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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狼群”兴衰记——大西洋战役(3)

邓尼茨把4个“狼群”大约50艘潜艇派到“空洞”区,组成一道道巡逻线,企图截杀盟国东行的所有护航船队。老奸巨滑的邓尼茨非常清楚这些巡逻线有被盟国飞机发现的危险,所以他不断变动它们的位置。最初的一个月,天气极其恶劣,德国潜艇的大部分作战都受到严重影响。巨大的风暴自西向东席卷大西洋,刮得天昏地暗,星月都深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露面。海面上波浪滔天,把U艇打得左右翻滚。且不说在舰桥上遇到海浪作业有多难,就是想把U艇保持正确的位置都几乎不可能。此时,用天文航法根本就不灵了,只能依靠推测航法,即根据潜艇的航速、风力和海潮的外力来确定艇位。可是,由于风浪太大,这种方法也不怎么可靠了。别说是攻击盟军商船队,U艇自身都难保。

可惜,这种天助盟军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从1月下旬开始,天气渐渐好转,盟军护航运输队的厄运也随之到来。在此后的几个星期中,几乎所有HX号快速运输队和SC号慢速运输队都遭到了德国潜艇的攻击。1月份击沉盟军39艘233128吨商船;2月份击沉63艘359328吨商船。这些战果在很大程度上都得归功于德国海军总司令部的暗号科——B机关。

在德国与盟军间展开的这场破交与反破交的大海战的背后,是一场看不见的激烈程度不亚于海战的无线电情报战。英德两国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选用最优秀的人才来从事这项复杂而又重要的情报战。在德国U艇攻击之前,德国的B机关总是竭尽全力地用无线电截获和破译盟军护航队阵位及航运意图的密码电报。然后,邓尼茨调兵遣将,将“狼群”事先部署在船队的必经之路上。

坐落在伦敦郊外布莱奇雷庄园的英国密码破译机构和海军部作战情报中心的人员,昼夜监听德国U艇与邓尼茨在卡纳维尔和洛里昂指挥部间的无线电电报,并全力进行破译。一旦获悉U艇的活动区域后,便立即通知护航运输队变更航线。更改航线是反潜战中最成功的防护手段。1942年7月到1943年5月间,英国海军部和美国海军部情报中心设法把174次受到潜艇威胁的情报通知北大西洋护航队,及时更改航线脱离险境的有105次,还有53次通过更改航线将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只有16次直接闯入“狼群”陷阱,遭到重大损失。这很可能是德国B机关截获了盟军通知变更船队航线的电报所致。

1942年2月,英国破解了U艇无线电报的超级密码,这一年大部分时间,U艇都使用这种密码发报。与此同时,德国的B机关在破译皇家海军3号密码本方面也取得越来越大的成功。由于英国海军部错误地坚持要求下属使用密码本而不是密码机,从而使德国B机关能够熟练地译读盟国护航队航线的电报,引导“狼群”向船队航线集结,有时便给护航船队造成灾难性的结果。

1943年3月5日,盟军的SC-122运输队从纽约出发。途中遇到风暴袭击,该队60艘船只中的6艘商船不得不于3月8日驶入哈利法克斯港口。同日,由40艘船只组成的HX-229运输队也出发了。两支船队分别在为SC-122运输队护航的2艘驱逐舰、1艘护卫舰和5艘驱潜快艇,以及为HX-229运输队护航的4艘驱逐舰和1艘驱潜快艇的保护下,沿格陵兰和冰岛的北航线,向东行驶。

这时,船队指挥官接到与他们反向航行的ON-170运输队的子护航飞机和舰艇的电报,说在这个地区发现并听到德国潜艇的无线电信号。指挥官当即决定将这两支运输队转入南部航线,并通过无线电给运输队指挥官下达了指示。不幸的是,这些改变航线的命令均被德国无线电监听机关(B机关)破获。邓尼茨如获至宝,立即开始调兵遣将。他下令“劳布格拉夫”潜艇群从能见度极差的纽芬兰和格陵兰间的海域撤出,快速前往占领横越在SC-122运输队新航线上的有利位置。他修正了“粗暴者”和“压迫者”两个潜艇群的航向,命令11艘潜艇组成的“压迫者”号潜艇群前往HX-229号运输队的航线开战。

由于风暴太大,“劳布格拉夫”潜艇群没能及时赶到指定位置。到3月15日傍晚,SC-122运输队已经到了巡逻线以东海域。在这以南的航线行驶的HX-229运输队也越过了潜艇巡逻线的南端。要不是返航的“U-653”号潜艇无意中在听音装置上听到了HX-229船队商船发出的噪声,这两支运输队想必可以避免这场临头大祸。邓尼茨一接到“U-653”号艇的报告,就向现场派遣了“劳布格拉夫”狼群中的8艘潜艇、“粗暴者”狼群中的6艘潜艇和整个“压迫者”狼群,命令它们赶在已被发现的HX-229运输队的前面建立一道巡逻线。

大风暴狂啸不停,由东向西席卷着北大西洋海面。洋面上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大海像是张开了巨膀,要把船队撕碎,把商船一个个拢入怀抱,打入海底。为SC-122护航的一艘反潜拖网船“坎波贝洛”号被浪峰掀翻,船底朝天;商船难以保持在运输队中的位置,两支运输队中都有单个或成群的船只掉队。

3月16日中午,“劳布格拉夫”潜艇群中的几艘潜艇发现了从HX-229运输队中掉队的船只,寻迹追踪,很快发现了这支运输队。从夜间23时至次日早晨6时,德国“U-603”号潜艇、“U-758”号潜艇、“U-435”号潜艇、“U-91”号潜艇和“U-600”号潜艇利用夜幕的掩护,从不同方向逼近运输队,发起水面攻击。结果击沉6艘商船,重创4艘,“U-91”号潜艇仍不放过受伤的商船,它钻入水下,给所有这些受重创的船只以最后一击,使它们永沉大海,16日晚上,北面的“粗暴者”潜艇群发现了SC-122号运输队。“U-384”号潜艇和“U-631”号潜艇一阵攻击,4艘商船被击沉。在随后的三天里,德国潜艇群像一群群饿狼扑入两支船队,撕咬着孤立无助的“羊羔”。有限的护航舰在海面上疲于奔命,可是“狼”和“羊”都太多了,它们顾此失彼,应接不暇,商船接二连三地被击中或被击沉。

19日黎明时,“解放者”式远程轰炸机从600英里外的冰岛和北爱尔兰的基地起飞赶来,对德国潜艇发起攻击。“U-384”号潜艇当即被炸沉,“U-338”号潜艇、“U-441”号和“U-631”号潜艇受重创,其他潜艇见势不妙,赶紧缩脖潜入水下。商船得救了,船员们一片欢呼,热烈地向飞行员们挥动双臂,打出表示胜利的“V”字形手势。

这时,两支运输队也汇拢到了一起。一些护航舰只从冰岛全速赶来,护航舰增加到了18艘,其中有英国、加拿大和美国的驱逐舰、英国的护卫舰和海岸炮舰、英国和加拿大的驱潜快艇以及美国海岸警卫队快艇。因而,尽管风暴停止,月光明亮,德国潜艇却没有机会再攻击商船了,除了“U-666”号艇击沉1艘商船外,其余7艘潜艇都被护航舰的深水炸弹赶跑了。看来作战前景不佳,邓尼茨命令潜艇在20日的拂晓时停止攻击,向西撤走。

这场战斗是德国潜艇对盟国护航运输队的作战中规模最大、最成功、击沉商船数最高的一次作战。两支船队共90艘商船中,被击沉22艘商船14.6万吨位和1艘护卫舰,重创9艘船只。邓尼茨和他的艇员们士气大增,深信大西洋海战,他们已稳操胜券。就在柏林满怀喜悦之情,眼巴巴地期盼大西洋的战局把轴心国引上胜利之路时,大西洋的钟摆突然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朝相反的方向摆动。

1943年3月1日,美国大西洋舰队司令金海军上将提议召开大西洋护航会议。这次护航会议直接的实际成果就是美国海军组建了北大西洋航线上执行护航任务的第一个支援舰队。以往,护航舰队发现了潜艇之后,只能与之作短时间的战斗。因为它不能离开护航队,否则,护航队就失去了保护。也就是说,护卫舰必须马上放弃与潜艇的作战,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返回到必须加以保护的商船船队。支援舰队就不一样了,它并不担负护航舰的单纯护航任务,而是去追踪、攻击它所发现的德国潜艇,并尽可能地把它消灭。

1943年3月,西部海区司令部司令霍顿上将组建了5个支援舰队,而后将美国组建的支援舰队编为第六支援舰队。3月26日,支援舰队在支援SC-123和HX-230护航运输队的战斗中第一次显露头角。当天傍晚,SC-123运输队前面的几艘舰船在费尔韦尔角东南的“空洞”下,驶入德国“安康”潜艇群的中间。“U-663”号和“U-564”号潜艇几乎同时发出了“与敌接触”的信号。“U-663”号艇浮上水面,正要瞄准一艘商船,猛然间看到一艘英国驱逐舰的黑影钻出夜幕,迎面冲过来。其舰首浪花四溅,速度相当快。德国U艇紧急下沉,但U艇刚潜到潜望镜深度,四周就响起了深水炸弹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潜艇剧烈地震荡起来,艇内照明中断,艇员被摔出战位。潜艇失去了控制,径直朝下滑去。

其他德国潜艇的命运也不比“U-663”号好多少,它们还没来得及发出有关运输队的航向和速度方面的新信号,就被盟军的第三支援舰队的舰艇一个个地赶入海底。SC-123号运输队安然突破了潜艇巡逻线。袭击HX-230护航运输队的德国“鲇鱼”潜艇群同样碰了壁。支援舰队抵达作战现场后,HX-230船队的护卫舰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它们可以专心对付U艇,不许其靠近商船。随后赶来的支援舰艇把那些虎视眈眈的“狼”一气儿给赶跑了。

英国海军很清楚,“空洞”不断需要空中力量来填补。于是,从3月底开始,盟军正式动用了航空母舰为运输队护航。这样,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就能阻止U艇对船队的攻击。此外,盟军还别出心裁地想出了一条妙计,在货船和油轮上设置飞行甲板。这样一来,每艘船可以搭载3~4架“刀鱼”式飞机。可以说,这些利用商船改装的近百艘专用的护航航空母舰,成为了德国潜艇的克星。正是它使大西洋海面上的反潜战从平面战争变为一场立体战争。

从1943年5月份开始,德国大西洋潜艇战逐步走向失败的阶段。尽管德国潜艇的数量和技术性能都有了很大提高,在大西洋作战的潜艇已达百艘以上,且安装了雷达波接收机,机动性和航速也有了提高。但盟国的海上反潜力量也迅速增长,并在技术上占有优势。机载雷达、大功率探照灯和高效长时间照明弹的发明,使德国潜艇逐渐失去了夜幕的掩护。另外,在霍顿的领导下,英国的反潜作战在物资和技术方面都有了重大改进,尤其是在战术指挥和加强士气方面的进展尤为迅速。而美国强大的经济、军事潜力也开始发挥决定性作用。

这样,上紧了发条的德国“狼群”尽管饥肠辘辘,但在盟国强大的护航力量下已显得无能为力。德军的战果有所减少,可潜艇损失却大幅度提高。邓尼茨又犯下了一个很大的战术错误。他竟然命令所有的潜艇在通过比斯开湾时,不论是出航还是返航,一律浮出水面,用高射炮与盟国飞机进行较量,结果德国的潜艇损失非常惨重。

尽管德国潜艇损失巨大,但“狼群”继续对盟国护航船队进行袭击。5月份,“狼群”击沉了34艘商船,计25万总吨位。与此同时,德国的潜艇损失高达41艘,这是邓尼茨所没有预料到的。邓尼茨认为机载雷达使潜艇完全丧失了水面战斗的能力,在空中侦察力非常强大的北大西洋主战区,“狼群战术”无法继续使用,只有潜艇的作战能力有了很大的改进后,潜艇战才可能恢复。因此,邓尼茨不得不承认德国在大西洋战役中战败了。5月24日,他下令潜艇撤离北大西洋,大西洋潜艇战就此告终。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继续在大西洋忽隐忽现的德国潜艇不过是为牵制盟军而进行的困兽之斗罢了。

大西洋战役是最长久、最残酷、最浪费的海上战役。它几乎跨越了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至少有5400艘商船被击毁,总计超过2100万吨位。英美两国与法西斯德国在这场历时69个月的海上争夺战役中,英国和美国投入3000艘水面舰艇、2700架飞机和17艘飞艇、400艘扫雷艇,德国投入1162艘潜艇,并得到其他战列舰、巡洋舰、辅助巡洋舰、远程轰炸机和意大利潜艇的支援。双方倾尽全力,在大西洋及其邻近海域展开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海战,最后以德国的失败告终。

德国潜艇在整个大西洋战役中一直首当其冲,被证明是最有效的武器,共击沉盟军2603艘商船和175艘舰艇。英国3万名船员和7万余名海军官兵在保卫英国生命线的斗争中英勇牺牲。德国损失的830艘作战潜艇中,有696艘都是在大西洋被击沉的。德国U艇部队的40900名人员中,28000人丧失,5000人成了俘虏。德国3/4的U艇艇员都死于这场战争,这一伤亡率远远超过了二战时任何参战国任何军兵种的伤亡人数。大西洋战役的胜利,对于盟军保障生死攸关的补给线、封锁德国和实现对非洲和欧洲的登陆,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大西洋战役和其他战役一样,将被永远载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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