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23
我的十八岁生日，是在病房中和龙龙、爽爽一起度过的，庆祝我和龙龙顺利“成人”，庆祝爽爽出仓、出院，重获新生。那天，爸爸为我们定了个大蛋糕，上面写着“幸福无处不在”。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我们的药都输完了，于是我们几个（那时在医院的只有龙龙、爽爽、剑、大树还有我）聚集在爽爽的病床前，插上所有的蜡烛，唱起我们的主打歌《浪花一朵朵》：“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歌声荡漾，烛光摇曳，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大堆的礼物换成了大堆的化疗药，而我们，苍白的脸上依然溢满了笑。“时光慢慢溜走也不回头，美女变成老太婆！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是个糟老头……”病房外围满了人却都不敢进来打扰我们的美好。护士姐姐边拍手边抹眼泪，说：“这些孩子们呀……”
我们都是得了绝症的孩子，都不知道生命可以延续到什么时间，而那一刻，我们庆祝着“生”，生命就以另一种形式开出了绚丽的花。原来，生命并不仅是母亲孕育孩子那么简单，用精神刻在时间里、刻在别人心里的那些灵魂，才是真正能不断延续下去的东西。
病区前的电梯口是我们的乐园，有很多绚丽的回忆，光着脚丫，穿着拖鞋，大家围成一圈踢毽子。踢着踢着就有人喊：“谁踢坏了就把它吃下去！”我立刻就支持不住开始笑，脚一抖，偏了。于是众人立刻起哄：“吃！吃！吃……”那只毽子现在已不知去向，它一定是逃走了，因为不堪我们的“折磨”。通常我们踢着踢着就会飞起一根毽子毛，或者飞起一只拖鞋，于是它伴着我们的笑声，在这个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世界里飞舞，最终落在写着“坚持”的地板上。
其实，我们都只是普通的孩子，有梦想有希望、会怕疼怕孤单的孩子，但是我们，在这里，在生死一线间，都很坚强。这个世界有太多美好我们都还没有看到，我们不愿说再见，哪怕流着泪说痛苦也还是不愿说离开，不愿说放弃。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还是会笑着对这个世界说晚安。带着关于爱和感伤，关于自由、关于流浪的梦想，我写下这样的文章。其实看起来这个完结篇实在有些不知所云，那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种用信念和不能再坚持的坚持来战胜疾病的心情。前天见到子尤，他的瘦弱让我和妈妈心痛。我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来让自己沉淀，在他面前，我实在觉得羞愧，他的才华以及平和乐观的心态绝非我所能及。今天验血，我的血小板二十万，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分你十万，这样你就可以站起来了，对吗？病就好了，对吗？不过，是金子总要发光的，所以上帝选择给我们这些孩子一个不平凡的人生。这篇写我和小病友们的文章到这里也该结束了，是按照年龄从小到大的顺序完成的，里面记载着我对他们真实的感触，因为其中的艰辛与痛苦都不足以与生命的顽强和我们的抗争相比，所以略去。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最终的结局没有人说得清，我相信我们都会好，都会幸福地生活下去。小松、爽爽、涛、剑、鹏鹏、龙龙、我、魁、强哥、大树，还有子尤，我们要一起活到八十岁，谁都不许食言，不许！
（此文被《癌症康复》杂志转载，2006年第4期，原题目为《我的成人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