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黄州,心情已是大不一样,只是如今我挺着个肚子,还真是有些小奇怪。
顺路带着邪月找到玄黎之前的府邸,却是人去楼空。
“你说什么?走了!你。”邪月气得要打那个小厮,我只是笑着阻拦。
“这事也不怪他,只是不知道玄黎对我的恨究竟有多深,会对先生和夫人如何?”
我长叹一口气,不想再多说,步子已是飞快踏出,这个院子的血腥味还在,闻着就直犯恶心。
“请小姐留步!”身后是刚才那个小厮的呼喊声,他像是想起什么,等待我回头,从胸口的衣襟处拿出一张白色的绢帕交到我手中。
我狐疑地慢慢打开,看着上面用隶书遒劲写着的字,赶紧将它缩回。
“邪月,我们回去吧,既然这里没有。”我对邪月露出风一般温柔的笑脸,只是不想让她发现什么。
“宫少,那个。”邪月有点迟疑,却还是讲话吞了回去,毕竟我是主子,她不好过问。
一路走在黄州城里,路上街角的叫卖声不断,我看着前面一个卖红藕汤的摊子,对邪月嬉笑道,“去帮我买那个。”
邪月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我看着她渐去渐远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
“你终于还是来了。”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将我的视线吸引到了二楼,我抬头看着红廊栏杆旁边依偎的男子,扯着嘴巴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呢?”我摆弄着手上的白色帕子,得在邪月发现之前救出小刀夫人他们,虽然这有点异想天开。
“你陪本王去个地方,本王自然放人。”楼上的玄黎忽然腾空而起,从二楼一个飞身站到我的身前。
我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起,箭步来到一匹棕黑色的骏马前。
“你慢点。”我有点气喘,摸着肚子,瞪着玄黎。
他却是不顾,自己飞身上马,便拉起我飞奔了起来。
穿过翠烟沙柳,碧水清荷,我们在树林里疯狂地驰骋。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看着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视线瞬间开阔起来。
不明不白中,玄黎居然就这么带着我狂奔了七日,我的身体有些不适,却还能勉强撑住。
只是当真正的目的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是惊恐和不解。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戈壁,零星地扎着几个白色的帐篷,矗立在泥黄的沙漠中,有点苍凉之感。
马儿渐渐放慢了速度,我看着眼前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皆是一身军装,面前已是生起了几个火堆,几个士兵看见玄黎,皆是低头行礼。
“大将军好!”
“大将军号!”
玄黎爽朗地笑着,将我带进一个白色的大帐,我被他忽然放在席子上,恍然。
“原来是带我来军营啊,怪不得早早就让我换上男人的衣服了呢。”我看着身上青色的布衣,瞥视了眼大帐四周,面前是几把大刀,还有一把射天狼的巨弓。
“可是我这肚子迟早会慢慢大起来的,你这军中藏女人可是犯大忌了呢。”我故意拉长了音,看着玄黎一脸深思地看着我。
“你虽然容貌变了,可是感觉还在。”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将步子移到我身边,托起我的下巴,认真地打量起我来。
“可是那****进宫,为什么他却没认出来呢?是假装吗?”
他自言自语地笑着,眼中的恨意忽然慢慢加深。
“父皇驾崩,居然还是把皇位交给了他,却还要可笑地让我做辅政大臣。”
他挺起身躯,嘲笑地走到剑台旁边,飞快抽出刀鞘,将那银晃晃的东西指向了我。
“对了,是你说的额,我的两个福晋,舒芙、舒徵,就是辅政之意!”
玄黎的眼中寒光加深,将剑抵向我的胸口,似乎在把所有的愤怒指向我。
她说得应该是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吧,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正想解释些什么。
绚丽忽然猛然抽回剑,看着我,轻轻一笑。
“我倒要看看你在我手上他是救还是不救?”
玄黎仰头笑得极其恐怖,我分明看着他脸上的青筋还有那瞬间便灰暗的眸子,他身上的寒光打在我脸上,让我有些惧怕。
那个他究竟是谁?
“报、将军。玄贺王爷带着大军马上就要到了。”一个小兵站在大帐之外,声音却是极其清晰地穿透。
“好,下去吧。”
玄黎不再看我,而是转身箭步离去,我看着他掀起帐子的手迟疑了会,但又立即走了出去。
一个人坐在大帐的席子上,等着大眼看着白色的天顶发呆。
好像自己刚从一个牢笼出来,又回到了另一个牢笼,只是这个牢笼貌似更加可怕。
“公子,将军有情您去一同喝酒。”帐子不知道何时被人撩开,一个小兵屁颠屁颠地走进,看着我嘴角带笑。
我慵懒地起身,跟了出去。
帐子外面居然没有任何人把守,我有些奇怪,看着里面灯火通明,狐疑加重。
帐子被掀开,首先进入眼帘地便是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不是去守灵了么?
我的视线扫视着玄贺,然后又飞快地移开,看向了玄黎。
“参见将军。”以前在电视剧里也常看到这种画面,我也依葫芦画瓢,抱拳就跪了下来。
玄黎对着身边倒酒的人摆了摆手,便见几个士兵都恭敬地退下,只是还有一个仍旧不动,他居然是坐在玄黎对面。
我看着那人的身影,不是很精神,似乎有些佝偻。
只是玄黎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我震惊了不少,“你投靠本王实是明智之举,眼下高文帝软弱,对外又采取绥靖妥协,我等实是不忍,如今各大藩王皆有起义意向,只恍无领头之狮,如今韩公肯出力,自是事半功倍。”
玄黎眯着眼睛对着那个佝偻背影满脸笑容地说着,忽然拍了拍巴掌,他指了指我,示意我站到他身边去。
“去鼓乐。”玄黎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把古琴,示意我过去。
我轻手抚琴,想到自己如今是男子身份,那自是要慷慨激昂地,于是就挥洒的挑弄琴弦,来了一曲《塞下曲》。
仙音绕梁,正和君意。
我抬头便正好对上那个佝偻男子欣赏的眼神,“王爷果然暗藏高人,此音果不同反响,好。”
玄贺也忽然放下酒杯朝着我看来。
只是我一曲未终结,外面便陆陆续续进来几个红衣女子,我看着她们个个身着霓裳,炫彩斑斓。
只见她们轻摇身姿,忽然便开始旋舞起来,水袖腾飞,在空中打起一弯虹桥,又立即飘下,轻抚上佝偻男子的面颊。
玄黎对我冷哼一声,我才反应过来,对上玄贺冷漠的眼神开始挑拨起来。
只是这次我选择了那首《霓裳羽衣舞》。
今夜,玄贺从头至尾都未说一句话,只是那偷偷看向我的眼神却是逃不过我眼睛的。
丝竹声声,女子妖娆,整个帐子里开始浓密起一股糜烂的氛围,酒气熏天,伴着红衣女子的脂粉气息,让人迷离。
这就是军妓的魅力,我不禁惊叹,看着佝偻男子已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只是眼神忽然一瞥,却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忽闪的人影,那个人正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帐子里的一切。
玄黎也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爽朗大笑。
“韩公,这次御敌只求韩公内与我等里应外合,那么这里的美人,还有凉州城的万户都将是韩公所有。”
玄黎将声音放大,似乎是故意。
我怕自己的琴音盖住,在此时也巧妙地来了个流水轻音。
那个所谓的韩公早被红衣女子迷得晕头转向,哈着嘴巴连连叫好,我看着他醉醺醺的傻笑,脸上带着极其不自然的红晕。
“王爷果然将信用,额呵呵呵,呵呵。”他猥琐地笑着,将嘴边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