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跑了。
一菜刀砍翻血猪，让手里拿刀的小刀的和抡着板凳的老米都呆住了。
老米愣了一下，全力把板凳向小刀砸去，然后冲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血猪，想要用手把他的脖子上的伤口捂住。但他的努力显得很徒劳，血不停地从手指缝里涌出来，眼看着血猪就不行了。
正在发愣的小刀被板凳砸了一下，突然清醒过来，转身向街道对面的小胡同跑去，很快消失在胡同深处。
被吓呆了的摊主，这时才缓过神来，一声嚎叫：“杀人啦！杀人啦……”
整条街一下乱起来。
等莫小强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当时他正在晚自习的课堂上，专心地读一本关于五代史的书，这是他暑期写那一套书时查资料发现的，现在才捡起来细心阅读。
小米来得晚了，他气喘吁吁背着书包冲进教室，没有去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直接蹿到莫小强的桌子前：“小刀杀了血猪！”
莫小强一愣，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小米喘了一口气，说：“就是刚才，在大街上，小刀杀了血猪……”
他细细地把小刀杀血猪的经过说了一遍，语气又是担心又是兴奋。这样的当街杀人事件，在小县城里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在他的人生里，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当街杀人。
虽然周边的学生都没有扭头过来，但是他们都在竖着耳朵听小米的叙述。
莫小强听后，低头想了一下，对小米说：“你放学帮我收拾一下书，我出去一下。”
小米啊了一声，问道：“你要去找师傅？”
找戴平安？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莫小强要找的是黑皮，他担心的是这件对小生意可能造成的影响，必须马上找黑皮商量一下应对的策略。毕竟在两个月前，血猪和小刀还分别是东西城混子们的老大，如果因此引起冲突，最受影响的就会是小生意的发展，小团体的团结。至于小刀和血猪，莫小强在脑子里一直认定，他们都会在街头争斗中死去或重伤，所以并不觉得惊讶。
莫小强迟疑了一下说：“不是找师傅，我家里有事，才想起来。”然后他在小米疑惑的眼神中离开了教室。
这个时候，在黑皮家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正在为这事讨论。
黑皮是在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一位路过的西城人目睹了小刀杀人，马上跑去告诉了黑皮。那个西城人并不知道血猪当时已经死了，只是因为发现东城人砍西城人，所以去找黑皮。
很快黄毛就带来了新的消息，血猪死了，公安已派人控制现场，正在抓捕小刀。小刀回过一趟家，换了衣服拿了一些钱出门，现在不知去向。
莫小强到黑皮家门口，发现一个穿警服的四十多岁中年人正从黑皮家出来。
他在附近站了一会，等那人走远才进门。
黑皮看莫小强进来，招呼他坐下，说：“刚才派出所老周来了，说是让大家不要乱动，这事政府会处理……他是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血猪没那个号召力。”黄毛在一边撇撇嘴。
“我给几个在外地的大区组长们打了电话，把这事告诉他们，让大家都安心做事。在家的也都打了招呼，不会乱的。”黑皮很沉稳地拍拍一下桌子，“这事只是一个意外，不会影响到大局。”
见黑皮说的肯定，莫小强心里也安定了一些。细想最近几个月，由于小生意的联动效应，古城早已不原来的古城，像血猪、小刀这样原来一呼百应的老大，影响力已经很微弱了。现在不论东城还是西城，大部分的混子都被黑皮精密地编排进他的体系中去，成为小生意的一部分，他们对小生意的认同感正在不断上升。因为小生意不仅让他们挣到了钱，得到家人和社会的认可，还让他们有了加入“组织”的踏实感。
莫小强看着沉稳若定的黑皮，不由心里冒出一丝酸水：自己两世为人，四十多岁了，在沉稳上竟然还不如十八岁的黑皮，难道这当老大也是天生的？？
既然小刀和血猪的事翻不起大浪，莫小强马上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然后想起了另一件事。
“黑哥，疯哥我有大用。”莫小强试探着说。
“去那个BJ小子开的公司？”黑皮不在意地说。
“没有人比疯哥更合适。”莫小强说，“那个公司已经正式注册成立了，我们必须派一个自己人进去。”
“疯子是个忠义的人……不过，他能对付得了那个BJ的家伙吗？听说是个高官的儿子。”黑皮沉吟道。
“那是个奇葩，扁毛对他很了解，疯哥对付他没有问题。不过，这是个苦差事，需要一个人全国各地跑，将来还有可能需要从营业部那里退出来。”
“你小子多心了，我知道你想什么。疯子是我的兄弟，但扁毛也是我的兄弟，芬子更是我一起长大的好妹子……”黑皮斜着眼看了莫小强一眼，“你这个酸秀才，就是不太爽利，年纪不大，想法太多，真没意思。”
莫小强有些尴尬地苦笑着。
黑皮又说：“疯子给我打过电话了，他知道你的意思，他没意见。你觉得BJ那个小子靠谱不靠谱啊，他真的有货源？我算了一下，现在各大区统计下来，最近这一个月，最少能销出去五千台彩电。”
“货源没有问题。”莫小强笑起来，这是他最放心的一点，官倒之王的称号不是吹牛得来的。“这小子不靠谱，但是他的关系靠谱啊，现在的中国，没有比他后面的货源更大了。不要说五千台，就是翻十倍，都一点问题没有。昨天我还和他通了电话，几条路子都打通了，只要疯子到任，我们就打款。”
“行，那我给疯子打电话，让他明天就去BJ。”黑皮淡淡地，却毫不犹豫地说着。
“黑哥还得选几个人。”莫小强想了一下，又说，“他们将来要在几个省城开家电铺子，专门卖家电，帝都、SH这些地方也要设点，现在先以个人的名义申请个体执照。除了我们龙省的省城，我们的小生意在别的省城和帝都这样的大城市都没有布点，所以他们需要从头做起。选地址，办手续，请人手，这些都得他们一个人去办，所以能力一定要强。”
黑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一定要在省城以上的大城市，那些地方都是人生地不熟，开店风险高，而且费用也高，要花不少钱。”
“大城市消费能力强，管理也规范，这对实体企业来说成长性更好。”莫小强说。
黑皮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一长串的新名词不太理解：“这些话我听不太懂……这些店怎么搞，你有个说法没有。”
“每个店选的地方一定要好，最起码得有三四间门面，还要方便以后扩大。随后我会把选店面的要求搞一份出来，让他们参考。每个店面的起步资金是二十万，我最多可以提供百分之八十的，建门店的人自己必自备百分之二十的资金。当然，黑哥你们也可以入股，但是不能减少店主的份额。店主如果愿意，也可以增加自己的份额，甚至百分之百也成。每个店都是独立核算，和公司这边完全独立，只要店主不同意，我不会撤走一分钱的资金，……”
黑皮看了莫小强一眼：“这些人都得能独当一面，有资金有实力，不好找。”
莫小强笑了笑：“这个也不是马上就要找到，也不需要全找到，找到一个算一下吧，反正我们的小生意还能撑很长时间呢。”
“成，我慢慢找，这两个月大家兜里都有了点钱，眼界也宽了，估计过几个月适合的人会更多。”黑皮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