不会贯穿始终,总觉得人生是一段一段的,每一段的经历都会真实深刻地存在过,它们偶尔相互冲突,但是经常会没有交集,在上一段遇到的人和事,不再会出现在下一段,却会深深地影响着下一段的生活,就在这一段与一段的交接替换中,我会怅然,会疲惫,会失落,从而深深地孤独着。
这两周天天坐同一趟车去学校上班,每天重复着相同的路线。昨日坐在车上,车子从黝黑的隧道穿过去,当车内的灯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黑暗里人们脸上的表情,那是什么也没有的表情,没有人会因为在黑暗中乍然出现的光明而欣慰,那位女司机的脸上一片麻木,她盯着前方的路,前方的路只不过是一段被复制的线路罢了。
我的不安在那一刻产生,我突然深深地恐惧,我就是这样在重复的线路里走下去吗?我就是这样在每日的平淡庸碌中走下去吗?生命是不是就是一种不断反复的反复而已?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坚持这种反复?我能找到坚持这种生活的动力吗?
或者,我对坚持这个词本就莫名的存在着恐惧感,也或者,根本就找不到坚持的理由,我一直寻找着这一种动力,在生活里可以坚持生活。
我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微笑着走过来陪我在这春日的午后爬上那高高的山坡,站在山顶看风景如往事拂过。
我多么希望,在这有限的人生里,有人陪我坚持穿行,不再将人生分割成一段一段。
今夜很宁静
傍晚,母亲从外面回来,头发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这是夏季,她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却冻得哆哆嗦嗦,嚷嚷着加衣去了。我推开客厅玻璃门,冷风迅速从头顶、指尖,从所有的缝隙穿过。天空很灰茫,房屋、树木仿佛被洗白了的怀旧照片。
母亲从后面走过来:“今天是七月半。”我忽地打了一个寒颤,关上门。
吃过晚饭,觉得闲闷得发慌,将手机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两遍,最终关掉,也关掉房间的门和窗子,一切变得宁静而没有时间性了。这种安逸对于我,已很久不曾享受。夏季的小城,终日尘土飞扬喧闹浮躁,人在其中生活得久了,神经被打磨得赤裸而麻痹,以至于这一刻的安静让我起初有些怔忡不安。
这于我,仿佛是一场伤恐惊惧后温柔的补偿,我的心情有些稍微的欣慰,将数年前的一张CD碟塞进去,拧亮浅蓝的台灯,然后盘腿坐在地板的坐垫上,格子裙在深色的地板上围出一个圆弧。我靠在衣柜上,凝视着室内的一切,这里有温柔暖暖的灯光,房中的物体在浅蓝的灯影下,柔和而安静。《苦难中的少年》《恋曲1990》……这些飘荡的音乐在空间回荡,仿佛一种温柔苍凉的覆盖,这些年的繁华就这么一点点逐渐隐退下去,留下的也就是一些若隐若现的痕迹罢了。
如窗外的风,我隐约听到它吹过最高树木的叶片。而我的那面印有梅花的磨砂玻璃将一切阻隔开来,冰冷的雨点敲打石凳,夜行人的脚步匆匆,我想像着,包括我在内的许多窗口透出亮光,是怎样在寒冷的夜幕中闪着温柔的光,是怎样温暖着一颗颗急归的游子的心。
我享受着这安宁的幸福,这是一种生命起始和终结时的宁静,这是一种穿透岁月的忧伤的静谧,我的眼中泪光闪动,我的心中轻波微漾。
呵,再过许多年,皱纹和华发装扮我的时候,我是否还会想起,在多年前的一个夏末凉凉的夜里,年轻的我忽然间领悟了有一种幸福叫安宁,我是否记住了生命中每一个微笑和快乐的瞬间,是否记住了每一个历经的磨难和酸楚,是否还会微笑如花?
阳台
昨晚两点多睡觉,今晨六点半起床,因为最近有些烦心的事情,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只好起床,来到了阳台上。
天边有淡白的云,朦胧的光,对面楼的窗台紧闭,可以看到各种窗帘布的花色,每一帘花色的后面,都有一个故事吧?
低头,马路上的车辆稀少,路边有站台下的中学生朝巴士来的方向踮脚张望,有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缓慢地走过,有准备去晨练的老太太结伴出来,白色的软布绸褂随着生风的脚步飘飘然,还有停车坪里黑白各异的车子,整齐闪亮,一字儿排开,仿佛准备随时出征。
都是很平常的景象,收回目光,我打量着这个阳台,朝南的位置,全玻璃的装饰,因而视野很好,唯一的缺点是矮了点,但是对于我目前的现状来说已经够好了,当初就是因为看中了它才下定决心搬过来的。
我对住房没什么很大的要求,但是没有阳台的感觉很是难受,像吸收了很多废气憋了很久无法畅快的释放出来一样。对于很多人来说,阳台的实际功效是晾晒衣服、堆放杂物。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都可以忽略不计。我喜欢的是在任何时候可以凭栏而立的感觉,无论是看朝霞升起还是看夕阳沉落或者看满天繁星闪烁,无论是喜悦了还是悲伤了还是心内平静如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