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员静静的坐在竹案前读书,众军士警惕的看着季柔,季柔一副随时出手的状态,气氛紧张的过了一段时间。孙武给吴娘检查好伤势,也从竹舍里走了出来。
季柔偷偷地握紧佩剑,准备出手。
孙武一出来,吴国军士中立刻有人认出了他。
那人大喊道:“伍先生,正是此人!我认得他和他腰间佩剑。”这人就是被孙武踢过的那个军士。
孙武没有理会那名军士,他把目光投向竹案前的伍员,只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如同猛虎静卧,蛟龙盘伏。但是另一方面,对方又是满头银发,好似一位老者。孙武心生疑惑。见到来人在读自己的兵法,他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对方把书读完。
伍员并没有理会手下军士的叫喊,他依旧专注于手里的竹简,冷峻的面容一点一点融化,神情变得严肃,最后一点一点变为惊恐,而后又露出欢喜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孩子突然发现了一件特别喜爱的东西,伍员简直对手里的竹简爱不释手,读完一卷又立刻看向下一卷,可是又有点儿舍不得刚才看过的,他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共只有四卷,很快他就读到第四卷了。
手下军士有点儿着急了,仇人就在眼前,老大怎么还不下命令,“伍先生!”一名军士忍不住喊了一声。
“住嘴!”伍员眼神凌厉,把所有的军士都镇住了,众人立刻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再打搅自己老大,那么下一刻回应自己的就是老大手里那柄无坚不摧的宝剑。伍员教训完手下军士,接着去看手里的竹简。一边看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叫好,最后几乎陷入癫狂状态。
众军士都傻掉了,老大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中毒了,一位军士见多识广,暗自揣测,伍先生一定是中毒了,而且是一种很罕见的奇毒,会使中毒者神志不清,陷入疯狂,最后可能会六亲不认。那毒药一定就涂在书简上,对方真是阴毒!
他是一位老兵,平日里颇有领导才能,此时左手扶按着腰间佩剑,右手摸到剑柄,打算出手救下老大。
该军士还没来得及表现,伍员就有了新的动静,只听见他焦急的喊道:“余下兵书呢?快拿出来!谁有余下兵书,快拿出来!”
伍员声音洪亮,疯狂的在原地翻找。季柔紧张不已,她不知道该不该出剑。
这时孙武开始面露喜色,伍员的反应正是他所预料的和期望的,他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只见孙武向前几步,来到伍员身后不远处,恭恭敬敬的说,“先生到访,未能远迎。”
伍员听到声音,只道是主人出现了,猛然回头,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气势袭向孙武和季柔,他刚才看的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来到自己身后,此时有所察觉,顿时大惊不已。
孙武迎面挡住伍员的气势,滔天大浪之中,他自巍然不动,不远处的季柔也是一脸风轻云淡,这种感觉战场上她可是经历过很多,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不过当他们看清面前白发男子的面容以后,都很吃惊,孙武看到来人满头白发,本以为来人是一位老者,可是没想到来人却是青年白发。看他气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分明就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
“余下兵书还有吗?”伍员问。
孙武回答道:“目前只有这四卷。”
“兵书从何处得来?”伍员向前跨出一步,气势如虹。
孙武左手扶剑,一脸警惕,回答道,“此书乃是孙武所著。”
“孙武?何人?现居何地?”伍员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他激动不已。
孙武回答道:“现居罗浮山。”
“就站在先生面前。”孙武目视伍员。
“你是孙武?”伍员脸色微变。
“正是……”孙武话未说完,就看到面前的白发男子突然发难。伍员也是一时冲动,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凛冽的剑气一瞬间就来到孙武面前,然后他也跟着剑势跃向孙武,人未到,气势先到,孙武鬓角发丝被吹乱,衣衫被吹起。
几乎同时,孙武也出手了,他右脚踏出一小步,气势内敛,做防守状。
伍员看到孙武的防御,没有半点犹豫,挥起一剑直斩孙武的胸口,剑势沉重,如同雄狮扑鹿,他这一剑,能斩开一块巨石。
孙武双手握剑,出剑格挡。
两位身高相当,气势相同的男子就这样相遇。
出奇的是,两人的剑也有八分相似,只是伍员的稍短,这个另双方都惊讶不已。
“大言不惭!”伍员厉声说道。接着便使出九分力气,但是他面前的男子依然巍然不动。
孙武也不再隐藏实力,双手紧握剑柄,然后收剑,两把剑划出一串金色火花,几乎要引燃空中飞舞的枯叶。
见到孙武和来人僵持不下,一旁的季柔瞬间跃起,灵活的像豹子,她本想去帮孙武,这时那帮站立在原地的军士却冲向她。这帮军士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现在老大都出手了,他们当然是一齐冲向敌人,对于军士来说,可没有侠士那套君子之战的规矩,群殴才是他们坚持的王道。
“拿下此人!”一名首领大喝一声,众军士立刻围住了季柔。
“就凭你们!”季柔冷笑一声,拔剑出鞘,她目光如炬,同时锁定几名军士,被她盯着的军士突然背后汗毛倒立。这一刻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最弱的美少年,才是真正的杀神。不过他们是不会退却的,即使不敌对手,也要勇敢的冲上去。
在这几名军士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冲锋的时刻,伍员突然大声喝退了他们。
“住手——你们退下!”
孙武也示意季柔不要出剑。
季柔和众军士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你们先动手的吗?老大都和敌人亮剑的,身为手下,理所应当的要来支援呀!
孙武和伍员相隔一丈对立,目光都投向对方手里的宝剑。
伍员先开口,“能与我的[七星龙渊]相媲美的宝剑这个世上可是寥寥无几,不知出自哪位名师之手?剑名为何?”
孙武缓缓收剑回鞘,回答道:“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剑名[龙泉]。”
伍员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欧冶子大师所铸,早听闻欧冶子大师一直在探索新式铸剑之法,想必[龙泉]便是这新法所铸第一柄铁剑了!”伍员也收回宝剑,散去一身气势,走向竹案。
伍员拿起竹案上的几卷兵书,几乎爱不释手,像个孩童一般兴奋。
“适才品读竹案上的兵法,虽然只有四卷,但是已知先生高才,不知能否取出余下兵书。”
伍员已经完全放下身份,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期许。
季柔也看着孙武,眼神复杂,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在孙武的谋划之中,从这一刻,她知道,再也不可小看这个叫孙武的男人。这样一个人如果进入吴国军队,假以时日,必定会一飞冲天,成为吴国军队的将领,那么来日吴楚之间开战,对于楚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而且他还那么年轻,未来有很大的可能,也许楚国根本就不是他的最终目标。想到这里,季柔更加坚定了她必杀孙武的决心,不能让他活着进入吴国军队!
看到孙武与来人化敌为友,季柔自知不会再有什么危难,便转身回竹舍里照看吴娘。
孙武看出伍员是真正发现自己兵法的奥妙之处,这样一个人,又是吴****中的将领,正是他苦苦等待的人,可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至少他的兵书还没有写完,孙武压下内心的激动,回答道:“目前只完成这几篇的写作,先生若是想读,待日后孙武完成,定赠予先生一册。”
伍员突然向前一步,表情认真的说:“伍员,字子胥,曾经是楚国人,但是如今与楚国有不共戴天之仇。”说话间怨恨之气暴露无遗,提起楚国,连他的双眼都变的猩红。
孙武也回应道:“孙武,字长卿,曾经是齐国人,现在是吴国人。”
孙武说着扫了一眼竹舍,暗道不妙,怎么就是伍子胥来了呢?伍子胥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早年他游历楚国的时候就听人家说,伍子胥在楚国与申包胥并称为楚国最杰出的年轻俊杰,家室显赫,不出意外,未来他一定是楚国最活跃的政客,可是后来他父亲被小人陷害,昏庸的楚平王杀了他全家,又对他百般追捕,他肯定恨死楚国人了,他要是得知季柔的身份,还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呀!
“曾听闻伍先生过韶关,一夜愁白头,看样子是真的了!”孙武诧异伍子胥的满头白发。
伍子胥长叹一声,坐到竹案前,正要感叹什么,看到手里的兵书,立刻面露喜色。
“现在终于不用愁了,有了这个我便有了更大的希望,罢了,咱们不提往事,今日得见长卿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不知长卿可否有意随子胥下山喝一杯?”
孙武面露苦闷之色,“今日恐怕不行,吴娘受了伤,需要长卿照料。”
伍子胥不在意,你不下山去也行,我把酒拿到山上来总可以吧?只要意气相投,在哪里喝不是喝呀!他当下立即吩咐随行军士下山去买姑苏城里最好的酒水来。
军士匆匆离去,伍子胥拿起面前的竹简,起身对孙武说,“难道长卿不请子胥到竹舍中一叙?”
孙武连忙说:“怠慢了,请!”孙武做出“请”的手势,同时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怕季柔的身份被伍子胥识破。
走进竹舍,打量着竹舍内的摆设,伍子胥不禁感叹,“长卿好雅性!居然在吴国寻的一处如此美妙的住所,日后子胥定要时常来拜访,还望长卿莫要嫌弃。”
孙武笑着说:“清贫人家的生活罢了,要是伍先生想要这样的生活,随时都可以得到,长卿自是欢迎伍先生长住左右,这样便可以时时交流兵法。”
“我伍子胥不能呀!楚国未灭,伍子胥便无法安心。”伍子胥的声音不小,季柔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一开始听到白发男子自称伍子胥,她本是楚国人,自然听过伍子胥的名声,事实上伍子胥在楚国名声十分响亮,曾经是楚国年轻一代的翘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他可是楚国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