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霞好像察觉出了程鲲的心里活动，好久没说话的她举起了杯说道：“秋雪现在不在我们公安了，可检察院也是政法系统，我们要常联系。这个任务就交给程鲲吧！他在省厅，又是当年的主席，现在就让他来当我们同学联谊会的主席如何？”
代霞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他们盛有饮料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64
何云飞118平米的单元里鸦雀无声，里面的一间卧室宽大的双人床，床上一张驼绒被舒适、柔软，水一样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臂腕里躺着一个女人，雪一样晶莹剔透的女人。
雪娘给他送来的不仅是她温热、光洁，富有弹性的女性胴体，还给他带来了两则消息。第一个消息是意料之中，第二个消息却让何云飞落入了深思。
汉斯后的那块地盘，何云飞觊觎已久。他托过他的老朋友，省厅一个退休的副厅长去找退了二线的程万里，他也通过倪峰专门请过贾振中。效果都很难说，何云飞自己心里都在摇头。程万里作不了他母亲的主，贾振中又只不过是个副局长，这块地盘拆迁之后由谁来开发，还要通过招标来决定。更主要的，以何云飞的聪明，他已经发现了倪峰的如意算盘。他的想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和程鹏为鹬和蚌，而倪峰为渔翁。
这块地盘是程鹏奶奶的原有住宅，这其中的利益和程鹏私有没什么两样。何云飞要想得到这块地盘，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都可能与程鹏的利益发生冲突，这冲突的结果也极有可能使他们反目成仇。
在招待贾振中的酒会上，倪峰和他说：“大哥，这块地盘应该是目前我们宜阳川市最具商业价值的一块地盘。以大哥目前在宜阳川的实力，岂不予取予得？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我倪峰全力支持你。”
贾振中好像喝的多了点，伏在桌子上没站起来。倪峰拽着他站在汉斯的窗前，他手指着窗外葛老太的住宅说的这番话。
何云飞酒没多，因为他不喝酒，因此他也不会多。倪峰喝的不少，黑色的脸膛发红，眼角也挂着赤色的红线。
但，倪峰的话让何云飞警惕。倪峰是怎么走出的宜阳川，何云飞是清清楚楚。他为什么回到宜阳川，何云飞心中也在判断。此刻，他似乎清楚了。支持？何为支持？是让他何云飞打头还是他替何老大去冲锋陷阵？
“那样吧，小峰，你来办。你将这块地盘拿到手后，我们合作开发。或者你加倍卖给我。”何云飞盯着他带有赤线的眼睛说道。
“笑话，我那敢在大哥面前逞能。在宜阳川，你老大办不成的事，我倪峰算什么？我只能给你摇旗呐喊，替老大助威。”
谈不到直抒胸臆，喝的有点多的倪峰可也没保留。
锣鼓听音，说话听声，何云飞立刻明白了倪峰的用意。他心中一阵冷笑：小小的伎俩！想我何云飞出道以来，岂只凭了打打、杀杀？倪峰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表面上没动声色，还是小声说道：“抓住贾主任，没有成功的可能吗？”
倪峰瞥了伏在桌上的贾振中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
刹那间，何云飞明白了，贾振中这条路走不通。何云飞有些恼怒，他这桌酒可是价值不菲，他喊了一声：“雷雷、算账！”
那天，他们撇下喝醉了的贾振中，早早离开了汉斯。
他正在苦思冥想，雪娘给他带来的消息，让他的心中豁然开朗。
雪娘带来的第一个消息是，程鹏已经通过最佳的方式将倪峰告到了公安局。第二个消息是，程鹏已经安排张振铎，募集民工，准备成立建筑工程公司开发房地产。
厉害啊！后生可畏，程鹏的发展令何老大目瞪口呆。他的每一步棋，何老大都惊心动魄。表面上他对何老大是恭敬有加，可骨子里他也是不服啊！尤其是目前，他的事业如日中天，青山带回的财富，装点起了罗曼蒂的金碧辉煌。少年得志，使他眼高过顶。
何老大感到，在宜阳川能和他一决高下的唯有程鹏。倪峰的提议不是不合他的心思，而是他也想做一次渔翁。让倪峰和程鹏再来一次鹬蚌相争，岂不更妙？
何云飞抚着雪娘象牙一样光洁、明亮的肩膀，嘴中喃喃说道：“我不想放弃啊，那块地盘是块风水宝地，开发成商场，将是一本万利。”
雪娘没有睡，与何老大一阵疯狂之后，她庸懒地像个猫。她忽闪一下她的大眼睛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与程鹏合作，拿下那块地盘再说。程鹏没有搞过房地产，这里面很多细节他都不懂，你还不是随便摆布。”
雪娘的提议像道闪电，划开了何老大心头的阴霾。他兴奋的将手在她光洁的肩膀上滑下，顺势掐了她一把。雪娘蛇一样猛一抽动，驼绒被甩在了床下。她无比性感，美丽的裸体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他的床上。
那柔和起伏的曲线，那瓷一样光滑的肌肤，小山一样高耸的乳房，还有那平坦，柔软的小腹。一切、天生尤物般呈现在何老大面前。瞬时间，何老大何云飞再一次疯狂，他扑向没有任何防线的雪娘。
可惜呀！雪娘不但会像蛇一样蠕动，也会像蛇一样滚动。她迅速一滚，在何老大扑向她之前，滚下了何云飞的双人大床。何老大扑空了，他扑住了雪娘枕过的一个绣花枕头。
“老大，你累了，今天到此为止吧！”雪娘柔声说道。
那里想到，一扑而空的老大像个豹子一样，从空了的床上一跃而起。他将雪娘扑倒在地板上，尤物般的身体被他压在他的身下。一阵疯狂，一阵宣泄，何云飞终于在雪娘身上得到了再一次的满足。
他反身上床，在床头柜上抽出一根中华烟，口中命令道：“给我点上。”
雪娘抓起放在柜上的打火机，将跳动的火焰送到何云飞的面前。何云飞狠吸了一口烟，仰面倒在双人大床上，好像是缓了一口气。他说道：“我决定了，与程鹏合作。他出地盘，我出钱，将来的利润二一添作五。”
烟雾渐渐散去，何云飞线条坚硬的下颏呈现出来，下颏上长长的青髯清晰可见。雪娘遗憾的事情之一就是程鹏的下颏是光洁的，光洁地像个剥开的鸡蛋青。男人，男人就应该有胡须，胡须带有明显的男人特征。有时，这特征能燃起雪娘的激情。
雪娘没有说话，何云飞好像自言自语：“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将这个意思透露给他。”
雪娘还是没有说话，何云飞看了她一眼。她站在他的床头像一尊维纳斯雕像，可是她有胳膊。何云飞记得，有人说过，罗丹没给她塑上那两条胳膊，是因为，有了那两条胳膊维纳斯就少了神韵。可此刻的雪娘，真是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何云飞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牙齿蠕动，他好像在品尝，在回味。品尝和回味雪娘给他带来的，女人的肉体、柔情和智慧。
作为黑道老大的何云飞和其他男人一样的喜欢女人，尤其是像雪娘这样的女人。但他绝不会迷恋如此，他不会拜倒在女色脚下，即使是雪娘这样的绝色。在他的辞典里，女人就是为男人而生，为男人而存在的。因此，他可以把雪娘送给程鹏，他不会在乎。但是，他可以为了女人挥洒大把的金钱，包括这幢118平米的单元，这就是何云飞要送给雪娘的礼物。他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这幢单元的钥匙。
“雪娘，你为我作了不少，我也无物相赠。这幢单元楼就给你吧，房照我已经写上了你名字。”何云飞带着感情的磁性男中音。
雪娘看了一眼，果然，钥匙的下方就是房照。
雪娘没说什么，她的脸上还是像涂了瓷一样光洁。没有表情，没有反映。
何云飞并不奇怪，他了解雪娘就和了解他自己一样。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衣衫，同时，他看了一眼没动声色的雪娘说：“要不，你就睡一会，我要出去办点事。”
雪娘未置可否，只不过，她将身体在床上一放，拉起那袭驼绒被遮在她的裸体上。
何云飞穿好衣裤，头也不回的走出单元。单元门是个沉重的防盗铁门，那铁门在何云飞的身后发出沉重的声响。只是在这一刻，雪娘好看的双眼滚出了晶莹的泪珠。
何去飞下楼，他的奔驰－600就停在楼下。走过去，他看到驾驶座被放倒。霍雷雷躺在那上面，整个人都在梦乡之中。
清晨，他和雪娘走进这所单元，雷雷就在楼下像个真正的保镖一样履行着他的职责。可能是听到了何云飞的脚步声，雷雷立刻从梦乡中醒来，两只眼睛电一样沿着玻璃车窗扫了个半圆。看到何云飞，他马上跳下车来，给何云飞拉开车门，一只手罩向车顶。
何云飞钻进车内，整个身体在座上活动了一下，找到了最佳位置。他脑袋向后靠了一下，多方向头枕托住了他脑袋的重量。与雪娘疯狂之后，他觉出了身体的疲倦。因此，他微微合上了眼睛。
雷雷绕了车体转了半圈，又从另一个方向上了驾驶座。他手握方向盘，回头轻声说：“大哥、上哪儿？”
上哪儿？太阳已经挂上了中天，阳光罩住了都市的喧嚣。何云飞似乎是想了一想说：“上大栅栏，喝早茶！”
雷雷推上了前进档，奔驰开始启动。何云飞又说：“给程鹏打个电话，邀上他。”
雷雷当然知道程鹏的电话，他一只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从手机上调出程鹏的电话，他按下了发送健。
不久，那面就传来程鹏的声音：“哥！”
程鹏对雷雷永远是那样客气，即使是现在，他贵为罗曼蒂老总。
雷雷看了一眼何云飞说：“大哥找你，让你到大栅栏去喝早茶。”
“好，十分钟后准到。”程鹏一点也不迟疑，回答的干脆、利落。
何云飞就喜欢程鹏的这种性格。
65
程鲲告诉吕达：“开出咱们的桑塔纳，到客运站接人。”
吕达立刻将办公室的桑塔纳2000开出车库，并停在省厅大院，等待程鲲。
打黑办公室虽然隶属刑警总队，但直接归厅长领导。省厅给办公室配了这台桑塔纳2000，虽然档次不算高，但车身宽大，底盘较高，程鲲还是挺喜欢的。今天，樊明高打来电话，他和郑绍松要到宜阳川市办案，程鲲开出这台车是要到客运站接他们。
程鲲调离青山之后，伤愈的边长河被任命为刑警队长，樊明高为副队长。郑绍松从政治处调到刑警大队，接任了樊明高的角色。此刻，二人同来，案件应该不算小。
走在路上，程鲲突然想到应该给代霞打个电话。樊明高此来，主要应该是到宜阳川市办案。代霞身为宜阳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她的配合是至关重要。
接到电话的代霞动作迅速，在程鲲刚刚抵达黄河路客运站两分钟，宜阳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尼桑大吉普就尾随而至。
老同学了，在人流中出站的樊明高和郑绍松被吕达、代霞、程鲲连续“拳击”。
“好小子，还那么瘦？这年头瘦可是不容易。”
“还唱歌不了，想死我了。”
“大侠越来越漂亮了，可羡慕死鲲哥了！”
一阵热烈的寒暄，几个人差点搂在了一起。这里的几个人，尤其是樊明高和郑绍松和他们都是见面的几率甚少。
樊明高伏在程鲲的耳边说道：“程队，我们发现了张振铎。这次我们是奉了卫局的命令，到这里来抓捕他的，你可得全力配合啊！”
抓捕张振铎？程鲲立刻悟到了樊明高给他打电话的意思。虽然，他曾经是青山县公安局刑警队长，樊明高找他是熟门熟路，也算理所当然。可这里是宜阳川市，他们办案应该和市局联系，到省厅来，毕竟是两码事。但他不说破，也没有必要说破。他先安排两个人的食宿，然后，拽住代霞让樊明高当众说出他的意思。
樊明高也非常理解程鲲的安排，虽然他们和代霞都是同学，也没什么说的。可这是工作，工作就是工作的程序，事关法律，更是如此。他直率地谈了此行的目的：“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抓一个负案在逃人员。案件的情况，程队比较了解，是一个杀人抛尸案。被害人叫刘巧英，嫌疑人叫张振铎。目前，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张振铎，他回到青山招收农民工。可在我们搜捕他时，他再一次潜逃。据了解，他是给罗曼蒂的老总程鹏招收农民工。我们这次来就是通过程鹏，争取抓获张振铎。”
第二天，代霞就领着樊明高和郑绍松查看了罗曼蒂酒店。这个酒店地处凯旋路，是宜阳川一条普通的马路。对面是一所宾馆，也是一所普通的宾馆。这让代霞大喜过望，既然是宾馆就是公共场所，这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她让樊明高正式租下了一个客房，这客房的窗子正对罗曼蒂的大门。代霞将队里的高倍望远镜拿来，又给他们配了对讲机，自己带了两名刑警坐在一辆普通的捷达车上配合他们。他们一律便衣，面对宾馆也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宾馆对他们也没有特殊的要求。他们在房间里架起了那个高倍望远镜，对街道对面的罗曼蒂进行全方位的监视。
这场长时间的守候，由樊明高和郑绍松两个人换班执行。每两个小时，二人的眼睛就轮换伏在望远镜上。
张振铎始终没有出现在镜头里，难道是搞错了情报？樊明高坚定不已。当初，程鲲上调省厅时，一再叮嘱他的就是这起案件。尸体落水，很多证据同时被毁，可程鲲的调查，这个张振铎嫌疑是越来越重。而且，他竟然没了踪影，这仅仅是偶然吗？常言道：做贼心虚！张振铎的潜逃，绝对是有因而发。
电视是29的，好像是长虹。郑绍松一边按着遥控器，眼睛看着转换的电视画面。
电视里正播一个电视剧，好像也是警察的。那里的警察一个个神气活现，可郑绍松总觉得有些造假，他将电视遥控器递给樊明高说：“诗人，我来一会。”
他伏在了望远镜的面前，西下的阳光从窗子里射来，射着他的眼睛，这让他很不舒服。他调换了一个角度，望远镜里出现了代霞。她坐在一台银灰色的捷达车里，一双眼睛也是紧盯着罗曼蒂的大门。三个昼夜了，这个女人像个铁打的，硬是在那里陪着他们。郑绍松心头一热，到底是同学，这情意无处不在。
代霞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又有夕阳的映照，脸色也是红的。很艳丽，也很美，尽管在警校里她不是最美的，可她却是他们同学中公认的“大姐大”。善良、宽容、大度，很多男人没有的优点她都有。难怪同学们叫她“大侠”，这里包含着多少赞誉？多少爱慕？只有同学们知道了。
再摇一下镜头，望远镜指向了对面三楼的阳台。背对夕阳，那里一片阴影。突然，阴影里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让郑绍松心头一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