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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五行天祭(三)

结古寺的四位大德也都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摩诃什密是在拜剑山庄遇害的,如果他们得不到一个结果,是不会轻易离去的,而柳俊棠、谢姿仙、吕廷鹤、袁紫彤等人也都是重义气之辈,四大神捕更要追查凶手。

叶庄主这一番劝说,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坚定了众人留下来的决心。

唯一没有表态的便是九霄美狐,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饮酒,仿佛独自处在一个静谧幽深的另一个世界里,周遭的喧闹丝毫不能影响她。

叶飞景也是安静地喝着酒,没有帮助父亲劝说众人离开。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他和九霄美狐之间却似没有任何的障碍,他只要一抬眼,便可以清晰无比地看到那个独自饮酒的寂寞女子。酒后一抹醉人的酡红犹如晕染开来的颜料,在她的脸上点缀出一抹艳丽的色泽。不得不承认,虽然九霄美狐贼名远播,但她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比起陈青萍和袁姿彤,还要漂亮许多。

酒宴到最后无言而终,众人各自离去。宴席最终的安静散场,真的如同某种无声的预言,宣示出拜剑山庄冰冷窒息的诡异氛围。

夜晚,司徒睿晗刚刚哄完心童入睡,回到房间,却看到谢姿仙正坐在窗前,枕腮看着漫天星光,见司徒睿晗进来,道:“睿晗妹妹,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不过,我有些话想要和妹妹说。妹妹你聪颖灵慧,或许可以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司徒睿晗也来到轩窗前坐下,到了一杯茶,微笑道:“不知谢姐姐有何指教?”

谢姿仙笑道:“妹妹言重了,只不过是我的一些胡思乱想罢了,怎么敢说是指教呢?睿晗妹妹,摩诃什密和鬼财神死得蹊跷,好生让人害怕。”

司徒睿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沉,“是啊,真的好像一场很可怕的噩梦。”

谢姿仙皱了皱眉,目光中似有深意,声音也更加紧迫,道:“与其说像一场噩梦,我觉得,他们的死,更加像一场祭祀。”

司徒睿晗微微疑惑,“祭祀?”

谢姿仙道:“叶庄主也说过,摩诃什密的鲜血开启了魔剑的禁忌。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对那五把宝剑的祭祀。妹妹也该听说了吧,鬼财神死之前,天谴神剑的石碑上出现了语言他死亡的图画。他死的时候,嘴巴里已经含着金子。我认为,凶手之所以要用这种手法杀死他,是别有深意的。”

司徒睿晗道:“他的死是否暗含无行之意,这金,莫非是五行之中的金?”

谢姿仙道:“我觉得,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五行天祭。”

司徒睿晗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霍然变得雪亮,仿佛心中沉睡依旧的某种秘密忽然唤醒,猝不及防地冻结了她的神思。“五行天祭?”

谢姿仙道:“是啊,五行天祭的秘密,也只有蕊珠贝苑和清渺仙山略微知道,所以,这件事情我只有和妹妹商量。”

司徒睿晗道:“谢姐姐,五行天祭之事,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古卷之上发现的。所谓人体的五行,便是指人的灵魂由五行而凝聚,水为神,灵变;金为心,神通;木为意,太虚;火为形,钧烈;土为体,不朽。而这五行天祭,则是将人的灵魂以五行之意,完整地奉献给上天。传说这五行天祭,乃是由古代铸剑名师烛庸子所创,他借助了自己所铸造的五把绝世神剑和天地的清浊之气,强制地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纯粹的五行之气。然后,他便投身剑炉,而他所凝化的五行之魂,则作为了一种最为丰厚纯净的祭品,供奉给了上天,他的目的,却是要借助上天之力,将自己的五种魂灵永远地封锁在自己所铸造的五把宝剑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讶然道:“谢姐姐,我记得叶庄主曾经说过,剑塚里的五把宝剑,便是由烛庸子所铸造,莫非,传说中封印着烛庸子灵魂的五把宝剑,便是剑塚里面的那无把剑?”

谢姿仙面色凝重地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只不过关于五行天祭,只有贵派和我派的典籍中有所记载,所以很少有其他人知道,因此叶庄主也并不十分清楚。我派的典籍,也是如妹妹所说,不过,却还另外提及,烛庸子将自己的五种魂灵封印在宝剑之中,是为了让宝剑灵性永存,代替他惩罚世间的所有罪恶。因此,五行天祭的深意,便是以人的身体作为祭祀的容器,来承载五行之力,来实现对灵魂的封印。”

谢姿仙停了一会,接着道:“但是随着这种祭祀的不断演变,却由从祭祀演变成了杀人。只要以五行之法分别杀五个人,那便是完成了对上天最虔诚的献祭。只是这种形式的五行天祭,却并非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解脱。”

司徒睿晗疑惑地道:“解脱?”

谢姿仙道:“不错,或许贵派的典籍之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不过敝派却提及了。只要以五行之法杀死五个人,就可以用鲜血和灵魂作为承载五行的容器,重新化生出已经毁灭的灵魂,将其渡向彼岸转生。因此这种五行天祭,却是为了解救那些无辜的被封印的灵魂,而施展的一种极其残酷的索命之法,用他人的生命和灵魂的毁灭,来换取另一种灵魂和生命的重生。”

司徒睿晗道:“莫非那幕后的凶手是要借助五把神剑的威力,来开启五行天际?钱略商,便是第一个祭品,那么接下来,势必还会死四个人。谢姐姐,或许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叶庄主,好让他也有所防范。毕竟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冲着拜剑山庄来的。”

谢姿仙也觉得司徒睿晗的话有道理,点头同意。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心童小师傅前几天遇到袭击,不知道妹妹可查出了是何人所为?”

司徒睿晗摇头道:“目前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也不知那人偷袭师叔弟弟,安的是什么心?总之山庄正是多事之秋,我们都应当加倍小心。”

谢姿仙道:“或许那人一击不成,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妹妹该时刻提高警惕啊。”

司徒睿晗望了一眼窗外晦暗的夜色,远处山水苍茫,夜空中月色微弱,根本无法穿透云雾中重重的阴霾。初夏的风有些闷热,沉沉卷来,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拂过天地,带来一种沉闷窒息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然而私底下却是人心惶惶,魔剑的诅咒如同瘟疫一样,在山庄里散布开来。

而叶庄主也愈发忙碌了,为了给宝剑开锋,他终日里和琴剑两位护法待在铸剑的密室里,很少和外人接触,山庄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叶飞景负责打理。

司徒睿晗和谢姿仙把五行天祭之事说与叶庄主听,他一听此事,也是非常担忧,五行天祭神秘而血腥,凶手或许接下来还会再杀四人,来完成这场鲜血和生命的祭祀。

然而,就算他想管,却也无暇无心去管了,因为宝剑开锋之期将至,据叶庄主推算,半个月之后将会有一场日食,那将是铸剑的最后期限。龙骨问心剑已经铸造二十年有余,也就是说,这把剑,已经吸收了二十年的天地灵气。日盈昃,月满亏蚀,这把剑已经久历天地却尚未铸成,有违天意,绝世神兵得天之道,每个时期只允许有一把,而龙骨问心剑却占据了二十年的光阴,因此半个月后的日食便是最后的期限,若然那时宝剑仍未开锋,这把剑便就算是废弃之剑,这个时代,当另有新剑问世。

所以叶庄主抓紧了一切时间,想方设法以求宝剑开锋,这把剑耗费了他二十年的心血,又岂能让这些辛苦和努力都付诸东流?

龙骨问心剑关系重大,所以欧阳缜和司徒睿晗唯有耐心等候,与此同时悉心留意山庄里的动向。不过经过了两番血案,凶手似乎也有所收敛,让人越发难以察觉。

众人都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却唯有心童,还是保持着灿烂天真的笑容,整日在山庄中探险玩耍。拜剑山庄,似乎已经被他玩遍了。

这日,心童又一个人在宿剑峰的后山玩耍,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山谷,花树繁茂,溪流清澈,苍翠的绿意宛如笔间一抹靛青无意滴落,在透明的空气中氤氲四散。四周峰峦叠嶂,交错而立,状若彩贝蛋壳,十分奇异可爱。

山峡只见有一条白色瀑布湍急流下,犹如从九天之上垂落的一条银河,激起白浪翻飞,飞琼溅玉,汇入湖中,却是一池清澈潋滟的静水,水面露出一块洁净的白色卵石,几与湖水同色。

心童就蹲在这块卵石上,开心地用树枝给一只翻过身来的小乌龟挠痒痒。那只被他翻过来的小乌龟只能四仰八叉地躺着,挥动着短小的四肢原地打转,企图翻过身来。心童调皮地用小树枝骚着小乌龟的身子,不时发出两声如银铃般清脆娇憨的咯咯笑声。

玩乐一阵,心童用手摸了一下小光头,笑呵呵地说:“小乌龟,今天就不戏弄你了,回家去吧。”说罢便把小乌龟翻过身,放进了水池里。

天气有些炎热,心童便一个人坐到了湖旁边的一棵大树下,这棵树十分茂盛,枝桠交错伸展,撑起满空鲜亮的翠绿,犹如为他擎起一把大伞。他脱下鞋袜,耷拉着两条白净的小腿,把小脚丫伸进了清凉的湖水里,俏皮地踢着晶莹的水花。

忽然,他看见了对面的山崖顶端,似乎有一个淡淡的人影独自站立在飘渺的白云之下,虚幻的日光之中,那个稀薄的影子宛如一缕在微风中飘摇的烟雾,亦幻亦真。

心童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可是,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了远处有什么东西纷纷扬扬地坠落了下来,犹如在风中绽放的黄色的花朵,映着日色,返照出灿然微光。

心童好奇地看去,却发现那些东西特别轻,风轻轻地吹着,便把它们从远处吹了过来,犹如一群翩跹的黄蝶,呼啦啦地振翅向自己飞了过来。

心童好奇地伸出了小手,轻柔的触感犹如一个温柔的吻,在他白胖的小手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他低下头,发现手心里是一张黄色的纸钱。那张纸钱上,依稀可见一圈圈晕染开来的水渍,仿佛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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