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载春秋问故人（一上）
布幔落下来，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此时黄昏刚刚过去，夜色降临中，大家两旁的店铺很多都已经点起了灯笼。围观万宝楼的人也散去了许多，又刚来了许多。怜儿和月儿今日打扮地格外亮眼，一身华美长裙，背上还披着西洋的披肩，明眸皓齿，端的是两个佳人，引得围观众人纷纷打听是哪一家的姑娘，竟出来做生意。
万宝楼与别处却不相同，这一座三层楼阁，原本盖着的布幔揭开之后，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门口，和台子之间，是一小片空地，这里摆放了一个异常精巧的机械，那是一座用齿轮、滑轮和绳索，用从楼上引下来的流水来驱动的一个机器。这不是张小菇制作的，而是提出了一个思路，然后让京城中一位有名的大匠来制作了这个东西。灯笼的光线映照下，美轮美奂，张小菇这也算是出奇招，奇珍异宝对于人们视线的冲击力，并不会比眼前这个精巧而奇妙的机械更高。
如同小型的一座喷泉，几道晶莹的水柱汇聚在一起，让看惯了那些珠玉首饰，绫罗绸缎的大商人们都觉得新奇。不过也只是觉得新奇而已，万宝楼的开业典礼，没有入其他家一样放半天的鞭炮和烟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万宝楼邀请的宾客，总共也就只有十余人，都是京城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只知道，秋家在万宝楼中，也是东家之一。
今日万宝楼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都是为这些宾客准备的，这些大商人中，有杂货商人，有运输商人，也有纯粹的钱行掌柜，若是看上眼了，就可以进一步上商谈合伙开办生意。这就是张小菇想出来的法子，和别的生意不同，她们算是做出一件东西，然后来找人合伙，通过这样的手段，万宝楼就可以制造出一张大网来，将越来越多的大商人联络起来。那些张小菇凭借着千年的见识，发明出来的东西，或者大，或者小，或者只是一个想法，或者已经做出来了，都摆了出来，进来的都是秋心精挑细选的，很有眼光的商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价值。
……
万宝楼上，张小菇请秋心坐下来，给秋心倒上一杯茶之后，笑着说道：“秋姐姐好久不见，依旧是这么漂亮。”
秋心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也是很久没见天日了，否则早该听说关于你的事迹。”
张小菇笑着说道：“秋平先生也是为姐姐着想，才没有和姐姐说我来到京城的事情。”
秋心说道：“这我也知道，唉，我那表哥啊，也真是的。”
秋心没有在张小菇的面前太多抱怨秋平，又接着说道：“小菇，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张小菇笑着说道：“还好吧，只不过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和我说说你在苏州的日子。”秋心问道。
张小菇点了点头，将离开临江府城之后的经历一一都和秋心说了，只不过在玉面狐狸那一节故事中隐去了不少细节。张小菇和秋心之前自然也见过好几次，不过都是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叙旧也没怎么叙旧，现在那些商人们正在下头说话，张小菇和秋心便趁着这个空档在这里聊天。张小菇过去的经历也算是一波三折，听得秋心感慨不已，不由说道：“早知如此凶险，还不如继续留在临江府城。”
张小菇笑道：“留在临江府城，也未必会有如今的际遇。”
“也是呢。”秋心有些慵懒地说道，“妹妹也是才女，怎么能窝在那小小临江府城中。”
说话的时候，万宝楼已经是灯火辉煌，四周围观的京城百姓也渐渐散去，吊足了胃口的万宝楼的开业典礼，果然是有些意思，只不过和他们没有多少关系——谁让他们进不去呢，万宝楼到时派发了不少的小礼品，比如说免费的冰水和果饮——当然，都是在一些小活动中送出去的。通过今晚，万宝楼在京城的知名度又高了许多。
怜儿和月儿也表现得很好，毕竟是大家闺学，又跟着老夫人很多时间，就算没有当过家，也知道老夫人是如何当家的。更何况张小菇是能够拿主意的人，将招募人手，分配人手，还有谈生意的事情，都交给了她们——当然，还会有张小菇从秋心那里请来的是福，让怜儿和月儿跟着学，然后尽快进入状态。
两个小姑娘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也终于有了活儿干，不那么寂寞了。
初秋的夜晚，星空格外的清晰明亮，张小菇和秋心叙旧之后，天色也晚了，张小菇送秋心离开。万宝楼外停了许多马车，张小菇披着一件披风，送秋心来到了这里上马车。出人意料的是，来接秋心的，竟然是她的表哥秋平。看起来一向十分忙碌的秋平，此时就靠在马车前，一只手里拿着鞭子，做起了车夫的装扮，看得张小菇怔了一怔。
秋心也有些惊讶：“表哥，你怎么还来替我赶车？”
秋平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说道：“不妨事，有几句话要和张姑娘说一下，所以就顺道来接你回去，家里人可是很担心呢。”
秋心撇了撇嘴，道：“担心什么，这次我不会再逃婚的。”
秋平笑道：“好了，你先上马车吧。”
秋心看了张小菇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上了马车，秋平却跳下来，对张小菇说道：“张姑娘，请这边一谈。”
张小菇点了点头，跟着秋平走到一边，问道：“不知道秋先生有何事？”
秋平对她说道：“我听到一个消息，对于张姑娘或许是一个好消息，也可能是一个坏消息。”
“不知是什么消息？”张小菇问道。
秋平低声说道：“姑娘见过二皇子？”
张小菇惊讶道：“有过一面之缘。”
秋平问道：“不知印象如何？”
张小菇应道：“二皇子是天潢贵胄，我不过是一介民女，哪里敢评价呢？”
秋平笑了笑，说道：“我听到消息，二皇子属意与你，想要请皇帝陛下，将你赐给他。”
这可是个惊天霹雳的消息了，张小菇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连忙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秋平应道：“宫中传来的消息，我听说了，所以来听听你的意见。”
张小菇没有立刻追问下去，她沉吟片刻，问道：“秋先生似乎对此事特别上心？”
秋平也不隐瞒，说道：“二皇子的婚事关系很是要紧，我劝你想法子推掉。”
张小菇苦笑道：“我如何推掉？”
秋平说道：“就看你的意思了。”
张小菇咬了咬牙，说道：“我的意思是，皇宫虽好，我却不喜欢那里，何况二皇子毕竟是二皇子，纵然喜欢的我一时，却也顾不得我一世。我爱的男子，不必是英雄豪杰，但至少不会让我觉得麻烦。”
“姑娘的心气倒是很高。”秋平评价了一句张小菇的话，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安排了。”
“安排什么？”张小菇问道。
秋平说道：“你无须管那么多，二皇子关系的不是一个人，牵涉的多了，你知道也不好。”
张小菇听罢无奈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