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年,卫子夫寝宫内。
卫青踏入门栏,望了望大殿正座之上身着一袭华贵金衣,头饰珠光宝钗,贵气逼人的卫子夫,微微低下了头,俯身单膝跪地,恭敬的行了一礼,眸子里平淡无波,薄唇微张,道:“不知家人子唤来仲卿所谓何事?”语气恭顺平淡,却透着一股子倔强,无一人察觉。
正座上的卫子夫听得卫青这一言,眉眼之间浮现出一丝无奈,带着淡淡的怜惜。
缓缓离开椅子,卫子夫走到卫青面前,玉手一伸扶起膝盖微曲半跪于地的他,说道:“你我姐弟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疏离了?”卫青顺着卫子夫的手站起,眸子晦暗不明,心中带着些许的心疼,他的姐姐如此,怎能不悲?
眼中闪过一缕暗光,卫青正视着卫子夫,闷声道:“长姐此番进宫已经一年有余,虽然身怀六甲,成日盼着皇上来此,依旧得不到他的爱,累否?”
呆愣了片刻,卫子夫放开了卫青的手,望着一屋的金银,不禁苦笑一声:“累否?呵呵……累了又能怎样,不累又能怎样,我岂会在乎这些?”望向窗外些许阴沉的天空,偶有几只娇小的雀儿飞过。短暂的沉默过后,卫子夫眼中的悲伤渐渐变成了释然,樱唇微启,也不回头看着一旁的卫青,就那样近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在乎的,从来都是他这个人啊……就算是假象也好,就算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我都心甘情愿。”
卫青的身躯猛地一震,看向凭栏望远的卫子夫,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姐姐,竟是如此的爱着汉武帝?
心中默然,转身离去。
皇宫的确繁华,可没有人知道这层糖衣之下掩藏着怎样的险恶,风起云涌的宫廷,永远都不会少的,就是那些尔虞我诈。卫青不禁抬头望天,他很担心自家姐姐。
风起云涌,尔虞我诈,进宫一年有余,自己仍然只是个小小的侍从,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微风吹拂,卫青眯了眯眼,微微晃了晃头,再次睁眼已经是清明一片,不见了一丝一毫的迷茫。
正欲离开,却不料从后面冒出一个人影,卫青回头,看见来人,不禁笑了笑。
只见来人十八岁左右,长相俊美至极,一张脸精致而不女气,透着一股子隐隐的书香之气。他身着一袭宽袖长袍,下摆直垂入脚踝之下,黑色的衣料上覆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红龙,红龙自袖口往上身盘旋而去,黑底红线,绣工卓绝,咋一看就像真的一样。
卫青看着来人衣物上的红龙,微微一笑,那红龙一双眼睛冷冽无比,虎视眈眈,真是每一次都会把他给唬住。
走向少年,卫青颇为豪爽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唤道:“敖兄,你怎在此地?”公孙敖勾起唇角,拉出一个略微凉薄的微笑,道:“只是恰恰路过罢了。”声音圆润动听,带着一股子冬天般的凉意与淡淡的沧桑之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卫青坐在地下,对着一旁的公孙敖说道:“敖兄,也只有入了宫,我才知晓,想要一鸣惊人,被委以重任,确实难如登天。”
公孙敖淡淡的看了远处鬼鬼祟祟的人一眼,而后装作并未看见的样子,答道:“其实,想要在这朝堂上有一方立足之地,也不是很难,只是你缺少一个契机罢了。”听见公孙敖的话,卫青起了一丝兴趣,问道:“契机?”
公孙敖不答,只是自袖口拿出一物递给卫青,便离开,步履平稳,身形平淡无波。
卫青疑惑的看着手里的饰物,那是一枚吊坠,由一整块半掌大的血色的玉雕刻成羽毛状,赤色的丝线绾出一个繁复的结,末端悬挂着一奶白色的珠子,珠身圆润光滑,隐隐的泛着光晕,一看便知此物不俗,价值连城。
卫青虽然疑惑为何公孙敖会赠与他这似剑穗又似配饰的吊坠,但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便贴身带在身上。
望了望晦暗难明的天空,卫青离开。
他没有察觉自己腰间的吊坠泛起了一丝红光,依附在他身上,也没有察觉,背后那渐渐靠近,不怀好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