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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3月9日 星期三 阴

4月11日 星期日 晴转雨

供电局的确是个好地方,不仅绿树成荫,环境幽雅,更重要的是,我在这里可以像别人一样把头抬得高高的——反正没人认识我。吃好晚饭或是下了晚自习我常独自一人到这里散步,或是在亭子里坐一坐。白天不大敢来——外面固然更自由更好玩,但要旷课是不行的,我毕竟还是个学生。

下午不要补课,我带了两本书到这里看。在这静谧的环境看书,效果挺好。我决定晚上还来。

吃好晚饭,我打小店门口经过,进去买了两根蜡烛,又来到了亭子里。

这时夕阳剩下半个脸,像姑娘家一样羞得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夕阳的余辉抹在树梢上,似要把这个安静的林子点燃。

我拿出历史书看起来,现在是看第三轮了,说起来我还算比较认真,虽然一般早自习我不看书,但晚上我会看到很晚。只是我已被生活折磨成这副模样,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看书的效果不算好。

现在的心情倒是好得很,效果也不错。我看着“北伐战争”这一章,又联想起古代史中祖逖北伐中原和孙中山的前两次北伐,通过对比,这些以前模糊的东西总算清晰起来,良好的记忆无非取决于良好的精神状态、愉悦的心情和正确的方法。

夜色渐浓,我燃起了一根蜡烛,向外望去,居住区也已亮起一排排的灯光。这个时候,林子显得更加安详恬静。

一弯银月渐渐地爬上了树梢,筛下满地碎银般的星光。

迷人的月色勾起了我思念。我想起了项晓曼——长着一头好看的短发的女孩。其实,我常常在这样的夜晚这样地想起她。我再也见不着她了,我想,虽然她说过两人拿到通知书后在溪堤相会,可是,我还会有拿到通知书之日吗?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也许有人会安慰我说,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再努力一把,会有希望的。哼,说说倒容易,怎样摆脱呢?换你来说不定早就在这呆不下去了呢?既然拿不到通知书,说不定自己不去死,死神也会找上门的,我在世间的日子不多了。

项晓曼呵!难道你忘记了这里有一个可怜的我吗?为什么不来信呢?哪怕几个字也好。也许是你怕再次连累我吧!这有什么可怕?!我面临着死亡都不怕,难道还怕个班主任不成?!

月儿弯弯的,牵动我多少思念。我不禁在心里呤低吟起一首诗“注释1”来:

思念把云帆撑满飘荡在风里

思念把银月压弯挂在树梢休憩

总是在这柠檬般的月色中把你思念

总是在这梦一样的夜空下把你想起

我徜徉在幽静的林子里

思念是满树稠密的叶子

把月光撕碎成满地的星星

我一颗颗小心地拾起

是否星星就是你深情的眼睛

我想化作一泓圆月

让月光穿过片片树林

轻轻巧巧地来到你窗前

我要带给你所有的抚爱和温馨

我想变成一缕轻风

越过山峰跨过河流

轻轻柔柔地来到你床前

我要带走你所有的忧伤和孤寂

总是在这柠檬般的月色中把你思念

总是在这梦一样的夜光下把你想起

只希望你同样会在思念着我

§§就像我在思念着你

想不到触景生情构思出一首诗来,我赶快取纸把它记下。这时,蜡烛已燃去大半截了,该看些书才是。

思绪满天飞扬,我还能看什么呢?做一道数学题吧!看不进书的时候我常常拿出数学题来做。

我挑了一道问答题,看了表,看能否在十分钟内做好。这是一道求圆形面积最值的题目,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我思来想去,找出一种简单的求解方法来,但数字越算越复杂,用了十二分钟时间,最后才完成。高考遇上这样的题目就麻烦了,听方老师说,每年都有一两道这样的考运算能力的题目。

突然,一阵风卷起,蜡烛灭了。

不知何时,那弯月亮钻进了云里。乌云黑沉沉地堆积在空中,越积越厚,似乎天空也要塌下来了。狂风敲打着枝叶,不断地卷进亭子里面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样子有一场不小的雨呢。

亭子旁边有一堆石头,我把蜡烛藏在了石头堆里,然后卷起书抓起剩下的一支蜡烛,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否则要挨雨淋了。

还没来得及走出供电局,空中就像打翻了大澡盆一样,大雨瓢泼而下。我没有回学校,不知为什么竟冒着大雨往街上跑。

头发被雨水浇湿了,紧紧地贴在前额;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流到眼里、鼻里、嘴里,我不时地用双手抹去。两只脚发疯似地往前跑,球鞋湿透了,还溅了一裤的泥水。

来到街上,我已成了落汤鸡,干脆一不做而不休,拖着两条已经僵硬的腿在大雨中漫步,路上急驶而过的车辆司机和跑步前进的行人都回过头来看我这个“疯子”,但他们无暇笑我。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了盐业公司门口的车棚旁。

我没必要地钻进车棚躲起雨来。呵,此刻怎能不想起另一个雨天呢?我在这躲雨,就是她——项晓曼给我送了伞来。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个雨天啊!可是,就因为那天的幸福,酿成了日后的痛苦;但我宁愿这样,哪怕换来一生的痛苦。

又是雨天,可是过去的再无法返回了,今非昔比呵,还有谁会给我送伞呢?我只有站在车棚内望着雨点发呆,重温昨日旧梦。莫非自己无故跑来这里,就为了找回一点昨日的回忆?鬼才知道,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这些。

雨停的时候,街道上淌着积水,在路灯下闪着光,还映出两旁的商店来。路上行人稀少,商店的门快要关尽。时间一定不早了。

回学校的路上,雨又下起来了,我有意放慢了脚步,让雨水尽情地往我身上浇吧!我正需要接受暴雨的洗礼。

十二点多了,教室里只剩下一盏烛光和我。窗外不时吹来阵阵凉风,我开始冻得发抖。合上日记本吧,我该回寝室里换衣服,否则,死得太快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注释1”这首题为《思念》的小诗,据说发表在区报的副刊上。遗憾的是,我收集凌云的资料时,终是没有找到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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