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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未亡人

风,无色无形,狂暴不羁,万物的呼吸。

当狂风来临时,秋叶为之疯逃,云雾为之狂飙,海洋为之咆哮,大地为之颤抖。

高悬在天际的流云,纯净而洁白。像高贵的女王,孤傲冰冷地俯瞰着苍茫大地。

当急流混入,你为之疯狂,像落叶一般被狂风无情地撕扯着。你成为残暴的魔鬼,带来雷电,带来磅礴大雨,在蔚蓝的海面掀起惊涛骇浪。

风与云的缠绵,众生为之悲鸣,万物为之抽泣。你如众多陵墓的圆顶,践踏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漫无边际的灰暗和冰冷,是你从最遥远的九霄到模糊的海平面撒下死亡的气息。

风起云涌,倾诉着那些关于爱与恨的纠缠。

寒夜,冷月高悬,他独自行走在寂寞的市井里,表情哀伤而失落。

风,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抽烟、他喝酒、他赌博、他放纵。

春风得意时,他会迫不及待地花光所有,“下馆子,逛窑子”。生活惨淡时,他丢弃全部面子,为一粥一饭,四处“求爹告娘”。

他生命中遇到过无数的好心人,随着债主关系复杂化,他们渐渐地变得冷漠少语。

一再被遗落的感觉令他疯狂。他疯,他狂,他疯狂得能够在网吧呆上十天半个月。疯狂得能够抛开世俗的种种约束,独自行至无际荒原。

放纵不羁的他并不想如深山野草般,自生自灭。

他生命中出现过无数的女孩,美丽大方。而他永远感受不到别人的快乐,初见后,匆匆形同陌路。

也许,真的会有一个心爱的她,视他为宝,不离不弃。

云,关于她的记忆,模糊得甚至比遥远更远。只记得她惊艳孤傲,有多少人心动,就有多少人心痛。

如飞瀑般的长发,搭配着雪白色的连衣裙。绝世惊艳的脸蛋,和没人敢与之直视的冰冷眼眸,她总会消失在别人无主角的追忆里。

也如多数女孩子一样,她期待着和梦中王子,邂逅着伤痛回甜的故事。然而,感情的痛苦一旦超越底线,就会变成一种无尽的折磨。

她是一枝孤傲的梅花,放肆地盛开在寒冬里。

云:“风,爱是什么?”

风:“云,爱是我,无形无色,却时时刻刻守护着你的呼吸,为你放下我的狂乱不羁,让你为我的强大力量而喘息。一起成为世界的守护兼破坏者,以我无穷的力量,迸发出洪流,冰雹、烈焰。”

云:“风,你爱我吗?”

风:“云,我的爱人。有风的地方就有我的爱,有气流的地方就有我的思念。若你喜,我会化身甘霖,福泽四方;若你伤,我会悲痛哀鸣,泛滥成灾。若你痛苦绝望,我会化身黑暗,赋予万物永久性的毁灭。”

云:“风,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去,你会再寻新欢吗?”

风:“也许会,那我必遭千人唾万人骂,仅存的一丝信念幻灭,我想我会发狂,脆弱的心会在奔溃中死去。倘若你真弃我而去,我竭尽全力,为你修筑‘魅陵’埋葬着这段只属于你我的末世情缘。”

……

感情的世界,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他们奢望能够像梁祝一般,化身蝶魂,来世再续今生未了情缘。

也许,他们太多的卑微和低贱,再虔诚地祈祷也得不到上苍的一丝怜悯。晦暗的岁月,洗刷着他们,洗刷着一切关于他们的记忆。他们渐渐变得模糊,变成传说,变成神话,最终被人无情地遗忘。

那年,他们一起萧瑟了整个秋天,亲手将爱埋葬在寒冬里……

关于魅陵的传说早已不复存在,然而,爱与恨的纠缠依旧延续。

屠飞,彻底放弃治疗了!

长年无规律生活方式,和多年好烟好酒好女人的不良嗜好。几乎花光他所有的经济,也抽空了他的身体。

作为21世纪创新型青年,当初,他和其他莘莘学子一样,怀揣着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远大梦想。

想起十几年前,他燃烧着青春,释放着激情。作为老师眼中的骄傲,父母手中的宝贝,朋友心目中的三好学生。他这回毕业后工作的地方又是超大型央级企业,想着坐等升值,飞黄腾达在所难免。

大伙儿一看便知,这家伙可是干大事的人,以后见着得客气点儿。

他自己不那么认为,起码他不是那种眼高手低的脑残优生。多年认识世界后,丑恶、欺骗、贪婪、冷血、自私的世界让他彻底心灰意冷。本想着只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就能改造世界。没多久,这个天真的想法宣布破产。他没能改变世界,却被世界改变了,变得不堪入目。

就屠飞而言,最先发现他可以放弃治疗的不是医生,而是他自己。每天都重复着上班睡觉吃饭的无聊生活,他觉得自己早已经死去千年。从进厂一年后,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憔悴的面容里没有一丝笑容,佝偻的身躯已经被千斤坠般的工作负担压垮。有时,再多雷声大雨点小的加薪减负宣言,也温暖不了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幸福在哪里?他绝不会在主管那泛着恶心油水的嘴脸里,也绝不会在那些励志奋斗的工会电影视频里。

屠飞真的要死了,两年前他的皮肤开始一层层剥落,身上也会慢慢出现裂纹,鲜血缓缓溢出,无情流失。他身上的器官组织,也会像一盘散沙,全部瓦解脱落。

他开始腐烂,从里到外,一点点,一片片,然后是一块块骨骼,腐烂得到最后连一点儿渣都不剩。

他时常幻想结局:腐烂的肉身会悄悄地消失在某个冰冷的角落里,高贵的灵魂却高高地寄生在公司老总的身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改造他心目中的世界,抚平多年来内心受到过的种种创伤。

进厂三年混基层,五年混基层,十年TM还混基层。他算是典型的混出名堂来了。面对有人的冷嘲热讽,侮辱谩骂,他只会呵呵一笑道:“谁不愿意当官,可是,升不起来有什么办法?”

生活的是是非非,人情的冷暖炎凉,他从来不计较,也没有时间去计较。他始终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曾经的爱恨情仇,是非对错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次来自三甲医院的一份体检报告,让他笑得想哭。

以前他生不如死,生活折腾得他半死不死。如今,梦中情人乍现,唤醒着他内心那份懵懂的求爱欲。他决心脱胎换骨,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新生活。

那份关于癌症晚期的体检报告,让他不想死也不得不死。想到这屈辱性的宣判,他决定放弃治疗,这是对戏剧性现实生活的极大嘲讽。

“放弃治疗???那不是正应了安全保卫科长的那句经典台词吗?”

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剧就是:对自己的健康极不负责任,等到哪天你因为天灾人祸,一命呜呼时,你就成为全世界最悲哀的男人。因为另一个男人会毫不客气地住你的房子,花你的抚恤金,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

不是他放弃治疗,是健康抛弃了他。唯有死亡结束这比长久更久的痛苦。

割腕、上吊、吃耗子药、撞墙、跳楼、闯红灯。诸多自寻死路的法子他都试过。上帝和他开了国际玩笑,阎罗殿门也不为他敞开。每次寻死过后,除了皮开肉绽,身心倍受摧残外,只剩一再增长的巨额医药费。

人要是牛叉起来,喝敌敌畏都不会死。可是,他这么牛叉的人,怎么没做公司的一把手,却成了办公室的扫把星呢?他希望生活真应了儿时母亲的那句话“你这天收的!”

他也许是幸福的,幸福得连寻死的权利都没有。莫大的痛苦让他再次想要离开世界。他大吃大喝、抽烟酗酒、通宵达旦。混乱的生活规律,加上无节操的娱乐方式,加速他渴望求死的欲望。

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死了,他做梦都会笑的……

“阿门,万能的主啊!你终于眷顾我了……”他紧闭双目,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而,没发生,半点儿垂死的现状都没有。倒是长期熬夜,使得眼睑肿的不行。烟囱式的吸收劣质香烟,让他的肺快要炸了。每到深夜,不知何原因引起的咳嗽声宛若惊雷,一连十几下的雷鸣声告诉他,他不像癌症患者,更像哮喘病。长期光顾偏僻夜店,他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抽空的大萝卜,行走在路上,蹒跚的背影在别人看来,再怎么都不像干大事儿的人。

喝酒伤胃伤肝又伤肾,抽烟伤心伤肝又伤肺。小做怡情,大做伤身,强做灰飞烟灭。这些粗浅的道理他都懂,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可想到下一刻,他就要尘归尘土归土啦,他恨不得一口气抽光所有寂寞,饮下所有惆怅,做完所有空虚冷。

他并没有死,只是活得不好,而且很不好。每天还得重复着晒晒太阳,喝喝小酒,惆怅地抽着劣质香烟。想到被公司劝退后领到低保的收入,夜店他再也无力光顾了。有时,邪念来犯,他也力不从心。

迷茫、消沉、颓废、堕落……这样的生活方式,让他回想到过去,那段放纵伤感的岁月。

浮华消逝,他感觉他又回到了从前。人生,像是一个圆圈。苦苦奔波,还没看清终点,却回到了原点。

悲伤、绝望、恐惧、忏悔……百感交集,他能为后人留些什么呢?

香烟、女人、金钱、权利、荣誉、地位……这些都不是,而且他也没有。想给国家做点儿贡献,死后把器官捐给国家吧!像这种病变的劣质器官,想想恶心都来不及,谁还敢要?

尸体?也不是,想想国家什么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和死人。要是病变的尸体处理不当,被提炼成尸油后,制成七甸大饼,岂不是荼毒四方。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个地儿,可以让他省心。

“小伙伴们,如果你们是我,我该怎么办?”一条来自绝望边缘的消息发出。面对“仙人指路”的难题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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