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湄公河上，一艘美军的巡逻艇隆隆驶过，荡起层层波浪。炮艇上的炮口、枪口指向河岸上浓密的原始丛林。
水波摇曳着岸边的芦苇，一行水鸟从河面上飞过。
唐小楠望望阿香："没有船，这么宽的河，怎么过啊？"
阿香站了起来："扎竹筏！"
树林里，队员们在扎制竹筏，一片忙碌的景象。
阮大队长在向连长交代任务：
"你们连负责警卫河面，火力点分散开。你们傍晚进入阵地，大部队在晚上八点开始渡河。如果遭遇敌人的巡逻艇，即用密集火力阻击，掩护部队和给养过河。"
唐小楠问："这巡逻艇半个小时一趟，等于是封住了整个河面。炮艇有装甲板防护，有高平两用机关炮。我们又打不过它，这样过河会造成大量伤亡。"
戴五味说："能不能另想办法？"
阮大队长脸色一沉："能有什么办法？时间紧迫，又没有办法绕行。"
唐小楠说："办法总比问题多。现在部队带着这么多辎重物资，强行过河不仅会暴露我们的南下行踪，而且，我们和巡逻艇的对抗就占不了上风。他们还可以呼叫空中支援。即使过了河，今后的空袭就够我们受得了。真的把部队打光了，少数人冲到洞里萨湖又有什么用？"
"这是大队党委做出的决定，我有什么办法？"阮大队长说。
"谁的决定也不行！"--阿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忍不住顶撞父亲："这是把部队往死里送！是犯罪！"
"放肆！"阮大队长气的火冒三丈："你在和谁说话？你敢说党委的决定是犯罪？"
阿香头一扭，赌气跑远了。阮大队长也要走，被唐小楠拦住：
"大队长，请您再考虑一下！"
"时间紧迫，"阮大队长头也不回："执行命令吧！"
旗杆上飘扬着一面星条旗。
宽阔的河面上，夕阳把河面上染成一片金黄。灰蓝色的美军巡逻艇破浪前进。黑洞洞的炮口和枪口指向河岸上的芦苇丛和密林。水兵用望远镜四下瞭望着。
指挥台上，艇长下令："前进三！"
巡逻艇猛然加速，艇艏犁开浪花。前方的芦苇荡里惊起一群水鸟，扑动着翅膀滑行起飞。
前主炮的炮长吐掉嘴里的口香糖，一踩炮钮--
"咚咚咚......"
两门40毫米高平两用机关炮响了，顿时血光四溅，白羽横飞，密集的弹束将水鸟群打成支离破碎的一片。
"哈哈！--"水兵们得意地笑。
夕阳西下，巡逻艇的探照灯在河面上、堤岸上扫射着。不时的，火炮来一个扫射。
暗夜里，阻击连在河湾埋伏，一挺挺轻重机枪和火箭筒指向河面。
在他们身后，一只只竹筏放下水，队员们登船过河。
柴油引擎的声音小了下去，人们加快了划水。
阻击连的指战员们松了口气。
夜色里，美军巡逻艇关闭了引擎和灯光，像一条伪装成枯木的鳄鱼一样，顺流悄悄地飘下。
河面上，水声越来越大，几十只竹筏一字排开，队员们拼命的划水。满载物资的竹筏举步维艰。
突然，巨鳄出现在河道转弯处，柴油引擎突突启动，一道雪白的光柱将河面照的如同白昼--
"哒哒哒哒......"--河岸上的游击队开火了，子弹如同漫天的飞蝗一般扑向巡逻艇，大的装甲板叮当直响。
"咚咚咚--"巡逻艇上的双管机关炮开始反击，两道火龙蹿过黑暗的河面，直扑堤岸，阻击连的机枪阵地立即被打哑了。埋伏在河岸上的队员们在弹雨中挣扎着倒下。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巡逻艇上的大口径机枪向河面上扫射，竹筏上的队员们纷纷落入水中，河水顿时被鲜血染红。
突然，一道火光从芦苇荡中飞出，直扑敌舰--
"轰！--
一枚火箭弹击中了巡逻艇，一声巨响，舰舷喷出烈火浓烟。
水兵们开动自动灭火装置，烟火很快被扑灭。巡逻艇倒俥，与河岸保持距离，密集的枪炮向河岸上扫射。芦苇荡里，树丛中的游击队员们后撤不及，纷纷被打倒，在泥水中痛苦地挣扎......
"呜--"
一声汽笛，美军的另外一艘巡逻艇闻讯前来支援。灯语闪闪。很快，加入了对岸的射击。一枚又一枚的照明弹将夜幕扯开，世界变得一片雪亮，一片血红......
河面上，两艘巨鳄般的巡逻艇变成了喷烟吐火的刺猬，疯狂的向岸上扫射......
咻咻的旋翼声中，两架美军武装直升机赶来了......
岸上的竹林里，竹林被枪炮打得枝断叶折，来不及过河的队员们伏在地上，子弹从他们头上嗖嗖地飞过，不时有人发出中弹后的惨叫......
河面上，竹筏已经被炸成碎片，顺流飘着。物资沉入河底，河水已经变成了一片殷红......
短促地一声号响。
"快撤！"队员们终于等来了撤退的命令，在密集的弹雨中开始后撤。已经来不及带走阵亡者的遗体，伤员们互相搀扶着退下。弹雨中人们纷纷倒下。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一架身躯庞大的AC-130攻击运输机顺河上溯。在明亮的照明弹眩光下，很快的发现了撤退的人群。各个舱门处的"火神"机关炮居高临下，喷出密集的弹雨......
丛林的谷底里，劫后余生的游击队终于摆脱了空中剿杀，停下来休整。游击队党委会召开的扩大会议，在一棵大榕树下举行。
政委面色忧郁："在黑龙湾的渡河行动，我们犯了严重轻敌的错误。事先没有侦查，没有想到敌人会发现我们的行动、没有想到敌舰有装甲和那么强的火力、没想到敌人的反应速度那么快；战斗打响不过10分钟就招来了援兵、没想到敌舰有自动灭火系统、没想到轻装步兵在竹筏上那么不堪一击......"
他说："虽然渡河是党委的集体决定，但是我是政委，我来负这个责任。我将向中央报告情况，请求处分。"
阮大队长说："作为军事主官，这次行动的失败，责任主要是我来负。我犯了轻敌和冒进的错误。我也向人民军司令部申请给予处分。请求撤销我担任的部队领导职务，我愿意做一名普通战士参加战斗。"
政委思忖着："从部队的清点来看，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员和大部分的物资。还有这么多的伤员。......在中央做出决定，撤销我们的职务并任命新的领导之前，我们必须制定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参谋长说："我初步拟定了一个方案，"他说："原地休整，救治伤员。请中央派来运输队补充给养和物资。待休整完成以后，再做渡河的打算。"
人们都没有讲话。谁都知道，山高路远，这个计划对运输队提出的要求过高。即使中央批准这个方案，他们继续渡河的时间也得拖后数月。时间的后移，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就是这次千里跃进行动的失败。
参谋长说："另一个计划是，派少数部队护送伤员后撤到溪山地区，等待与后续部队汇合。我们主力进行短暂的休整以后，重新渡河。挺进洞里萨湖地区。
这个方案可行性程度较高，但是，因为我们的力量遭到削弱，即使到达洞里萨湖地区，短期内也很难有所建树。"
政委说："我赞成继续向西推进，只要到达那里，就会给敌人在心理上产生极大的震撼。对我们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有很大的好处，符合中央的进攻战略部署。--
至于困难，肯定会有。但是我们有信心，有能力逐渐克服。"
阮大队长说："我同意！"
参谋长说："现在我去布置，但是我们怎么过河呢？"
阮大队长说沉思着说："行动前，唐飞曾经向我提出过反对意见，可惜，那时间我听不进去，让那么多的同志牺牲......"
政委说："看看他有什么建议。通讯员，叫唐参谋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