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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筹建硫酸铵厂

中国有句谚语:“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而这句话对侯德榜来说却又有了一层新的含义,他把创办民族化学工业比作千里之行。要振兴民族的化学工业,就要从基础做起,制碱、制酸既是化学工业的基础,又是化学工业的两大支柱,制碱的成功只是迈出了左脚,写出了一个“彳”(chì)字,还应迈出右脚,写出“亍”(chù)字,这就是制酸。只有双翼齐飞才能使中国的化学工业腾飞。

碱厂顺利运营后,范旭东便想到了要创办制酸业。硫酸、硝酸、氨等是近代化肥的主要原料,振兴制酸业,对于中国这个以农业立国的国家来说,具有重大的意义,因此他认为创办制酸业是当务之急。

范旭东的想法也是侯德榜的想法。在1931年赴美期间,侯德榜便利用空闲时间参观和考察了美国的制酸工厂。

1933年,在美国的侯德榜收到范旭东的电文:“有报国重任,亟待回国并肩战斗!”是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永远也忘不了英华书院黄先生所说的话。他时刻都在准备着为祖国奉献自己的每一分光和热。

1933年3月29日,侯德榜风尘仆仆地在天津码头下了轮船,他看到了范旭东和几个“永利”同事热切盼望的目光,他没有心思和时间去参加各界人士为他举办的各种洗尘宴会,也没有充裕的时间去与妻子、儿女共享天伦之乐,第二天他便急匆匆地回塘沽永利制碱厂。

一到塘沽,他便与范旭东等研究如何创办硫酸铵厂。

技术问题侯德榜在美国期间已经了解,有很多公司愿意向中国出售全套技术和设备,创办硫酸铵厂不需要像创办制碱厂那样要面对技术封锁问题了。

而资金问题,由于制碱的成功使永利公司内外人心大振,资金不难筹措,已有五家大银行支持。

11月22日范旭东正式呈文政府,要求承办硫酸铵厂。行政院经过讨论同意范旭东承办硫酸铵厂。

还有一个选择厂址问题。为了选择一个适当的厂址,范旭东又奔走于南北各地,最后选择了南京对岸的卸甲甸。这里靠近长江,是水路要塞,三面高丘环抱,适于建厂。传说当年楚霸王项羽率军队曾在这里路过卸甲歇息,此地就是因此而得名的。

“永利”的制酸厂因厂址选在南京,又叫永利宁厂。

1934年春天,侯德榜带领6名技术人员乘“日本皇后号”客轮又一次赴美进行硫酸铵厂的设计、采购、培训事宜。

经过近1个月的海上漂泊,侯德榜一行抵美旧金山,没想到办理入境手续时,却受到美国移民当局的无理刁难,他们知道侯德榜一行是中国人时,那个负责办手续的美国人蛮横地说:“中国人不许进入!”

“为什么?”他们不解地问。

“不让你们进你们就不能进入。”那个人态度更加蛮横。

而排在他们前头的那几个英国人却顺利地过境。为什么中国人就不许入境,侯德榜非常气愤。后来,他通过在美国的一个朋友才得以入境。

侯德榜在给范旭东的信中说:“中国人在外国人眼里,简直和狗一样,要你进去就去,不要你进去就得回去;可外国人到中国来,如入无人之境,政府还要派人保护他。伤心啊,中国人!”

后来,他回忆起此事仍然十分愤慨,写下诗一首:

祖国昏沉思悄然,

自愁无力可回天;

从来有志空余恨,

刀锯余生已几年。

他想:美国人为什么可以欺侮中国人,不就是因为美国比中国强大吗?落后就要挨打,就要受欺侮。

“中国要强大,一定要强大!”这是发自侯德榜心中的呐喊。而中国要强大,作为化学家的侯德榜来说,他能做的就是振兴民族化学工业。在化学工业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他甘心当一头勤勤恳恳、默默无闻的老黄牛。他要拉起尚不锐利的犁,犁出中国化学工业的一片新绿。

这一次的经历,更坚定了他为化学工业奉献一生的决心。

到纽约之后,他立即设立了办事处,接着在对比了多家公司的合成氨流程后,最后确定采用一家氨气公司的设计,并且与这家公司签订了合同。

在设计过程中,侯德榜提出:对水质、焦煤和硫黄等原料标准,概以最差值计算,不允许照搬美国的情况。美国厂家的原有图纸不能套用,700多份图纸全部重新绘制,而且几乎每一张图纸都经过侯德榜的严格审查,不合格的绝不能使用。

在采购设备方面,侯德榜更是精打细算,凡是国内能够保证质量,自己能够动手解决的,决不盲目到国外订货;在引进国外设备时,他巧妙地利用各厂商之间的竞争,选择适用又便宜的设备,对必要的关键性设备则不惜以高价择优选购。

后来,回忆往事他还不无感慨地说:“中国是个穷国,钱有限,该花的钱要花,如果可省的钱不省,这怎么对得起‘永利’在国内的同仁?我们是靠借债办厂的,为这笔债,每年要支付几十万元的利息,这些钱主要靠塘沽的碱厂每天1吨多的纯碱来负担,不省一点行吗?”

在纽约期间,由于要多方面衡量利弊,每天来往的问询、议价的上百封信函,大部分都是由他亲手处理,为此他每天都工作到深夜。

到美国的近一年里,他和他的技师们从来没有真正休息过一个周日,长期的不停止地工作使侯德榜本来很健壮的身体也难以支撑了。

19 3 5年8月,侯德榜染上了在美国当时的一种流行病——花粉症。夜间常常因鼻塞呼吸困难而难以入眠,白天精神疲倦,尽管如此,每晚尚需十一二点钟才离开办事处返回寓所。

恰恰这个时候,他收到家中来信,说:老母亡故。他身为长子却不能返回家中亲自安葬操劳一生的老母亲,深感愧疚。祸不单行,几天后又收到家中来信,说:家中财物被盗,被窃去物件颇多。此时侯德榜的心中愁绪迭起,他万分惦记家中情况,而眼前采购设备的谈判正处于关键时刻,他又走不开。万般无奈,只好电告其弟侯敬思,让他去料理家中事宜。在给范旭东的信中说道:

“私人身体、家庭情况、国事情形,无一不令人烦闷,设非隐忍顺应,将一切办好,万一功亏一篑,使国人从此不敢再谈‘化学工业’,则吾等成为中国之罪人矣。吾人今日只有前进,赴汤蹈火,亦所弗顾。其实目前一切困难,在事前早已见及,故向来未抱丝毫乐观,只知责任所在,拼命为之而已。”

“只知责任所在,拼命为之而已。”说得多好啊!也正是这种强烈的责任心,使他能带病工作,无暇顾及家事,也正是这种强烈的责任心,才使侯德榜为祖国和人民作出了那么多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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