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安
墙壁是苍白的
走进去就会有色彩
红色。果绿。更多的是暗灰
从墙壁走上天花板
走进一个人的王国
太静了就会感觉冷
太多色彩就会发现欠缺
调色盘盛着稀粥
才发现没有真正把握自己
才发现窗玻璃破了
扔出去的谜还挂在树上摇响
该让所有人知道你的故事
饿了。你走出去
街上熟悉的变得陌生
陌生的慢慢变熟悉
眼睛的色彩比颜料更富有想象
心底那幅画蠕动着
就要咬破茧长大
（原载《诗刊》1989年第2期）
画
画 太深太深
把世上所有的颜料
倒进去
也无法充实
作画 是件痛苦的事情
一笔随意就容易失败
永远没有定稿
永远得反复修改
空白处无法调色
忽然发现
留一片也好
人孤独时
总喜欢数自己的脚印
点燃灵感
吸一口
苦苦的酸酸的
才明白
画 是一扇打开着的门
走进去坐坐容易
走出来就难
有人为这一步
走了整整一生
画
辉煌处往往只有一笔
甘心寂寞才会找到这条蹊径
（原载《百花洲》1989年第4期）
动人的雨
孙家林
活在冬季
红豆在宋人手里
开了花结了果
因为欠着一笔相思
又有一场凄凄楚楚的远嫁
而我皮包骨 难言其状
只能游成鱼 在
这个冬季里打听一些温暖的事情
这时 你却紧裹风雪而来
漂亮地打着哈哈
我们都活在零线下的负数里
数梅花点点一个才女吊死一条江
滑旱冰电话亭被风度拍打不停
说起来简单又复杂
一个季节走到底了
还有人磨磨灵魂向雪巅进发
变成塔松生生死死在一块土里
随风而吼还像一把火
活在冬季
清晨使人阳光明媚
明日我就坐在朱自清的桨声里
给你讲冰块碎后的
另一种新生……
动人的雨
动人的雨下在江南
一位寻花的少年不知去向
你还是拍节而歌
歌落后头顶一块寂寞
有花好月圆有蛇女妖娆才做江南
唯有江南女去了边塞
去了敦煌学着天女散花
命运像胸前飘带被人扯断
这一场雨没头没尾要下
你来到也无从感觉
一些窗户洒落而去
有人大胆承包了雨意
我们注定在这场雨中
灵魂像街头新雕被抚慰
注定我们在这场雨中
相聚分离故作多情地说一句
—这泼墨的江南呵
发生在雨中的事就这样软软绵绵
动人的雨
下个不停
阳 光
来我窗前
默默靠近阳光
城市的早点浮在阳光上面
热气蒸腾
八小时夹着 上班去
去做标点 做传说
让敏感的人去购买
去选读
我们都在流水线上流来流去
风风火火 还像少年
一样的阳光照你的脸
一样的阳光照我的脸
奔驰而去的是天空
同样你能发现
在推来推去的人群中
陌生 还有一种亲切
这个年代很难说一句平静的格言
有阳光映照就是快活
下雨的时候你抚摸阳光
好像抚摸失落已久
突然又回到你桌前的金墨笔帽
遥想此夜
遥想此夜
我们都是一块小石
你在月光下睡过了
被人洋洋洒洒写了抒情
在哪里生
在哪里长
老人们已走过许多年代
落叶被数了又数
一只手也像她一样飘去永远
只是我牵着你的手
正奔向蓝色的剧院
看一场很长的演出
在慢板的传统里萎缩
又回到小石子的年代
被无尽的河水漂洗
没有家却固执地说着
—回家去
遥想此夜
我们还能像星辰
在无风无云的深刻里复活
（原载《诗歌报》1989年4月16日）
深秋一夜（外一首）
夜 舟
我一千年前就已经出发
我一万年前就已经到达
这样一个深秋的夜晚
在一种缘分里和你相见
在这嘈杂的深秋的夜晚
我感到了宁静的力量
听到了蝴蝶的歌唱
我伸向暗夜里的手
握住了阳光温暖的手掌
啊，你的欢笑，你的话语
你暗香浮动的气息
你缠着火焰的划动的手指
使这个夜晚敏感、生动
命运模糊的面影浮动着
一种忧伤的甜蜜
一种甜蜜的轻愁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夜晚
就像坐在一棵树上的
两片叶子
风使我们靠近
风又让我们敏捷地
闪开
海
女人是水做的
在村头浣衣的女人叫溪
在远方漂泊的女人叫海
许多船只和鱼类在海的掌纹里
游动
沿着一条梦想线
海到达了终点
却远离了岸
拥挤的海 空虚的海
无处安放一颗动荡的心
有时候
很大的海
被一条孤独的小鱼弄伤
海其实是个脆弱的女人
风平浪静的时候
就是海最温柔的时候
这时的海很小很轻
轻得就像一杯薄酒
一只初识水性的手
就可以将她举起
饮
尽
（原载《江西青年报》1990年2月1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