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奉孝提着食盒走进关押齐诸侯的军帐,因为被擒的时候没有反抗,齐诸侯除了手上有镣铐之外,脖子上并没有像其他重犯一般戴上枷锁。
但是看到那枷锁,郭奉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朝跟随自己进来的士兵怒吼:“把这铁疙瘩给老子去掉,他既然束手就擒,难道你们还怕他跑了不成!”
那士兵为难的看着郭奉孝,久久没有动作。
郭奉孝一把抓住士兵的脖子,从他腰间扯过钥匙,弯腰为齐诸侯打开镣铐,将镣铐甩在地上后,他有些恼怒的朝那士兵吼:“出去,大将军那里,我担着。”
等那士兵出去之后,郭奉孝这才有时间仔细端详齐诸侯,看了好一会,他才微微叹道:“黑了,壮了,也成熟了。”
齐诸侯笑得很灿烂:“谢谢将军夸奖,将军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隔了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说着,他伸手去掀食盒的盖子。
郭奉孝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食盒内的菜肴一样一样拿出来,每拿出一样,他都会用筷子先吃一口。
对这个举动,齐诸侯很是感动,他之所以到现在还保持着淡定,是因为他在刘怀农和霍无疾眼中是皇帝的人。霍无疾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他,却不代表不能暗害他。
郭奉孝这么做,就是为了告诉齐诸侯,他没有害他的意思。
也不言明,接过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这些天在那片满是瘴气的林子里,可没吃到什么像样的食物。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郭奉孝忍不住笑道。
齐诸侯满嘴塞满食物,嘟囔道:“这些天不是在沙漠里就是在那片该死的绿洲上,吃的东西除了蛇羹就是干粮,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食盒里有酒,当郭奉孝为他倒上酒的时候,齐诸侯连连摆手:“军中不得饮酒,喝酒是要挨军棍的。”
郭奉孝眼中满是不忍:“你现在都成了阶下囚了,还怕什么军棍,现在军中的军法管不到你头上,大将军若要问责,找我便是,三十军棍还算不得什么,难道那些兔崽子还敢打死我不成。”
齐诸侯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地道:“恩,你就是打不死的,那就喝。”
郭奉孝笑骂道:“你小子找打不是,出征这么久,连嘴巴都变得油滑了。”
吃饱喝足,齐诸侯打了个饱嗝,一摊子酒被他喝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则是进了郭奉孝的肚子。
正在心满意足的剔着牙,耳边突然传来声音:“那女子是谁?”
齐诸侯笑道:“那女子身份可不简单,乃是西秦征南大将军吴正春的女儿吴素,小妮子刚烈得很,我肚子上都让她戳了个窟窿。”
郭奉孝为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明知军中不得出现女子,你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齐诸侯砸吧着嘴,认真的看向郭奉孝:“我们是朋友?”
“难道不是?”
郭奉孝的反问很有技术,不管齐诸侯是否认为他们是朋友,至少他认为自己和齐诸侯是朋友。
齐诸侯道:“是,当然是。这话也就跟你能说,那妮子长得漂亮,可你也别嫉妒,那是我的女人,我不带在身边,难道让她跟她那死鬼老爹一样被西秦朝廷的人杀了?”
“你的女人?你难道真的做了军中宣淫这样的丑事?”郭奉孝站起来,满脸难以置信。
齐诸侯叹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反正是笔糊涂账,我带几百人潜入龙帝城,杀了上百军中将领,然后分散躲避,我就躲在那小妮子的身边。没想到这小妮子本事不小,竟然看穿了我的身份,我只好跟她寸步不离,可笑那小妮子竟然用金枪不倒这样的虎狼之药想要制住我,稀里糊涂之下,她就成了我的女人。”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从齐诸侯脸上看不出作伪的神色,郭奉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此事兹事体大,如果大将军真的要杀你,总会找到理由。”
齐诸侯笑道:“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嘛!就算明天死,今天你给的这顿断头饭还算不错,你这朋友没白交。”
郭奉孝急了:“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轻松,我跟了大将军这么多年,他的脾气是什么样的,我比你清楚。”
齐诸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没了这枷锁,感觉还真是不错,带着十几斤重的镣铐,都快累死了。”
“啪!”
郭奉孝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小子,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现在去跟大将军认错还来得及,此次西征,你有功于朝廷,看在这个份上,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齐诸侯回过头认真的看着郭奉孝:“你放心,大将军不敢杀我,他也不会杀我。你是武将,我不希望你牵扯到某些斗争中去,但是你要明白,我不管身份如何,明面上我都是当今皇上的人。我的命,皇上能要,我那位武陵城的老师能要,敌人也能要,偏偏就跟西北王有关的人不能要。”
“你.”其中关节,经过齐诸侯这么一提醒,郭奉孝倒是瞬间明白为什么他还能如此镇定了。
然而,心中的担忧却一点都没有消除,大将军不能杀你,难道不能打你?
军中军棍的打法不同,轻的打的是屁股,用的力道也不同,重的打的是腰,就算是达到金刚境武道修为,一顿棍子下来也能要了半条命。
还想再说,齐诸侯已经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闭上眼睛睡觉,郭奉孝只好长叹不已:“你好自为之吧!”
郭奉孝离开之后,齐诸侯突然睁开眼睛,噙着微笑:“这个朋友,还算不错。”
另外一边,霍无疾命人将先锋军幸存的所有人全部聚集在一处,他一个个提审这些人,第一个就是有着显赫身份的刘半山。
“坐吧!”霍无疾声音不大,却很威严。
刘半山没动:“大将军面前,卑职不敢坐。”
霍无疾乜眼看向刘半山,见他目不斜视,笑道:“不坐就不坐,说说先锋军战况。”
刘半山详细的说起了先锋军所做的一切,不过将老书生隐去了,所有功劳他都推到了齐诸侯头上。
最后,他加重语气道:“我不知道我家将军是不是犯了军法,但是我这条命,是将军救的。”
霍无疾摆摆手:“你身份不简单,却也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军规不容侵犯。既然齐诸侯跟那女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就已经触犯了军规,我不会放过他,下去吧!”
刘半山单手按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霍无疾厉声道:“还不走,难道等着本将请吃饭不成?”
刘半山目光如鹰隼,一言不发的站着,按着鹰头刀的手已经有些发白。
看到这一幕,霍无疾忍不住冷笑连连:“看来,你是想要造反呐!淮南王窝囊了一辈子,没想到会生出一个如此大胆的儿子。”
这话明显就是诛心之言,只要是大汉的子民就知道,淮南王当年有从龙之功,如果不是淮南王在关键时候劝说太祖皇帝让当今皇帝继位,只怕以太祖皇帝的铁血手腕,早就让当今皇上去陪他九泉之下的几个兄弟了。
刘半山作为淮南王庶出的次子,很小的时候就被皇帝带进了杀字营,这次出来,他也是那八百人的首领。
说别人造反还有可能,说刘半山父子造反,只怕连皇帝自己都不相信。
刘半山冷哼道:“随便你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是有那个胆子,可以连我也抓起来,待大军凯旋之日,回到朔方菜市口砍了我们的人头。”
霍无疾突然伸手,一拳擂在刘半山胸口,将他打得倒飞了五六步,加上铠甲足有两百斤的身体砸在军帐上,直接将军帐砸了窟窿。
他看都不看军帐外口吐鲜血的刘半山,朝外面的亲卫吩咐:“将刘半山给本将拿下,和齐诸侯关押在一处。”
还想再次求情的郭奉孝正好看到这一幕,原本坚定的脚步变得犹豫起来,大将军这次看来是动了真怒,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为齐诸侯求情。
不是他害怕霍无疾的责罚,而是他害怕自己求情反而会加速齐诸侯的死亡。
一个个先锋士兵被带进霍无疾的营帐问话,转眼就到了深夜,霍无疾命人将吴素带进了自己的军帐。
吴素很漂亮,连自问见过不少美女的霍无疾看到她的第一眼都觉得有些心动,此时的吴素,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但面对煞气十足的霍无疾,她没有一丝惧意。
霍无疾暗暗点头,果然不愧是吴正春的女儿,有乃父之风。
安静了好一会,霍无疾率先开口:“城内的人都死了?”
吴素道:“我走的时候,父亲还活着,不过多半是活不了了。”
“你为什么跟着齐诸侯?”霍无疾又问。
吴素很老实的回答:“他夺了我的身子,杀了满城军民,父亲说跟着他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你就没想过报仇?”霍无疾道。
吴素道:“我给了他一刀,他没死。”
霍无疾点点头:“好了,你出去吧,我会让人给你单独安排一个营房。”
吴素转身离开,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身问道:“你要杀了他?”
霍无疾的表情有些讶异,显然不明白吴素为何会问这样一句话,随后他便释然了,只怕这女子巴不得自己处死齐诸侯。
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霍无疾不再看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