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离开绿洲以后马超又继续驾车朝冀州的方向赶路，对于昨晚的事，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过。
茉缡向来话少，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过话，直到快到达村落之前他才在外边唤道：“缡缡。”
“嗯……”从启程后不久她就感到肚子和腰都很不舒服，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由于路途还长，马超以为她只是太累，因此没有对从她声音里隐隐透露出来的不适做任何猜测。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会吧，等下会经过村落，我们在那里找户人家借宿一夜，补充下食水，明日早晨再赶路。”幸好有一个村子在那片绿洲的附近，大约行半天的时间就到了，不然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听见他这么说，她也很想睡，只是疼到睡不着，但是又不敢发出声音，她怕被马超听到，又要麻烦到他，所以就紧紧地咬着牙，时而昏迷时而转醒地疼痛着。
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不敢跟他说，因为那种事实在太让她感到害羞了，她根本说不出口。
就那么持续疼痛着，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传来马超跟人说话的声音，没多久她就感到有光在帘子被掀起以后像流水一样流泻入内，紧接着耳边听见马超的呼唤。
“缡缡，你下来——”岂料他把头探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居然是茉缡满脸痛苦，一边流着泪，一边在车厢内打滚的情景。
“缡缡！”他惊骇地连忙将她抱了出来，感觉到被他搂入怀中的小小身躯竟是如此的冰冷之时，立刻紧张又急切地唤道：“你怎么了？缡缡！”
“呜……”茉缡的眼睛睁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呻吟着道：“好痛……我好痛……”
这一声喊痛让他回想起昨晚那个梦，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哪里痛？”他闭了闭眼，柔声问着，托起她，把她抱得更紧。
“肚子……和腰，呜呜，我好痛……马超哥哥，我好痛……”茉缡揪住他的衣襟，呜呜地哭了出来。
“你等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我、我不是——”讨厌，那个不用找大夫的啦，可是要她怎么跟他说清楚嘛！
茉缡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结果他以为她只是不舒服乱动罢了，直接用手托在她大腿下，在碰到她大腿的瞬间却摸到一片稠腻的湿滑。
马超一愣，单手抱起她，将另一只手举到自己面前，看到手上沾着的鲜红液体之后，惊愕万分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我不知道？！”她居然在流血，怪不得她一直在喊痛。“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马超哥哥，别——”她想哭，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丢脸。她想阻止他，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抱起她转身就要跑去找大夫。
“哎呀我说小哥你是怎么回事？又吼又叫的，真让人害怕。”被马超的呼喊引来的妇人走出来好奇地探问，却在看到马超手上和茉缡衣裙上红了一片以后顿时安静了下来。
“哪里有大夫？！”看到有人出来，也不管对方是谁，他立刻就朝对方吼叫着喝问。
“啥？”那名妇人有些被吓到了，愣愣地望着他，不敢说话。
吓人哦，长这么俊秀的小哥，刚刚还好端端的人模人样，现在却突然变得这么凶暴。
“我是问你哪里有大夫，她生病了，我要找大夫给她治病！”他怒吼着，若不是正抱着茉缡，他会选择用钢枪锋利的枪尖指在对方的喉上逼问她。
“呃……村、村尾有、有……”
“不要啦，我说了不用看大夫啦……”茉缡蓦地出声介入他们两个之中。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不舒服吗？”马超怔忡地低头审视着那张依然布满痛楚的小小花颜，满脸的不解。
“因为、我、我……”茉缡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瞅向那名妇人，非常纳闷地小声道：“人家是那个、那个啦，不用看大夫的……”
“哪个？”他听得越来越莫名其妙。
“就是、就是……”天啊，这叫她怎么说出来？茉缡心急如焚，偏偏就是吐不出来半个字。
就在他们僵持着之际，那位妇人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马超的瞪视下却再也不觉恐慌地缓缓为他解说道：“小哥啊，这位小姑娘是癸水来了。”
癸水，就是他们现代说的月经啦。
要她跟马超说自己月经来了那实在太丢脸了，所以她才会磨磨蹭蹭半天都说不出口。
刚刚那名妇人也就是马超找到借宿的那户人家，姓赵，在村子里是靠种植各种农作为生的。
他们进屋以后茉缡进房间洗干净身子、换了衣裳，赵大婶用干净碎棉布做成的棉垫给她吸收月经来时流出来的血。
等马超能进去的时候，看见的是已经换上干净衣裳、脸上少了些痛苦神色、正坐在床边喝着一碗热汤的茉缡。
赵大婶朝他笑了笑，那个笑容的意思显而易见，是因为他刚才为茉缡所表现出的太过紧张和狂暴，然后在马超一个欠身让开之时，她走了出去，在马超进入房内的时候顺手为他们带上了门。
他来到她旁边坐下，极为不好意思地问：“还痛吗？”
“没那么痛了。”她轻轻摇头，在他接过空碗的时候不知为何往后缩了缩。
“既然你一直都在痛，那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是在责怪她，而是在为自己一路上没发觉她的不对劲而感到自责。
“我、我说不出口啊……”
“为什么？”相较于她的扭捏，他倒是自然许多。
“因、因为很羞人啊！”她羞恼地说完以后，捧住自己双颊，背过身不去看他。
“为什么会羞人？”他就没感觉有什么好羞人的。记得昨夜梦里的她也是很害羞，但却比现实中的她大胆许多，因为在现实中她可不会那么大胆地在只着兜儿的时候来抱他。他们在梦里可是很亲密的，他还能够不需要顾忌任何事地对她倾诉想要说的情话，害他现在都开始怀念那梦中的美好与甜蜜了。
但他知道梦终归不是现实，而她也并不是他能给予感情的那个人。他们的一切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注定了各自只是一个圆圈的一半，另一半永远都不可能是对方。
“缡缡。”他没有要她转过来，而是将她直接抱到自己腿上，让她酸疼的背贴着他的胸膛，用手为她轻轻揉着依然在疼痛的小腹。
“马超哥哥！”茉缡被他的举止吓到了，这样暧昧的接触令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别动。”结果她居然真的听话不动了，他才续道：“我娘说女孩子来癸水的时候这样揉揉会舒服许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的是他为什么要如此温柔地待她。
他真是个坏蛋，世界第一大坏蛋。把昨晚的事当做完全没发生过就算了，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对她这么温柔、关心着她，还总是用不经意的举动撩动她的心弦，让她想要依赖，想要无法抗拒地将心系在他身上。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会觉得羞人，一路上都不肯告诉我。”他从后面用手摸着她的头，好像在哄一个闹情绪的孩子。“这有什么好羞人的，身体不适就要告诉我，以后都不要再一个人憋在心里，知道了吗？因为我是你的——”
他倏地顿住，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是……我的什么？”茉缡很期待也很好奇，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他是她的什么？他也被问住了。
她是袁绍的儿媳妇，而他是负责护送她前往冀州的人，除了这个以外，他们好像根本就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两个人，不是吗？
“因为我是……保护你的人。现在，唯一的。”终于，他咬牙说出这么一句，没有按在她肚子上的另一只手像是刻意忍耐着什么，紧紧地握成拳头。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但对他来说却是无比的牵强。
“以后呢？以后也会是吗？”她突然这么问。可她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太傻了，就算真的要他回答出来那也未必是她想要的答案，而且她并不想勉强他，所以马上改口道：“我……对不起，当我没问过吧。”
她终于在他的微微发愣时从他怀中挣脱，正要跳到地上，却被他一把拉住，身子回到原位。
“缡缡。”马超用那双饱含无数复杂情感的眸子注视着她半响，最后深吸一口气，叹息着：“我一直都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也许要你到冀州那么远的陌生土地成亲真是难为你了，可是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我说过会保护你，但是只限这一路上。我并不是那个要跟你走一辈子的人，你所说的“以后”，会有另一个人去实现，那个人只会是你的夫君袁熙。”
“不是吗？”既然不是他，那他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那么对她，还逼她坦承对他的心意，还总是对她如此体贴，结果他对她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他认为必须要去完成的责任而已吗？“不可以是你吗？真的不可以吗？我根本就不认识袁熙，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不了解他性情如何……我、我——”
要不要告诉他昨晚的事不是他在做梦？她是真的喜欢他才愿意将自己交给他的，并不是因为他要她说、要她做，她才那么做的。
可是如果在告诉他以后他不肯承认怎么办？要是他说当时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根本就对她毫无半点感情，那她该怎么办？
那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应该因为太过羞愤而将证据全部毁掉，就算是逼的也要他负起责任……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心眼了？……她不是这么坏的孩子。
“也许你现在对他并不了解，但我相信他是真心想要跟你结为夫妻的，也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而你总有一天会爱上他，会将他当成是你生命中的唯一。”
说得真好啊，也说得真……洒脱，害他都想为自己的演说鼓掌了。
他说袁熙会是她的唯一，那么谁又会是他的唯一呢？如果真的就这么把她送到袁熙手上、将她让出去，他会甘心吗？
“不要，我不要袁熙，谁都不要！呜，呜呜呜……”她只要他啊，只要他一个。茉缡揪住他的衣襟，把头埋在他胸膛，难过地哭泣。
“缡缡……”她突然变得这么孩子气，让他为难极了，也无奈极了。她是他的责任啊，只是他的责任！他不可以对她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护送她到冀州，看着她嫁给别人，然后再默默地离开，回到西凉。“你听我说——”
然而他想要说的没能说出口，因为茉缡蓦地抬头用自己的双唇封住他的嘴，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脖子。
她……在干什么？
马超无法置信地瞪着眼，看着眼前那张脸上泪痕未干的水嫩花颜，一时乱了方寸。
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很胆小、很容易害羞的茉缡吗？她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大胆？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非但没有将她推开，反而非常享受这个吻，连他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无耻的男人，前一刻才试图说服她跟他划清关系，结果下一刻居然就跟她做着只有夫妻才会做的亲密行为。
她的吻好青涩，也带着深深的羞怯，可他舍不得让她离开，因为她的唇好柔软，她嘴里的味道好香甜，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最后竟夺走主导权，反过来教导她、引诱她。
“呜呜！”在被他吻得几乎失去自我之时，她蓦地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他。
“缡缡？”他嗓音嘶哑地低唤，含着浓浓的****味道，却也同时有着不解的困惑。
不是这样的，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她不过是想知道他的心意而已，不过是想听他亲口说一声喜欢。
“对不起，缡缡是个坏孩子。”是个偏偏喜欢他又不能对他说喜欢的坏孩子。是个分明要嫁给别人却又不能自己、无药可救地喜欢上他的坏孩子。
啊……原来她真的这么坏。
茉缡捂着脸，身子一颤一颤地再度哭了出来。
“唉，你怎么这么爱哭？不是跟你说过这么爱哭以后会变得很难看吗？”他捧起她的脸，用怜爱的眼神凝瞅着她，伸手接住一颗从她脸颊滑落的泪珠，紧握在手心，再打开的时候掌心出现的是一颗糖果而不是她的眼泪。
在她呆眨着眸，表露着满脸委屈之际，他将糖果喂进她嘴里。
“好吃吗？”
她点着头，想要擦掉眼泪，他却先她一步将她脸上的泪水全部抹去。
“眼泪是咸的，糖果是甜的。我都把你的眼泪变走了，你就别再哭了好不好？”
她仍是默不作声地点头。
马超取来帕子为她擦干净脸，一边擦一边道：“我想要你永远开心，想要你脸上永远都有笑容，但是看来我失败了。”所以他决定把这个责任与想法让给别人，因为他不想看见她哭，而他却总是把她惹哭。
茉缡听着，突然抓住他的手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却传来敲门声和赵大婶喊吃饭的呼唤。
“去吃饭吧。”没有留意到她的欲言又止，马超拉着她的手推门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