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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开悟的虫

佛法不请不说,不是佛吝啬,如果对方没有虔敬心、渴仰心,你硬要灌输给他,他们不但不会真诚接受,反而可能轻你谤你,反而造下罪业。

蝉和禅不是一回事,蝉只是一种昆虫,一种微不足道的昆虫,可它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知了。这还得了,知了就是知道、明白的意思,看来蝉也算一种开悟的虫子,咱这里暂且不计较这种虫子是不是真的开悟,有道是百草头上祖师意,其实我们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来的化身,通过这种叫做蝉的昆虫,我们或许还真能悟出点参禅的道理。

这种昆虫还没有开悟之前,身份很卑微,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有的地方叫它知了狗,有的地方叫得稍文雅一点,叫它知了猴,反正都不大好听,含有鄙视的意味,谁叫它没进化到位呢?可这知了狗好歹也算来到了这个世间,它的前世更悲惨,它们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苦熬苦撑十七年才能钻出地面。对于一只昆虫来讲,十七年意味着什么,它们在世间飞行时不就十天半月工夫么,那可是它一生呀!这样一比较,它在地下的日子那相当于千生万世呀!这很像三恶道。

蝉的幼虫在三恶道的地底下这十多年就不要讲了,苦得一塌糊涂,直到有一天早晨,它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从地下钻出来,长舒一口气,好歹出头了,总算被人们认可算个蓝天下的虫了,赐给它个可怜巴巴的名字——知了狗。

这知了狗知道自己还是个没有进化完全的虫,它们身上还裹着一层坚硬的外壳,叫做无明,它们也知道这层无明外壳不打碎,自己就不能解脱自在,不能羽化飞升,就不能成为神通广大的蝉。

这些知了狗渴望着早日开悟,早日成为蝉,因为它们听说在真正开悟解脱成为蝉以前,它们是很危险的,它们周围有很多以昆虫为食物的凶恶动物,它们随时可能被吃掉。因此这些知了狗很着急呀,它们有的就拼命折腾造作,想撑开身上那层硬壳,可总是徒劳,有的就辛苦跋涉四处寻找能够帮助它们开悟的善知识。可它们并不知道真正的蝉、真正的善知识什么样子,只是听说蝉有翅膀,会飞行,还会叫出声音,就凭着这点有限的知识想找到蝉谈何容易,这世界上的陷阱骗局太多了,有的大公鸡搞了好大的蝉学道场,每天都举行盛大法会,它自称蝉王,标榜自己功夫盖世,神通广大,并有很殊胜的秘诀,所有的知了狗只要经过它的神通加持,顷刻时间就可以开悟成蝉,凡是不肯投靠它、不肯听它说教的知了狗都必将蒙受巨大灾难,统统堕入十八层地狱中去,于是成千上万的知了狗都到大公鸡那里赶法会去了。这些可怜的虫子哪里知道,这大公鸡是专门以吃昆虫为生的大魔头,可它们还是免不了上当,在它们模糊的眼中,那大公鸡真的飞行自在,有很大的翅膀呀。可悲的是这世上的骗子太多了,而且都很有招数,还有许多乌鸦、黄雀之类,它们也热衷于或办道场,或办训练班,或建立基地,或开网站博客,它们都宣称自己是开悟的蝉师,还时不时地扑棱几下翅膀,以示它们的确具足神通。这些大公鸡、黄雀和乌鸦们为什么要这样搞呢?这不奇怪呀,它们是以昆虫为食物的动物呀,这么多知了狗要修蝉,这就是经济增长点呀,这么好的热门项目不开发岂不可惜!它们可不管你开悟不开悟,它们也不想成蝉,只要我能发财就可以,捐钱捐躯还磕头的傻子不骗白不骗呀!知了狗们怎么有能力辨别真假呢?很多都投奔这些“大蝉师”们去了,其结果可想而知。

生命就是这样艰难,环境就是这样凶险,要修成一个知了道理的蝉多不容易,这些幼虫经过多少年头才好不容易熬出头成为知了狗,而知了狗又要面临如此众多的凶险,真正有机会开悟成蝉的不占多数。当一个知了狗真正成了蝉,它就明白了,它就会发现一个最伟大的事实,那就是每个知了狗都是可以开悟成蝉的,蝉不是修成的,它是每个知了狗的必然指向,知了狗其实不需要任何的造作和功夫,它只需静静地待着就可以了,尘劳、妄想、折腾、造作或喋喋不休的争论只会给自己制造烦恼增加危险。谁能够歇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安心打坐,谁就可以开悟成蝉,不需要攀缘,只需看着自己,和自己在一起,生命本身会给你一个说法,因缘时至,那层坚硬的无明外壳会自动打开,那一刹那石破天惊,那种生命解脱的喜悦无以言表。可是当一个知了狗刚刚脱去那层外壳时,它的眼开了,成了蝉,它便看清了一切,这时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它看到了那么多的知了狗纷纷攘攘地投奔了大公鸡、黄雀和乌鸦它们,成了人家的盘中餐,然而它不敢呼喊,更不敢说自己开悟了,因为它此刻翅膀还没张开,不会飞行,皮肉娇嫩,神通还未现前,一旦暴露目标,后果不堪设想,大公鸡、乌鸦和黄雀会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吃掉。即使大公鸡它们不来找它麻烦,那些闹哄哄的知了狗们也不会放过它,要知道那些知了狗们分别心可重得很,别看它们迷迷糊糊未开正眼,可它们十分关心谁开悟谁没开悟,可愿意计较谁是真蝉假蝉啦,你若说你开悟了,你是蝉了,那这些知了狗就会怀着嫉妒、好奇等种种复杂的心态拥过来抓你、挠你,一边抓一边挠,嘴里还要说,你开悟了,为什么不会飞呀?为什么没有神通呀?为什么连我们都打不过呀?而你这个刚出壳的蝉,翅膀还没变硬,身子嫩得很,又没有了原来那层保护壳,哪里经得起它们这么多知了狗的抓挠呢?不一会儿就会被抓挠死的。因此,凡是真正开悟的禅者,必然看得清这世间的凶险,一般都要有一个韬光养晦、隐遁不语的过程,像六祖惠能那样的大祖师不是还要躲到深山猎人群中躲避追杀么?

弘法是要看机缘的,连释迦牟尼那样的大圣人,开悟后还要认真观察思维因缘,以决定自己是否该出山弘法,他悟到了众生都有佛性,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这就像所有知了狗都可能成为知了,只因乱跑乱动而丧身失命一样。你若让他们都摄六根,歇心息念好好待着,他们大多不听,你有什么办法呢?你度得了谁?你能度的只有那些想听你劝告的人,因此,释迦牟尼也是由于有天人劝请才开始弘法的。佛法不请不说,不是佛吝啬,如果对方没有虔敬心、渴仰心,你硬要灌输给他,他们不但不会真诚接受,反而可能轻你谤你,反而造下罪业。这就好比蝉度知了狗,蝉要说实话,讲平实的道理,而那些大公鸡、乌鸦、黄雀之类,都在自吹自擂,夸大其词,说玄说妙诱人上钩,那些知了狗们有几个不贪大贪神贪玄呢?所以真蝉师的道场没有大公鸡、乌鸦、黄雀它们的道场兴旺也是正常的了。

看看这个热闹的世间吧,最大的庙,最大的佛,最大的塔,最大的法王,最大的东西太多了,烧香成把成盒成堆甚至成垛地烧,那叫“甩香山”,烧得火光冲天,供品也堆积如山,拜佛先掏门票,钟声拍出天价,佛台上摇卦抽签,禅师呢?真正的禅师,真正的佛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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