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亭,实名为杭州大理寺,为关押罪孽深重的犯人之地,此处机关密布,巡逻兵士数不胜数,又有着无数的高手暗中看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以说是一处绝地,连一只飞鸟都进入不了。在这样重重机关的尽头,是一座地下的天牢,天牢内部,同样是机关密布,地形又曲折反复,比外面更为危险。绕过如同地下迷宫一般的道路,尽头是一间小小的牢室,整个牢室都是用金铁铸造而成,栅栏更是用上等的寒铁精心铸造,非神兵不能损伤分毫。
在这间小小的牢室之内,坐着一名衣衫褴褛,浑身遍体鳞伤的男子,虽然面色苍白,受尽折磨,但是眉宇间那股豪情却从未消散,所有的老百姓都不会相信,为国家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收复失地,打得金军闻风丧胆的绝代军神岳飞,竟然被关在这种的地方。
岳飞席地而坐,爱子岳云和女婿张宪没有和他关在一起,想必是在遭受酷刑。他叹了一口气,眼中又浮现起了这么多天来令人悲愤至极的情景。
朱仙镇,岳家军大营,岳家军的十万雄狮威风凛凛,军旗猎猎,这是一支当时世界上战斗力最强的无敌兵团。军神岳飞健步走上点将台,“张宪听令……”“牛皋听令……”“王贵听令……”点将完毕,岳家军摩拳擦掌,群情激昂,等待元帅下达出征的命令。岳飞把右臂举向半空,向十万将士下达那个渴望已久的命令。
就在岳飞右臂将要落下的那一刹那,一匹銮铃急响的快马驰入中原大帐,马上的敕使身着禁军盔甲,一手高举金牌在点将台前翻身落马。
岳飞听见敕使传来的口谕顿觉天旋地转,他先前一直担心的事还是不可抗拒的发生了。口谕霍然是:“撤军!!!”十分钟之后,又一匹快马驰入中军大帐,送来另一道金牌,另一道口谕,依旧是两个字:“撤军!!!”
过了十分钟,又一匹快马驰入军营,下达了第三道金牌,第三道口谕,依旧是“撤军。”
一天之内,大宋军神岳飞在接连收到十二道金牌,其中都是措辞严峻,不容反驳的急令,命令岳家军必须班师回鄂州,岳飞本人则去开封面见皇帝。
军神悲愤泣下,仰天悲啸:“十年之力,废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军神的手臂无力的挥了一下,下达了撤军了命令。
岳家军炸开了。岳云跑到了他的面前,用力的摇着他的双臂:“父亲,你疯了吗!”他不在有军神之姿,满面黯然的回答:“此乃圣山之命……吾生所守,精忠报国!”岳云泪流满面的呼喊道:“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疯了吗?”一丝苦笑出现在他的嘴角“皇上没有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天的情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朝廷的支持,岳家军一样能打败金国!将士和千千万万的百姓都站在我们这一边,你看到营门外牵羊担酒前来犒军的百姓了吗!父亲!”岳飞涕泣纵横。
岳飞当然明白今天的情势。一旦撤军,今天的有利形势将一去不返,不但收复的疆土会失而复得,那些支持岳家军的有良心和民族气节的沦陷区百姓也会成为女真兽兵疯狂报复的对象。
岳飞也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但是宋朝不同于别处,若违抗圣命强行进军,岳家军能否在得罪皇帝的前提下赢得广大臣民百姓的支持就是一个未知数了。宋时的华夏不同于汉唐时期,国人的胸怀由开放变得狭隘,朝中很多文武大臣早就对岳飞的功绩嫉妒的发狂,内心深处巴不得岳家军倒霉,尽管岳家军倒霉他们也会跟着倒霉。
虽然也有很多的忠臣良将支持着岳飞,但是他们不是被别国牵制无暇分身,就是被皇帝投闲散置,自顾不暇。毕竟宋的传统就是忌功臣尤甚于忌敌国!如果岳飞抗旨进军,朝中那些奸妄小人不但不会支持他,相反会把他污为乱臣贼子,动用宋朝一切的武装力量从背后攻击他,那时国家内骨肉相残,还会给别国莫大的机会。
岳飞只有服从圣旨撤军,这样做的原因并非仅仅是后人所说的愚忠,撤退开始时,几十万军民都在大骂宰相秦桧,骂他是亘古未有的大奸臣,十二道金牌一定是秦桧矫诏。岳飞知道这不是全是秦桧之过,或最多就是一个合谋者或是帮凶,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连下十二道假圣旨,如果下了也一定会招致屠灭九族的惩戒。宋皇要自弃中原,纵是军神又能如何?岳飞不得不下令班师。
百姓闻讯阻拦在岳飞的马前,哭诉说担心金兵重回,“我的带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金人悉知之。相公去,吾辈无安生之日矣。”
岳飞无奈,含泪取出诏书出示众人,说吾不得擅留。一时哭声震野!
回朝野的路途中,无数的义士百姓出来相阻,严明宋皇无道,此次回京必是凶多吉少,望他能于此止步,不要前去送死。岳飞虽然隐隐知道这些义士说的很可能会成为现实,但是他不得不回京,从小开始,他毕身最为执着的信念就是背后的四个字:精忠报国!
只带少数的亲兵和儿子岳云和张宪,一路行进,走走停停,来到了太平湖畔,特看着忽然浑浊不堪的湖水,灿然的笑了:“太平湖,湖清示太平,云儿,宪儿,看来咱们此去凶多吉少,圣上真的打算要出去我们了。”岳云牙关咬紧的站在他身后,半响时间才回答:“除便除吧,云儿不在乎了,只是遗憾不能轻率大军,直捣黄龙,恢复我大宋旧时河山!”说道此事,这位绝世少年猛将已经眼角崩裂。
儿子的话出动了大宋军神的心湖,望着眼前浑浊不堪的湖水,回想起这十几年来为了破金所作的全部准备,再想到当胜利已近在咫尺,梦想却猝然破碎的一幕,他再也无法掩抑心中的悲愤,痛声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俥(jū)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