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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营长

郭祥和杨雪,第二天中午赶到了西北闻名的古城咸阳。自从解放大西北以后,他们的军部就一直驻扎在这里。杨雪所在的军卫生部也驻在城里,郭祥的团队驻在城北,离城还有三四十里的路程。

他们下了车,在车站附近卖饸铬的小摊上胡乱吃了点东西,看见阅报栏下摩肩接踵挤了很多人。两个人挤进去一看,大吃一惊,报纸上的大标题是:“美国侵略军已越过三八线,正向北疯狂推进。”看报的人们在窃窃私议,脸上都带着一种忧虑的表情。

两个人无心细看,从人丛里挤了出来。郭祥扛扛杨雪的肩膀,低声地说:

“你瞅瞅,这回咱们俩赶回来,算闹对了!”

“可不,”杨雪也庆幸地说,“要呆在家,部队开走了都不知道。”

杨雪原定同郭祥一起到营里去看看老陆,然后再回卫生部去,这时她又改变了主意,不去了。郭祥劝她还是走一趟,杨雪摇摇头说:

“你快走吧,别给我出馊主意了!”

郭祥没有走出几步,她又喊住他:

“你等一等!给我捎个小条儿。”

说着,她掏出一个小本本儿,蹲下身子在膝头上写起来。写了不到几行,就哧楞撕下来,折叠好,交给郭祥,然后说:

“你可不许偷看,看了烂你的眼边儿!”

“那怕什么!”郭祥笑着说,“赶过年时候我再演傻小子,就省得化装了。”

郭祥装好信,就大步出了北关,沿着正北的大道走去。

咸阳城外,有不少秦汉时代的古冢,每一座都有一两丈高,一个一个像小圆山包似的坐落在原野上,上面长满了青草,给这座往昔繁华的旧都添了不少古意。这里比河北平原庄稼成熟得晚些,人们正在忙着秋收,田野里不时传来一两声秦腔的高亢的曲调。

郭祥走得很快,大约下午两点钟左右,已经赶到他们营连的所在地杨柳镇了。这是一座五六百户的乡村小镇,郭祥所在的三连就驻在村西头几十户低矮的农舍里。

郭祥一气赶了几十里路,并不觉累,还觉得能放开腿走走,比坐火车马车还要舒畅。他进得村来,远远就看见了自己连里的哨兵,心里说不出多么高兴,好像离开了多少日子似的。

他在门口,同哨兵热乎了好大一阵,才进了连部的院子。房东和部队都忙着秋收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郭祥往北房里一看,只有通讯员花正芳一个人迎着门静静地坐着,穿着白衬衣,在那里低着头做针线活呢。他的神态是那样专心,缝几针就停下来,察看一下针脚是否均匀,然后又接着缝下去。连长的到来,他仿佛一点都没有发觉。

这个花正芳,是全连中郭祥最喜爱的战士之一。他在战斗中极为勇猛、沉着,而平时却又腼腆得像个大姑娘似的,同人说话的时候,常常无缘无故地脸红。他又做得一手好针线活,人又长得十分漂亮,所以就得了一个“大闺女”的绰号。

郭祥见花正芳没有发现他,就故意放轻脚步,走到门边说:

“嗬,这是给谁纳袜底哪?”

“连长,你回来啦!”花正芳连忙站起身来,来不及敬礼,红着脸笑了一笑。“你瞧小牛那双袜子,简直没法补了,我想干脆给他换双底子!”

说着,他把针插起,连忙接过连长的东西,掂了掂,笑着说:

“这么沉!连长你给带来什么好吃的啦?”

“你瞅瞅!”郭祥笑着说。

花正芳一探手,抓出一大把红枣,放到嘴里吃了一个,说:“好甜哪!好几年没吃上咱们冀中的红枣了!”

“你给大伙分分!别叫小牛一个人抢了。”郭祥说。

花正芳跑出去拎了一大桶水来,郭祥在院子里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痛痛快快洗了一阵,一面说:

“最近有什么情况?”

“咱们种的棒子,可长得不错。这两天正突击秋收哩,连操课都停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郭祥说,“形势方面有什么?”

“没有传达。光听说周总理有一个声明,说我们不能置之不理。”

“着哇!”郭祥笑着说,“这里面就有文章嘛!”接着他又叹口气说,“你也是个老兵了,什么事还要光听传达!你看后勤部门有什么动作?”

“你平常不是叫我们不要乱打听嘛!”花正芳望郭祥微微一笑。

郭祥也笑了。

“最近形势很紧张,”郭祥说,“你感觉到了没有?”

“怎么没有?”花正芳说,“房东老大伯前些时见了我就悄悄地问:老解放区都分地了,咱们这里啥时候分呀?现在也不问了,一天蔫不拉唧地没有精神……自从美国军队过了三八线,街上的东西价钱眼瞅着涨了很多。你瞅瞅,我买的这条毛巾,前些时才五毛,这几天就要一块,真把人气得……”花正芳这时脸又涨红了。“我看,他要真攻过来,我们就要顶住,再不然,我们就打台湾!”

郭祥很满意他的回答。接着又问了些别的情况,喝了两碗水,就站起身说:“我到营部见营长去。”

“你到营部怕找不见他。”花正芳一笑。

“他在哪里?”

“就在镇东头那座红大门里。人说是西安一个大皮毛商人的家。”

郭祥一惊,又问:

“他在那儿干什么?”

“大概快结婚了,”花正芳一笑,“正忙着布置新房哩!”

郭祥唔了一声,没有言语,接着整整军服,来到镇子东头。这里隔着一条河,对岸有好几十株大柳树。那座朱红大门就掩映在浓密的树阴里。

郭祥过了小桥,见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里面又是一重青瓦门楼,迎着门楼,是一座橘红色的油漆屏风。屏风上画着一棵古松、一个老寿星和两个献桃的童子。

郭祥刚要转过屏风,只听营长在里面说:

“潘先生,真是太麻烦您了!”

另外一个声音接道:

“哪里,哪里,营长你太见外了!”

郭祥转过屏风,看见一个肥墩墩的中年商人,正同一个通讯员把一架紫檀木镶嵌的大穿衣镜,从北房里搬出来,向西厢房走去。营长在西厢房的门口打着竹帘。郭祥见人们没有发现他,就乘机打量了一下这座院落。正面是一溜五间带走廊的高大北房,镶着大玻璃窗,垂着竹帘。两株很大的海棠树分列左右,结着红澄澄的果子。东西两厢房的门前,也各摆着两盆大夹竹桃。总之,在这个院子里,每一种大小摆设,都是二二编制,尽量让它成双成对,也许这里藏着主人的什么吉祥的意念。

穿衣镜抬到西厢房里去了。只听营长又说:

“潘先生,您真太热心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地谢您!”

又听那位商人说:“陆营长,您说哪里话,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嘛!您住到敝舍,就够我三生有幸了。再说,成亲这是终身大事,我就算帮你的忙,一辈子能有几回?”说过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说:“你看这穿衣镜,摆在哪里好些?”

他们似乎正在那里考虑着。这时候,郭祥按照军人礼节,喊了一声报告,揭开帘子走了进去。这是个两明一暗的房间,有着雕花隔扇。那架穿衣镜还摆在当屋,看来正在等待着最适当的位置。

郭祥向营长行了一个军礼。

“哦,哦……”他点点头,神情有些漠然,仿佛他的思想还没有从什么地方收回来似的。但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够热情,连忙走上前来握住郭祥的手说:“你回来啦!”

那位潘先生随便看了郭祥一眼,并没有给予过多的注意。他还接续着刚才的话题说:

“这架穿衣镜太陈旧了,放到新房里实在不成体统。不过这镜子是法国玻璃,货色不错,新娘用用也还方便……营长,您住到咱家里,真是请都请不到,需用什么东西,您尽管说。看还需要些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营长不胜感谢地说。

那位潘先生似乎沉思了一阵,说:“你看那边床头上是不是还要摆一张茶几儿?”

“实在不用了!”营长又说。

“我看还是有个茶几好。”潘先生神情认真,说着,连忙挑起帘子,对着北房喊道:“老三!老三!你把那个黑漆茶几赶快腾出来给营长用!”

“哎,哎!”只听上房屋里娇滴滴的声音应了一声。

潘先生显然为这娇嫩轻妙的应和感到满意,接着又笑嘻嘻地说:

“营长,失陪!等茶几腾好,你就让他搬过来吧!”他指了一下那个通讯员,就走出去了,并没有看郭祥一眼。走到帘子外,又回过头说:“营长,什么时候,喜日子定了,早点告我,您这喜酒我是吃定了!哈哈哈……”说着,一摇一摆地踱回上房去了。

“不知是个什么混蛋玩艺儿!”郭祥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地想。

只听营长感慨地说:

“你瞧,这新解放区的老乡,对待咱们多热情啊!”

说过,他沉吟了一会子,决定让通讯员把那架穿衣镜放到里间屋去。刚搬到里间屋,他左看右看,感到光线太暗,又改变了主意,让通讯员又搬出来,把它摆到外间屋的一个屋角里去了。这才满意地躺到一个帆布躺椅上,对通讯员嘱咐道:

“小张,我告诉你:我们住到这儿可要注意一些。这可不同一般老百姓家!对待房东必要的礼貌是不可少的!衣服鞋袜都要穿得像个样子。不要让人家笑话我们太土气了。去!你先把院子打扫一下!”

营长躺在躺椅上,正面对着穿衣镜,他不断打量着自己潇洒自若的仪容,露出悠然自得的微笑。

“郭祥,你瞅我这新房布置得怎么样?”

郭祥再次打量了一眼那紫檀木的八仙桌、太师椅、自鸣钟和墙上挂的一幅九美图,勉强笑了一笑,没有言语。

“你再到里面看看嘛!”营长又说。

郭祥掀起雪白的门帘,只见里面墙壁上糊着淡蓝色的花纸,一张有棚的雕花木床上,支着粉红色的绸帐。帐子里面摆着一对绣着喜鹊登枝的红缎子枕头。就是那一床绿不绿、黄不黄的粗布军被显得很不调和。

营长兴奋地走过来,扶着郭祥的肩头,再一次欣赏着未来的洞房的陈设。他还特意把那对大红缎子枕头,拿到郭祥面前说:

“这喜鹊登枝,绣得不坏吧!你估计得多少钱?”他没等郭祥回答,就兴奋地说,“其实并不贵!这是我到西安,从旧货摊上买的。可是你瞅瞅,谁也看不出来这是旧的!”

“就是这条花被单稍贵一些。”他放下枕头,把它摆正,又指着被单说,“其实,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刚才潘先生的话说得不错,终身大事嘛,一辈子能有几回!”

他的眼睛望着那床黄不黄、绿不绿的旧军被,叹了口气:“就是这床被子太土气了。我已经对管理员说了,再到西安,买不起缎子的,就是麻葛的也换上一床!”

说过,又躺到躺椅上去了。

郭祥自进了这个院子,不知怎的,就有一种不舒服不自在的感觉,就像他小时候到谢家所产生的那种感觉似的。加上营长一个劲地说被子、枕头,心里就有些厌烦。但他一进门就暗暗警惕自己:绝不要嫉妒自己的战友,绝不要流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满。因此,他在极力地压制着。

“营长,”他转换话题说,“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什么情况?”营长反问。

“我说的是,部队有没有行动的消息?”

“你听到什么了?”营长望着他。

“我完全是瞎估计。”郭祥笑了一笑,接着说,“你看,美国人有没有可能打过来?另外,我们有没有可能去打台湾?”

“嗐!”营长笑了一笑,叹了口气,“你这个同志呀,我早说过,是个好同志,可就是太不老练,听见风就是雨!你就不想想,我们打了多少年了?我们哪个人身上不是钻了好几个眼眼?我们老解放区,就说咱们冀中吧,已经快成了女儿国了。我们的经济方面也非常困难。要不然的话,上级为什么叫咱们在这里搞生产呢?现在战争刚刚停下来,我看一时半时决不会再打。再说,再说……”

“现在的形势,确实很紧张。”郭祥打断营长的话。“这次我家去,谣言很多,乌龟王八都猖狂起来了。我们村的一个老地主,竟然敢跑到贫农家里把过去分了的东西抢回去……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沉不住气了。”营长笑了一笑,“这是很自然的。你分了他的东西,他心里怎么能够满意?当然,一有机会,他就想捣乱。你找几个民兵,把他捆住送县就是了。”

他凝视着郭祥,拍拍郭祥的膝盖,诚恳地说:

“郭祥呀,我劝过你多少次了,你一定要好好提高自己的文化!现在形势不同了。部队进了城,要搞正规化了。战争年代那一套,光凭冲一下子,已经吃不开了。每一个干部在训练部队上,都要真正有一套才行。不然的话,”他瞅瞅郭祥,“那胜任工作就是有困难的。有人埋怨说:‘现在不打仗了,咱们老粗吃不开了。’埋怨什么?你积极提高嘛!当然,也难免会有少数人被淘汰!……”

“淘汰了,我就回家种地去。”郭祥说。

“瞧,打中你的要害,你就不高兴了!”营长哈哈笑了一阵。

郭祥忽然想起,口袋里还装着杨雪一封信,就一边掏信,一边说:

“小杨随我一道回来了。”

“她在哪儿?”营长兴冲冲地问,“她怎么没来?”说着把信接过去,笑吟吟地端详了好一会子,才慢慢把信打开:

希荣同志:

你的身体好吧?工作顺利吧?我已经提前回来啦!因为这些日子形势很紧张,我怕部队有行动,把我丢了。

我走以前,你提出的那个问题,我没有意见。就按照你的意见办吧。但是假若部队有新的行动,我的意思是把那个日子推迟。我已经在火车上再三考虑过了。请不要生我的气。

小杨于咸阳车站

营长看着看着,眉头皱起来,刚才嘴边的笑意消失了。

“多幼稚!”他把信往桌上一掷,叹了口气。“整个形势不了解,又不多用脑筋分析,这怎么行!……我要亲自去给她打个电话。”说到这里,他隔着竹帘喊道:“通讯员!”

那个正在院子里扫地的通讯员应了一声。

“等会儿把那个茶几搬过来!然后把门锁上。我先回营部去了!”

郭祥随着营长走出门来,刚刚走到屏风跟前,只听后面一声又尖又怪的声音:

“送客!送客!”

郭祥回头一看,并没有人,原来是上房廊檐下两个绿毛鹦鹉的叫声。郭祥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他带着一身鸡皮疙瘩走出那个朱红大门。

穿过小桥,营长连招呼也没打,就急火火地往营部去了。郭祥不知怎的,心里怪不舒服,慢慢地向连部走着。走不多远,听见有人喊他。一看,原来是本连的司务长老模范。不管离多远,郭祥只要看见他那身破旧的军衣,略略驼背的身影,就知道是他。郭祥兴冲冲地赶上去,几乎要搂住他说:

“老模范!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这儿等你哩!”

郭祥看见他破旧的军衣上满是尘土,膝头上补着两个大补钉,那双踢死牛的山鞋也张开了口儿,有些怜惜地说:

“你是才从地里回来吧?老模范!岁数不饶人呀,我看你也得注点意了!”

“不说这个!”老模范把头一摆,“我要找你谈谈。”

“咱们回去谈吧!”

“不,”他又把头一摆,“我马上还要到后勤开会。”

说过,他朝着村北的几棵大树走去。郭祥恭敬地跟在后面。

这老模范,名叫康保,原来是梅花渡一户大地主家的长工。前文已经交代,十三年前,当小嘎子在那个可怕的黑夜逃到梅花渡的时候,他就是小嘎子在井台上遇见的那个救命恩人。从那时起,郭祥就喊他“大叔”,实际上早已是父子般的感情。以后,康保参军去了,本来想把他带走,因为他年纪太小,部队没有收留。两年以后,郭祥参军当司号员,老康已经是机枪班长了。两个人在一个连里,老康还是像父亲一般地关心着他。那个时候,郭祥还叫他大叔呢。老康觉得既是参加了革命,在连队里叫“大叔”总是不够顺耳,就叫郭祥改了。郭祥就叫他“班长”,但有时仍不免冒出一两句“大叔”来。郭祥当班长的时候,老康因为负伤体弱,就调到伙房当了炊事班长。等到郭祥当了排长,还是照旧喊他“班长”;老康则一直喊他“嘎子”。可是后来郭祥当连长了,在全连面前“嘎子”这两个字就喊不出口了,又怕影响他的威信,也就叫起“连长”来。这时候,郭祥对老康的称呼却比较容易解决,因为老康无论战斗、工作,样样为人表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老模范”的名字就叫起来了,起初是全连、全营,后来是全团、全师,就是军首长也这样叫他。郭祥也就跟大伙一起喊他“老模范”。但是两个人不管彼此如何称呼,都可以使人体察到那种极其深厚的、无比关切的阶级感情。

老模范在前面走,回过头说:

“这次回去,家里怎么样?”

“我娘还好。我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谢家小子搞倒算死的,膛都开了。”

老模范站住脚步,半晌没有言语,又往前走。

两个人来到那几棵白杨树跟前坐下来。

“他们杀死我们多少人哪,”老模范把头一摆,“这仇没有个完!”他把他的一柞长的小烟管摸出来,拧了一锅烟。“可是有些人老是喊:革命成功了!成功了!该回家抱娃子去了!”

郭祥接过他的黑粗布烟荷包,倒了一些烟在自己的掌心里,一面问:

“出了什么事啦?”

“叫我看,有的人思想不稳定。”老模范说,“还有个老资格公开讲: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说的是‘调皮骡子’吧?”

“还有谁?”老模范说,“自从开到这儿生产,他没干几天活。一下地,他就装病,还哼哼,一吃饭就是好几大碗。你给他谈话,他就说,生产?我还回家生产去哩!指导员批评了他一次,他干脆不起炕了。”

郭祥越听越沉不住气了,把腿一拍:

“哈哈,这样人连革命都不想干啦,你瞧,我得好好整整他!”

“你又来了!”老模范瞪了他一眼。“你可是在这方面犯过错误!”老模范这口气可不大像对待上级。

郭祥偏过头笑了一笑。

老模范掖上烟锅,在苍茫的暮色里站起身来。

“咱们的战士是好的;我看就是思想工作跟不上去。有人一天价盘算着结婚,什么工作也不往心里搁,就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说到这儿,他有些气忿,停了停,又说,“你要多经经心!不论什么问题,当干部的,总要在心里多走几个过儿。我怕你不了解情况,一回来又是和通讯员滚蛋子,打扑克,将来一打仗,这个连带不上去可就糟啦!”说着,他站起身来,踏着他那踢死牛的山鞋,走到坡岸下面去了。

天上已经升起一眉新月,郭祥向连队走去。他好几次回过头来,望了望那个略带驼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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