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吕际时正式上任的头一天,兼并的重案一、二组,召开首次碰面的会议。
会议开始前的半小时,成员陆陆续续地走进会议室。在进来的时候,每一人都不约而同表现的极其严肃,八人依次在会议桌前入座。唯独邱义缺席了整场会议。
会议前夕,重案二组的人员在饮水机前提前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内部闲谈。他们谈论的对象,无非是眼下警署上下无人不知的邱义。
“瞧吧!那小子果然没脸回到重案组了。”
“听说是他放跑了刺杀严良勋的嫌疑人,还跟嫌疑人谈起了恋爱。”
“那家伙脑子还正常吗?”
“就是不正常才会惹出大麻烦,还连累了一组的汝组长。”
“我听说,这次内部调查结束后,那个害群之马就会被踢出警署。”
“这还差不多,否则调查工作之余还要堤防背后躲着一个小人。”
“嘭——”
一个被踢飞的可乐罐子,落到二组某个倒霉鬼的脚边,溅出的可乐弄脏了他的裤子。薛上行一脚,打断了众人的闲话时间。
“你不是跟姓邱的疯子有仇吗?怎么还想替别人出头?”
“一组的人,再怎么不济。也犯不着沦为你们二组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了。你们也说够了。与其有精力跟别人斗嘴,不如想想怎么提高破案率?!”二组内唯一的女性单亭亭阻止了争执的扩大。
吕际时走马上任带来了一位新成员。
“大家好!我是今日从巡逻组调升至重案组的新人佘优平。”
佘优平在几起和严家有关的案件上,为邱义提供帮助的种种表现,误打误撞地替他撞开了重案组的大门,加上损失了张朗之后,被上头破格调升。
会议照常说了些安抚人心的话。结束后,吕际时来到了汝里昌的办公室。玻璃后面,一个人影在来回移动。
吕际时推开了门。
“你随意。我只是过来和汝组长打个招呼。”
“这么快就惦记上我的办公室啦!”
“哪儿的话。汝组长倒是迎来了假期。在你休假期间,我一定会好好地替你看着你的手下。”
汝里昌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些需要带走的私人物品。
“听说汝组长又要高升了。亏我还白白替你担心一场。”
“把功夫花在我身上,你是在浪费时间。”
“说这番话,你是确信我什么都查不出来?还是说,你已经把麻烦收拾妥当。总之,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但怀疑人是我的工作,该查的,我还是得查上一查。”
有吕际时这个狐狸追在身后,对汝里昌来说的确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对手。在静悄悄的房间里,他们感受到了彼此隐藏在心中的敌意。
离开之际,吕际时‘好心’替汝里昌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重案组今后少了汝组长的助阵,一定会减色不少。我会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完成你的工作。”
“那你忙着。”汝里昌低调地离开了自己十六年的主场。上面安排他休假在前,调职殿后。打的是明升暗降的牌。还替吕际时空出了调查自己的时间。可这手牌打的如此隐晦,足以推测出上头并没有自己“疏职”的确凿证据。
汝里昌抬起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局里。
“B-Bar”的招牌在夜晚的街头,向误入小巷的路人轻轻招手。
穿过一道通往隐秘世界的台阶。
走完九级台阶,木门上方开了一扇疑似窗口的玻璃物体,窗户的大小如一本普通横放的书本。不知是玻璃特加了一层黑色的罩子,还是里面关闭了所有照明灯,总之这扇姑且称为通往酒吧的大门,并没有表示出欢迎客人的架式。
如果你试探地推一下门,开启的缝隙中会飘出一段音符。
今晚,低吟的爵士乐替代了原本节奏强烈的鼓点乐章。
熟客都能从中得到一个信号。飘出的爵士乐,就是证明酒吧主人不在“洞穴”最明显的一个信号。喜怒无常的主人不在家,客人就能够加倍安心地在此渡过一段放松的时间。
倘若这些心思飘入夏雷川的心里,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想法。
进入酒吧内侧,擦拭的光鉴耀人的台面竖着两支喝空了的酒瓶,在灯光的辉映下折射出暗棕色的光泽。一个男子的背影扑在吧台上,沉醉在无尽的思念里,单薄的背影述说了男子正在遭遇的故事。
只是能够读懂故事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酒保一面招呼客人,一面留心着这名奇怪的男子。他大约在一个多月前出现,几乎每晚都醉醺醺地泡在酒吧里。有时候,甚至会在此留宿。男子是夏老板的客人,加上他从来都只会安静地喝酒。因此过了赊账的最大限额,酒保也会向他提供不计其数的酒精。反正不会在他的工资里扣钱就行了。
邱义在吧台的高脚凳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抓起一瓶免费提供的啤酒。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酒保已经贴心地将其换成了酒精度数偏低的饮料。他把瓶口塞进嘴里,似乎想要连同酒瓶一起吞下。
小舞台上,有一道眼神吸引了他的注意。
坐直身子,邱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在这里等我吗?”
邱义又吞下了一些啤酒,醉意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视觉。顺着视线,他不禁低声问道:“AFF?真的是你吗?”
“够了。你醉倒的话,我不就得消失了吗?”
赌气的语句,清晰地传入邱义的耳朵。
“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所以见到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盼着能够带你回来这里!”
复古的头饰将长发稳妥地盘在头顶偏右的一侧,珍珠耳饰和项链搭配的相得益彰,AFF穿着一席裸肩的贴身礼服,化身为六七十时年代的爵士歌伶。坐在小舞台中央的她,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她的唯一。
“喜欢我这身你所幻想出来的打扮吗?”
“幻想?幻想里的人,怎么可能有你这般真实?”
“你忘了吗?你我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别,别将我最后一丝的希望都夺走。”
“那么,我们来谈些别的。”AFF转移了话题,或许大仇得报的确带走了她性格中的锐气。此刻AFF的眼神显出前所未有的温情。
邱义呆呆地问道:“别的什么?我们能交谈些什么?”
“我以为你想要找个人说话。怎么?酒精已经严重地腐蚀到你的思维了吗?!”
抑或,自己纯粹是因为对亡人过度的思念而进入了非比寻常的空间。
邱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我有个问题。在那个世界,你如愿以偿地见到哥哥了吗?”
“还没。”见对方皱眉AFF快速地补充道:“不过快了。那么,换我来提一个问题。你究竟还要浪费多少自己的时间?”
邱义的嘴边顿时变得淡而无味。
“你身边都没有人了吧!为此你只能为自己负责了。也许一开始的日子有些难过,可你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你认为社会能够供养你多久?你认为自己的职位,又会替你保留多久?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替你着想的其他人?就算这些你都能无视,那么受害者呢?受害者的家属呢?如果世界又少了一个正义的警察,那么高兴到鼓掌的只会是坏人。”
“这就是你的一个提问?为什么我能够幻想出一个如此口若悬河的AFF?”
“也许,我只是替你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回答不上来的话,我再换一个。你答应替我哥哥沉冤昭雪的事情,还算数吗?”
邱义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人。那么,我的回答还有意义吗?”
“你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邱义。”
“……”
“请不要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