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莫小强在黑皮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昨天晚上虽然入睡时间比较晚，但是这一觉睡的时间足够长。不过，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感觉觉十分疲惫，好像比没有睡觉还要困倦。昨天晚上那场表演，过度透支了精力，让他的心神非常疲惫，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愿去想。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莫小强感觉身上又有了点力气，于是慢慢穿上衣服，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虽然只是五月中旬，但是中午的阳光已经非常强烈，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才慢慢适应了环境，看清了阳光下的屋、树、人，看清了这个小小的院子。
他四下环顾，发现院子里的背阴处，摆着一张小方桌，疯子和两个人正在吃午饭。
看到莫小强过来，那两个人对他笑笑点点头，又继续吃。疯子却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他跟前，低头说：“秀才，昨天你走了后，我们按你说的给小刀止了血，将你写在纸上的话告诉了小刀。小刀很听话，他答应今天就将他的人聚齐，说明他的意思。今天晚上就坐下来好好谈。”
莫小强点点头，对疯子笑笑。
疯子看见他的笑容，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个，什么，黑哥正收货呢，我去和黑哥说你醒了。”
莫小强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和他打个招呼。”
疯子听了，马上转身从他身边离开，从桌子另一侧绕了个弯，才又坐在桌子边吃饭。
看着疯子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莫小强在心里无奈地笑笑：昨天自己的表演很成功啊，连这个喜欢发疯的疯子都吓着了。
他慢慢走到黑皮最大的那个房间，这里用来作为国库券收购清点的场所，每天都是人来人往，黑皮一般都在那里。
从打开的门看进去，正好有人交国库券，芬子和两个帮手都低着头认真清点，黑皮旁边和一个看起来很老练的年轻人在说话。
看到芬子，莫小强忽然在心里打个突，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一下子出现在眼前。他的记忆到了关键时刻发生了断档，怎么想也记不起最后发生了什么。他记得当时两人的衣服都脱了，可是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内衣都穿在身上。当时他很快因为疲惫就睡了过去，但睡过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有点模糊不清。
他脑子马上浮现出芬子手持长刀，在街头追杀负心人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一紧。
莫小强在门口停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芬子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就低下头去继续清点。这让莫小强心里对昨天晚上最后发生的事更是疑惑，心里竟然有点小失望。
黑皮很热情地招呼他，并把那个年轻人介绍给他：“这就是扁毛，在下去收购国库券的人里，他绝对是最有本事的。这次，他一个人就交上来十万国库券。”
这个人就是扁毛，莫小强很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了一眼，笑着说：“我早就听说你是这一行的高手，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见你。”
屋子比较小，大部分地方都给了清点收购的人。他们三个人说话挤得有点近，于是黑皮拉着他们走出来，站在门口说话。
扁毛看着莫小强，客气地笑着，但显然不明白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是谁。
除了黑皮、芬子和疯子明白莫小强在这个小生意中的真实身份，就是院里帮忙的人，也只知道他参与了这个生意，却不知道他其实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扁毛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见过他，就更不会知道他是谁了。
黑皮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是不是要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扁毛。
扁毛在这个生意里表现出来的才干实在是太突出了，这个人是个很精明的人，将来会有大用。莫小强早就想要结识他，所以自己作为老板的身份不用保密。他对黑皮说；“扁毛哥不是外人，可以对他说。”
黑皮马上明白了意思，扭头对扁毛说：“扁毛，这是秀才，咱们县里的大作家，马上就要出一本小说了。你一定听说过的。”
扁毛听了很客气地向莫小强表示祝贺，但没有太大的惊讶，他知道黑皮还没有说到关键处。
黑皮接着说：“其实，咱们收这个国库券，他才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一开始我们用来收国库券的钱，就是他写小说的稿费。”
扁毛听了这话，才面露惊讶地望向莫小强：“我一直觉得这个收购国库券的生意一定幕后有人，但是真没有想到会是你。你好像才十二三岁吧……”
黑皮用力打了他一拳，半开玩笑地说：“哟，扁毛，原来你一直不相信我就是老板啊，是不是瞧不起我。”
扁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能瞧不起黑哥啊，但我不相信黑哥的钱包。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存下过余钱啊，哪个月不是借钱过日子的。当时你忽然一下子拿出几千块钱来收购国库券，除非你是抢了银行，否则一定是背后有人。”
黑皮也笑了，他好交朋友，一直花钱如流水，什么钱在他手里都留不下。以前每个月的生活费到他手中，从来都花不到月中，有半个月要靠“借钱”过日子。就是他后来成为大老板，手里掌握了大笔的资金，也是流水般来流水般去。他那个日渐庞大的地下资本帝国，一直处于资金紧张的状态，这也让他在富起来后一直没有办法洗白，最后成为打黑的典型。
他们又随口聊了几句。
今天是扁毛来交国库券，所以数量要比别人多很多，芬子和两个帮忙的人忙了一个上午，到现在才清点完。
在上交国库券的人里面，扁毛是最细心的。每次他收购上来的国库券，都会自己细心地分类整理清点后，学着银行的样子用纸条扎好，上面标上数字。这样芬子她们只要用清点后的数字和他的数字核对一下就行了。
其他那些下去收购的家伙，有的人送来的就是一大包乱七八糟的国库券，然后往地上一扔，说这是多少多少，你们点吧。芬子她们只好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国库券里分类清理，累得要死，后来黑皮骂了他们好几回，才慢慢改了过来。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像扁毛这样细心。
莫小强等扁毛和芬子核对了数字，交清了手续，对他说：“中午大家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
黑皮听了忽然大笑了起来，搞得在场的几个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笑什么，都奇怪地看着他。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对莫小强说：“秀才，这都什么事啊。你这个当老板的，逼着我们当牛做马好几个月了，从来没有想过请我们吃顿饭。我们这些做牛马的，竟然也没有想起来。真是怪事啊。”
扁毛和芬子听了都笑起来。
莫小强这个老板，实在是当得太轻松、太便宜了，除了两三个人，几乎大家都不知道他才是这个生意的幕后老板。当然，这也和他的身份有关，在这些人眼里，莫小强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个十二三的孩子，让他请客会显得怪怪的。
莫小强想到这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招呼大家去吃饭。
黑皮家里已经做好了午饭，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在家里吃。只是黑皮、芬子、扁毛、疯子和莫小强去了黑皮常去的饭店，也就是县里最好的国营人民饭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