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大结局
胡瑜关是辽东与河北之地中间要最近的一道雄关,这座雄关素来是由朝廷的军马掌控,但是今日雄关往南去的大门,却忽然打开,紧接着厮杀声响起,一队衣装破烂的骑士丢掉了手中的大旗,往南方飞奔而去。一路上,不断有骑兵截道追杀,这一队骑兵的数量也越来越少,但是却一直坚决地朝着南方前进——与此同时,辽东铁骑从胡瑜关南下,目的地,同样是京城!这一座天下第一坚城。
辽东,反了!
京城是天下第一坚城,这是毋庸质疑的,这一座巨大雄伟的成熟,经历了数百年的沧桑,从没有人能从外面攻破她。本朝立国数百年,这一座城市的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过三次,第一次是太祖之孙和太祖的儿子之间的战争,最终断绝了太祖长子的血脉。后面两次,都是在百年内,第二次让本朝勋贵中的精华毁于一旦,第三次幸亏有大将军苏迁力挽狂澜,才能重整天下气运。但是这一次,却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人来阻止王朝的更迭。
二月初一,辽东大军逼近京城。
在京城外十五里,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岗上,这里坐落着本朝的皇陵。
皇陵平时就有驻军看管,还有专门的太监在这里负责皇陵的日常清扫,但是今日却有些不同,辽东造反,大军紧逼的消息已经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皇陵正在辽东铁骑南下的必经之路边上,这些小太监,还有守卫皇陵的士卒,都已经做鸟兽散了。这些军队早已经吃空额的吃空额,腐朽不堪,基本上和一群散兵游勇没有什么区别。皇陵的建筑,饱经沧桑,如今看来,也有些年月了,敢来皇陵盗墓的,自然是有,不过大多没有成功罢了。从山脚下,便有一座高丹的石门,这里是皇陵的入口,从这里进去,则是石头铺成的台阶,拾级而上,两侧都是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
沿着石阶可以来到一个宽阔的平台,在这里,有一座庙宇,这里是寻常祭奠祖宗的庙宇,里面香火鼎盛,但是现在显然没有人看管,因此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一些流民经过这里,偷偷跑进来偷这里的贡品吃,所以这庙宇中也是凌乱不堪,塑像都砸在了地上,碎裂成了你快,要是王朝历代皇帝地下有知,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过了这一座庙宇,往里前进,就是皇陵所在了,一条宽阔而笔直的大道横穿整个皇陵,两侧是各个皇帝陵墓的入口,修建的十分规整,在主山上,最宏大的一座陵墓,便是被称作千古一帝的太祖皇帝的陵墓。
而最新的那一座陵墓,自然就是刚刚病死的万历皇帝的陵墓。
就在这一座陵墓前,却是有三个奇奇怪怪的人站在这里,这是三个神情各异的男子,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白衣,老态龙钟,很多人知道他,但是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他就是伴随着先皇数十年的那一个老太监。老太监站在瑟瑟寒风中,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不过还是强站着,另外两个人,都是老太监认识的人,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苏迁,另外一个,则是曾经在大江之上,和苏迁相对而坐的苏清寒。这三个人,老太监最是年老,苏清寒随时年轻,可是也是到了中年。
先皇的陵墓,还没有完全完工,外头的空地上,还有一些散乱的石头。
老太监看起来也时日不多了,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果然,没有过多久,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来到了这里。
这个老人,过去曾经跺一跺脚,整个天下都要震动,但是如今却显得如此的无力,衰老的样子,让任何见过他的人都觉得,即使是今天晚上离开人世也是有可能的。
他就是沈阁老。
沈阁老首先和老太监打了一个招呼,他和老太监还有先皇,相识数十载,感情自然是十分深厚。
老太监说道:“你又何必来,病成这样。”
沈阁老笑了笑,说道:“自从辞官回乡,一清闲下来,反倒是以前积攒的一些毛病都起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太监又道:“今日过来,是打算要一个了结了?”
沈阁老默然点了点头。
苏迁虽然是将军出身,却是一身儒雅气质,一身青衣长袍,仿似读书人一般,看不到半分杀伐气质,这些年,他消失在江湖中,但是沈阁老却分明感觉到了他,还有他的布局,无处不在。当年苏迁的离开,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苏迁开口说道:“当年我离开京城,其实许多布置就已经开始了,从朝堂,到太子,再到江湖草莽之中,我做的其实很少,借势而已。”
“借的不是势,是人心罢了。”沈阁老却说道,“这些年我也看得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迁说道:“但愿天下能早些安定下来。”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要问一问你。”沈阁老道。
苏迁道:“说来听听。”
沈阁老问道:“你要倾覆这个天下,当年不出手便可以,何必又辛苦数十年,绕一个大圈子。”
当年的苏迁,风华正茂,百战百胜,一手将坠入颓势的天下拉了回来,还给先皇争来了一个中兴之主的名声。
苏迁慨然道:“这天下,纵使该换了,也不该让胡人捡了便宜。”
沈阁老听罢,哈哈大笑。
“不愧是苏迁。”
苏迁又问道:“沈阁老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阁老点了点头,又问道:“当年,苏先生怎么一眼看重了张巡,当时他还是个孩子吧?”
面对这个问题,苏迁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方回答道:“也许是因为,好像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
“其实……我是一个很软弱的人呢!”
沈阁老又问道:“如今朝廷虽然苟延残喘,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守不住天下了,你以为,张巡胜算几何?”
苏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向了老太监,问了一句:“听说皇帝命宫中爪牙入内阁,抓了谭玉伦,将这些年的荒唐行径一切罪责推给了他,然后请求张巡退兵,封张巡做辽东王?”
“真当张巡是个清君侧的忠臣呢!”伴随着苏迁一声冷笑,老太监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一句话,其实就已经是回答了。
沈阁老说道:“当年太子此人,我是看岔眼了。”
苏迁道:“我早说过,京城那位陛下,在还是太子的时候,虽然隐忍,但是为人拘束太过,性格偏激,迟早会扰乱天下。”
……
“要变天了。”
沈阁老长长舒了一口气。
……
辽东城外,张小菇默然伫立着。
张巡已经率军前往京城,不论胜负如何,总是天下不会再平静了。
张二走到张小菇的身后,躬身道:“姑娘,该回了。”
辽东城外,芳草萋萋,树木丛生,一土荒丘,一个人。
张小菇从神思中回过神来,朝张二笑了笑,说道:“要变天了呢。”
……
秋平来到狱中看望谭玉伦。
谭玉伦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秋平应道:“我买通了狱卒。”
谭玉伦一阵苦笑:“罢了,罢了,你回去吧。”
“大人……”秋平还要劝说什么,却被谭玉伦挥手阻止了。
谭玉伦说道:“我和那些官员不同,先皇不负于我,我也将不负他这江山。”
秋平一声叹息,说道:“大人家眷,小人已经安排好了,沈阁老与苏迁等人在城外皇陵相聚。”
听到这个,谭玉伦苦笑一声,说道:“不过是缅怀罢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谁都改变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