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泛滥开来。在她的生命里，唐启慕是她最爱的人，也是最亲的人，试问谁能理解这种痛？她已经没有了一个家，也没有地方可以倾诉，看到梓乔的电话，她怎么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接电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怕一开口，泪已决堤。
手机铃声停止，一条短信发送过来：“唐嫣，这么早睡了吗？我跟贺一格到了A国，听说你蜜月结束了啊……那场婚礼真浪漫，杂志上我都看到了，恭喜你们！”
唐嫣捂住嘴巴，肩膀因为哭泣而抖动。大喜之中，大悲才更为绝望。一场只有欺骗和怜悯的浪漫婚礼，再浪漫再花心思那又怎么样？无可否认的，唐启慕是个好人，他的错误不是出于有心，他用了那么多的时光去弥补，她还能说什么？
可说说到底，他根本就不爱她，却是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责任，她唐嫣，真的是不需要。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唐嫣才站起身，脑袋却是有些晕眩，她的脚步在一个柜子前停住。离开唐家的时候，她只带了母亲的链子和父亲的袖扣，还有一本相册，其余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柜子里。每年她也会回来几次，但基本都不会去动那个柜子，只是站在窗口，回忆曾经的点滴美好。
泪水止不住地掉落，这个世界上，原本还是觉得温暖的，因为有唐启慕的存在。可是现在……她要如何接受这样的现实？
唐嫣闭了闭眼，打开柜子。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是父亲和母亲生前的一些东西，都是很琐碎的一些东西，她无数次打开过这个柜子，也只是略略地看过几眼。那时年纪小，母亲和父亲相继不在，都是唐启慕帮着她一起收拾的。她那个时候，只知道掉眼泪，而他一边整理，一边安慰，告诉她，无论怎么样，他都一直在。
是的，他一直都在，可那又怎么样呢？
唐嫣把柜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有的记忆还是很清晰的，她还记得母亲最喜欢用的那把紫檀木的梳子，还记得父亲最喜欢的那副乒乓球拍，还有他们全家出去玩的时候，一枚一枚的纪念币母亲总是整整齐齐地收拾好。父亲的工作笔记，母亲也会收好，他对待工作向来都是认真的，写得一手好字，母亲常常会跟她说，女孩子也要写得一手好字，才彰显涵养和气质。
往事历历在目，尽管那么多年过去，话语犹在耳边。唐嫣颤抖的手翻开了父亲的笔记本，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工作的重点都记录得很清楚。父亲从小对她的教诲都很严格，她真的不明白，他怎么最终还是会走上那么一条道路。资料显示，当年的案子只是情节过重，而他还是有着受贿情节，还是参与赌博的。是人在社会这样的染缸里，都很变质掉去吗？所以母亲选择跳楼，是最终对他的那份信任和崇拜终究摧毁了吗？
唐嫣抽了抽鼻子，又翻开几页，忽地，一张照片从书页之中飘然而下。她蹲下身子拾起，却是整个人震住了。应该是多年之前的照片，可是因为塑封过，里面的人物清晰可辨。一个是她的父亲白嵩仁没错，可那个靠在他身边举止亲昵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唐启萌？
他们认识？
唐嫣深吸了口气，又仔仔细细地把照片看了一遍。应该是一个旅游景点，唐启萌挽着父亲的手，嘴角勾着甜蜜的微笑。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年轻，一头直发乌黑发亮，穿着飘逸的花色长裙，头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唐嫣设想了无数个场景，也没有一个可以解释这样两个人是没有关系的。唐启萌，和父亲？……哈，这个世界！
疯了吧？
唐嫣将笔记本再度翻了一遍，没有第二张照片。她又很快拿出第二本，第三本，最后将所有的东西都重新翻倒了一遍，依然只有那样一张照片。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只有一张，也能证明很多事情了……唐启萌，是他父亲的情人？她母亲那么骄傲自豪信任的丈夫，竟然背着她，外面有别的女人？
这个世界怎么能混乱成这个样子！感情是什么？婚姻是什么？怎样……都可以吗？
她不知道怎样拨通了唐启萌的电话号码，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像是在酒吧。唐启萌几乎是过了一分钟才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喂？”
她显然也并没有看手机，又不耐烦地说了句：“喂？谁？……不说话，我……我挂了！”
“我是唐嫣。”
“唐……嫣？”唐启萌打了个酒嗝，“你给我打电话干……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想，想通了是不是？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跟唐启慕没有未来的！你们……你们怎么可，怎么可能在一起呢……我劝你，还是离开他吧？签了离婚协议，离，离开！”
“我会离开他的，你放心。唐启萌，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问我？”唐启萌呵呵笑着，“好，你……你问。”
“你跟我爸爸……是什么关系？”唐嫣平稳了一下情绪，“唐启萌，你不用否认，我都知道。”
唐启萌嘻嘻笑了笑，声音听起来还是醉意朦胧：“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都真相大白的日子？……我让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现在你又知道了我跟白嵩仁的真相……谁告诉你的？唐启慕？怎么，你没有悄悄地走，跟他摊牌了？”
唐嫣猛地站起身子，脸色更白了一分，唐启萌又大笑起来：“我差点忘了，唐启慕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我出生的可是贵族家庭，这样的事情是秘密，嘘……是秘密哦！”
“……”是真的……唐嫣靠在墙壁上，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几乎难以承受。
“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妈告诉你的？不对，这么丢脸的事情，她不会说的。那么，是奶奶？奶奶告诉你的？……我说奶奶最偏心了，才告诉她她就告诉你了……唐嫣，你别告诉我，你想，想……想质问我！你不过就是个捡来的破小孩，而，而已……你这个白嵩仁的野，野种！我每次看到你，都讨厌到要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就算是让乞，乞丐……嫁到唐家，我都不会让你嫁给唐启慕的，你，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你以为我稀罕吗？”唐嫣低声打断她的话，“唐启萌，我看你简直疯了，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做要去做别人的小三，你不知道我爸爸，他是有家庭的人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你，还有你那个讨厌的妈，我早就是唐家的女主人了！唐，唐嫣……知不知道我多恨你？多恨白嵩仁！这个男人，欺骗了我的感情，我甚至为他怀了，孩……孩子，可是他不要我……呵呵，迟早我都是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对面“砰”地一声，像是酒杯砸坏的声音，唐启萌的声音疯狂而又尖利：“到底是谁先招惹谁的！你跟我说家庭？他招惹我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有家庭吗！现在拿这个来质问我？我告诉你，在爱情面前，你跟你那个讨厌的妈才是小三！”
“……”
唐嫣的耳膜嗡嗡作响，还回旋着她刚刚的话中，有什么想法瞬间穿越心中，让她浑身冰冷，她舔了舔唇：“你刚刚说什么？……你要让他付出代价？你要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啧啧，美女，是谁伤了你的心啊？来告诉哥哥，让哥哥好好扁他！”
“你谁啊？……滚开！”
“啧啧，别凶啊……伤心了就要找人安慰的，来今天晚上让哥哥……”
“啪”地一声，清脆的酒瓶破碎的声音，唐嫣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僵，耳边一遍嘈杂，尖叫声和怒吼声在耳边充斥。
“臭婊子，我看你简直是疯了，竟然敢在毛哥的地盘上动手？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把她给我绑了！”
“放开我，放开！你放开，我叫警察！”
“叫警察是不是，嗯？”又是一声女人的尖叫，似乎是头碰撞到桌子的声音，“打人还叫警察，你叫啊，我让你叫！让你叫！”
“唐启萌，你现在是在哪个位置！唐启萌！”
手机丢落的声音，唐嫣慌张地跑出门，打开门，却是看到对着门站立的唐启慕。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时间去论这些是非，她并没有圣母一样的善良，只是也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唐嫣一把拉过唐启慕：“唐启萌出事了，不知道是哪个酒吧，你赶快查，我怕会闹出人命。”
对于唐启慕来说，找一个人不是难事，车子急速行驶，唐嫣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只是沉默。
唐启慕也没有开口问什么，但唐嫣还是能感觉到他偶尔传递过来的目光。
咫尺，天涯，原来说的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想来，那一切的美好，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
警车在酒吧前停住，警察的介入让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归于安静，一片狼藉的酒吧中间，唐启萌不省人事地躺着，她的头上似乎也被酒瓶打了，鲜血汩汩，触目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