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指挥部里亮着马灯,指挥员们沉闷地围坐在地图桌前。
大队长阮绍基说:
"因为马强和潘克拉诺夫的案件,占用了我们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我们开拓游击区的工作进展缓慢。美伪军正在向洞里萨湖区调派兵力,未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将遭遇很大的困难。"
参谋长补充说:
"他们将向这一地区派遣护卫舰和大批巡逻艇,武装直升机和攻击机。我们应该在旱季到来之前给予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使敌人丧失对洞里萨湖区有效防卫的信心。"
马萨耶夫说:"这个案件很快就会结束,河内的电报一到,我们;立即开庭宣布决定。从这个缠手的案子里脱身出来,我们可以集中精力研究目前的战争态势,制定行动方案。"
电台长拿着电文纸报告进来,面色凝重。
人们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他的身上。
"回电来了?"政委问道。
电台长点点头:"是的,刚刚翻译完。"
政委结果电报译稿很快地看完,就沮丧地坐了下来,顺手把电报交给参谋长:"念吧!"
黄胜接过电报纸,眼睛一扫,脸色顿时大变:"政委,这--"
政委摆摆手:"念吧!"
参谋长看看众人的目光,低头念道:
"总参谋部转发南方军区洞里萨游击区777游击大队:
电悉。根据你们报告的情况,命令:
甲、妥善办理潘克拉诺夫、马强同志的后事,建议火化。火化后将骨灰交运输队带回北方,交有关人员转送所属国大使馆,请他们转交二位同志的亲属。
乙、二人死亡原因应严格保密。定性为对美伪军战斗中牺牲。共和国将追认为烈士。
丙、杀人犯阮文香因有孕,可减为有期徒刑,具体刑期由你方决定,不得低于十年。
判决后,将罪犯押回北方服刑。
此案的审理、判决应公开进行,既告慰死者家属,教育广大干部群众和我军指战员,又能体现党的人道主义政策。
阮文香案件以后,应妥善协调处理好和苏联顾问的关系,同时,积极听取苏联同志的意见,改进今后的工作,杜绝此类事件的再度发生。
越南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军事委员会 黎笋 范文同
电报念完了,众人长时间地沉默不语。
参谋长看看众人,对政委说:"我们应该立即回电,重申我们的理由。尤其是阮文香同志的战功,请中央赦免。"
阮大队长说:"赦免?阿香根本就没有罪!"
他说:"阿香是我的女儿,以往我不便表明自己的意见。可是就一个普通的队员,我也要为她说句公道话:她是为了制止潘克拉诺夫行凶,履行的正当职责!"
政委说:"我建议,以党委的名义,对这个案件的性质再向中央发一份电报。"
电台长说:"恐怕不行,我们用同一频率,密码和呼号在同一点地点多次发报,很可能被美伪军方面截获甚至定位,我们目前只剩下一套通讯密码了,是应急用的。新的通讯密码还没送到呢。"
政委问:"这就是说,近几天无法请示了?"
电台长说:"是的,得等到新的密码集送到。"
马萨耶夫说:"那我们只有照这次的电文精神执行了。"他说:"事情已经不宜再拖,我的意见是判处十年有期徒刑。怎么样?"
"十年?"政委说:"太重了啊,阮文香可是个好战士啊!"
马萨耶夫说:"我的意见是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在原单位监督执行。实际上她还是一中队的战士。如果她立下新的战功,我们还可以请示减刑的。"
政委想了想说:"我原则上同意。其他的同志如果没有异议,就照此宣布。"
参谋长说:"她既然已经有了身孕,是不是和其他伤病员一道,随着下一批运输队返回北方,等生下孩子后再归队?"
"好吧!"政委说:"和其他有这种情况的女同志一样,让她回北方生育好了。十年的时间长得很,有她归队立功的机会。"
他说:"这个决定还要征求其他同志的意见,比如唐飞同志,还有她本人的意见。黎英同志回来了,请她去做阮文香同志的工作,让她配合一些。"
参谋长说:"我会去办的,那唐飞呢?他不一定愿意阿香离开。"
马萨耶夫站了起来:"唐飞的工作我来做。"
政委说:"顾问同志,唐飞的抵触情绪很重。马强死了、韩冬冬走了,阮文香再判刑,中国班等于是解散了。而我们还希望在未来的攻势作战中发挥他们的骨干作用。"
马萨耶夫说:"我相信,我会说服他的。"
午后的寺院里,蝉鸣阵阵,黎英和唐小楠、阿香坐在树下的石凳子上,黎英讲明了情况,唐小楠和阿香都沉默不语。
黎英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妈的!"唐小楠把茶杯摔在地上,站起来走出去了。
阿香看看唐小楠的背影,说道:"也只有这样了。谁叫我打死的是苏联顾问呢。"
黎英抱住她:"阿香,等你生完孩子,再回部队的时候,就到我的二中队来。没人会歧视你。我会把你的战功立即上报,给你减刑。"
阿香摇摇头:"你以为我还会有立功的机会吗?"
她对惊愕的黎英说着:"等不及了。等我生过孩子,休半年的产假、还得把孩子安顿好了再归队,得一年多的时间吧?恐怕撑不了那么久!--不是我,是阮文绍。他们很快就要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