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了个大早,主要也是因为在船上的关系,休息得很不好,我推开船舱的木门,走上甲板,迎面是一阵凉风,眼前是翻滚的水浪,洁白洁白的,身边仿佛有人,我斜视,竟是玄贺,他眯缝着眼睛,手扶在栏杆上,看得出神。
我不说话,他亦是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贺终是开口,只是我听着奇怪。
“你恨我吗?”他淡淡道,将目光转向我。
“不恨。”我毫不思索地吐出这二字,玄贺却是像等到什么希望般,看着我嘴角淡淡一笑。
我摇摇头,转身直视他,“因为我对你根本不存在任何感情,那又何来恨字一说。”我看着他的神色忽然暗淡,他转身不在看我,快步走向船舱,道,“进去用早饭吧。”他负手进去,好似我刚才的话从未说过般。
看着桌上满桌子的糕点,我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也许是因为环境和对象的不同吧。
玄贺夹起一块金黄的玉米酥,塞进我碗里道,“这是你最爱吃的。”他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用筷子夹起看了看,还是将它放下,“我不喜欢,是不是你哪个相好的喜好,你把它移花接木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却想不到玄贺忽然脸色变青。
“呵呵,我忘了,这是你姐姐最爱的。”他站起身,对云云示意,便不看我走了出去。
我一脸错愕地坐在远处,云云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轻声道,“格格,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她很小心谨慎,但在我眼里却还是留着一层疙瘩。
“不吃了,倒胃口。”我随手将筷子放下,站起身扭了扭身子,活动活动四肢,“唉,这船还要走多久啊,烦不烦啊,无聊透顶了。”我将心中的不满全撒在身边的这个小丫头身上,也不知道为何,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我的感觉却再也回不到从前去了。
云云听后却是灵机一动,赶紧跑到我身边,似是讨好地问道,“不如等到了黄州取粮的时候,云云陪格格去逛逛可好?”
云云试探性的问,我却是心下暗喜,表面上却还是依旧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恩,可以,不走走就要闷死了,那你去和玄贺说,我可不想可看见他那张臭嘴脸。”
“唉!”云云听完我的话,高兴的答应,她走到窗户旁边,对着外面探头,又回到我身边道,“格格,看是要到了,不如你先坐着,云云去和王爷说声。”
“恩。”我对云云挥了挥手,看着她高兴离去的背影,心下却是有了计较。
不多久云云便回来,依旧春光满面,她走到我面前,对我附身道,“王爷说了,等他纳粮完后亲自陪着小姐去。”
我坐在坐椅上,拿起一旁的凉茶呷了一口,轻轻点头。
船很快靠岸,云云扶着我走出船舱,却还是紧紧地拽住我,眼前是十几个壮士,他们都光着上身,汗流浃背地将岸边码头的大袋大袋的粮食搬上甲板,我看着玄贺和黑双站在码头上,玄贺打着扇子,指挥着。
码头上堆着好几十袋粮食,全都被那些壮汉一一搬上,我回头看着云云,“这些都是备粮?还有很长的路?”
云云将目光收回,听到我的话急忙解释,“不远,只是船上的人比较多,后边不久还会来几只大船。”
“不是去我玛法那里么?还带上这么多人?”我回头看向这艘船,才发现它确实很大。
“呵呵,这些云云就不知道了,格格,王爷在向我们招手呢,我们过去吧。”
“恩。”我留恋地回望了眼这艘船,大步朝玄贺走去。
黄州的街上也是人山人海,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仅仅在一条穿堂小巷就能看到几种不同打扮的人,这里是南北分界处,也是海路水路交汇处,所以人流自然多,我听着身边的扶桑马车铃环作响,大人带着小孩子购置货物,街头算卦的,耍杂技的应有尽有。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接踵而来的是一男一女完美的混合双唱,我寻声四处张望,玄贺等人也皆是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忽然抬头,在一座红色角楼的二层,一个身着藕荷色碎花大褂的女子端着琵琶背坐着,她的对面是一个男子,手上拿着胡琴,正琅琅而唱。
“就去上面。”我指着角楼上的背影,满脸惊喜。
玄贺等人皆是点头,陪同着我上去。
这是一个环形的台子,女子和男子端坐其上,女子半低着头,倒有几分白居易所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那混合的琵琶声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我静静地坐着,对面的座位上是玄贺,他没有看唱,只是盯着我,云云和黑双分别站在我们旁边,他们神色凝重,像是看贼般。
“好好好。”我连赞了三声,站起身来,对着那二人鼓掌。
“冰群冷魄悬凝结,好好,这种精彩不多见,小女子忍不住赞叹了。”我的赞叹似乎带动了满座,大家恍然大悟,也符合着鼓掌,玄贺只是看着我,手也象征性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