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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约尼与诺拉一起的日子

我最后一次见约尼,它正在一个树顶上,像平时一样正在哭诉它不幸的命运,而它妈妈在松树间窜来窜去,愤愤不平,正在找某个因为约尼的缘故它要惩罚的人——或任何人。只要,当然啦,不是大灰熊或猫妈妈。

这是八月初,但老熊“坏脾气”身上少不了有些变化。它一向被认为反复无常,它对约尼尽心的程度好像也要看它的脾气而定。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月末将近时,约尼会有时候在某个树顶上待上半天,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没人管。

它历史的最后一章发生在我离开那个地区之后。一天,灰蒙蒙的黎明时分,它尾随着妈妈蹑手蹑脚地进了旅店的后堂。厨房里一个新雇的爱尔兰女孩诺拉已经起床了。朝外望时她看见,或像她想的那样,一只牛犊在它不该在的地方,她就跑去嘘它走。

那扇敞开的厨房门还是让“坏脾气”有无尽的恐惧,它跑得战战兢兢的,连约尼也受了感染,跟不上它,约尼朝最近的那棵树跑,可惜结果是根柱子,很快地——太快了——它就到了顶上,离地七英尺高,在那儿、在早晨清冷的空气中倾诉它的苦楚,而“坏脾气”显然觉得它应该理所当然地继续一个人逃。当那个女孩走近,见她把某个野生动物给逼上了树,自己也和她的受害人一样,吓坏了。可是厨房里的其他人出来了,认出是爱叫唤的约尼,他们决定把它关起来。

拿来了项圈和链子,经过一番挣扎,其间好几个人被狠狠地抓伤了,项圈套上了约尼的脖子,链子被拴到了柱子上。

约尼发现自己被拴住了,这时它只是发狂,不叫了。它连咬带撕的,直到筋疲力尽。接着它又抬高声音喊妈妈。“坏脾气”倒是远远地出现了一两次,但下不了决心去面对那只猫,于是消失了,剩下约尼听天由命。

那天约尼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一会儿挣扎一会儿哭喊。将近傍晚时它乏了,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诺拉端来的饭,诺拉觉得她有责任承担妈妈的角色,因为她把它的妈妈撵走了。

到了晚上,天气很冷,可是约尼待在柱子上几乎没动,后来才下来,接受了底下为它安置的暖床儿。

随后的那些日子里,“坏脾气”经常到垃圾堆来,但显然它很快就成功地忘记了与它儿子有关的一切。约尼每天由诺拉照看,从她手里拿到所有吃的。它也得到些别的——有一天她拿东西喂它时,约尼抓了她,她恰如其分地揍了它一顿,打得它尖叫。它生了几个小时的闷气,它不习惯这种待遇。可是饥饿降伏了它,打那儿起,它对新监护人怀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敬意。她呢,也开始对这个没了妈妈的小可怜有了兴趣,不到半个月约尼就显示出发展新性格的迹象。它没有原先吵了,只是依旧“哦——哦——哦”地哼唧,表示自己饿了,但现在它很少尖叫,完全不再耍脾气,不再闹得无法无天了。

到九月的第三个星期,变化更加明显。彻底被自己的妈妈抛弃之后,它的所有兴趣都集中在诺拉身上。她喂它,揍它,把它调教成一个极其乖的小熊。有时她会让它尝尝自由的滋味儿,然而它并不往林子去,而是跑向她所在的厨房,前腿立起来围着她转,心系何处表露无疑。在这儿它也结识了那只可怕的猫,如今约尼可是交了一位有权势的朋友,猫咪最终与这个黑色的、毛乎乎的外来户和解了。

由于旅店要在十月份关门,有说法是要不把约尼放了,要不把它送去华盛顿国家动物园,但诺拉放出话来,说她不会放手。

到了九月底,夜里开始降霜,这时约尼的举止已经大有改善,但它也开始了严重的咳嗽。兽医对它的瘸腿做了检查,发现问题不在腿上,而是有更深的病根,也许是髋骨有问题,那意味着它身子骨虚弱,走不稳路。

秋天大多数熊都长胖了,它却没有;其实,它的状况在继续恶化。它的小圆肚皮瘪了,它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一天早上有人见它病得不轻,躺在柱子旁的床上直发抖。诺拉把它带进屋,室内暖暖的,对它很有帮助,此后它就住在厨房里了。

有几天它像是好多了,爱看东西的劲儿又恢复了。

炉灶里熊熊的火苗尤其吸引它,门一开就能看见这种奇观,这时它就坐起来,回到老样子。一周后它对这也没了兴趣,一天天地越来越蔫。后来连最热闹的吵嚷声和场面都激不起它过去那股爱看热闹的劲儿了。

它也老是咳嗽,一副可怜样儿,除非是坐在诺拉的腿上。它就那样心满意足地偎依着,她不得已把它放下又搁进篮子时,它就哼哼唧唧的,让人撕心裂肺。

旅店关门前的几天,它拒绝吃平时的早餐,轻声地哼呀哼,直到诺拉把它放到腿上,然后它就有气无力地挨靠着她,它轻轻的“哦——哦”声变得越来越弱,最后没声了。半小时后,她把它放下去忙活计时,小约尼急于看热闹、了解世事的迹象已经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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