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事,并不被世人所知,但确实存在世人身边。也许一些人到最后一刻也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就是世界的全貌。而另一些人则只是缄默……
“……现在播报下一条新闻……”
严重闪屏而且泛黄的老电视,虽然已经经历了近十年的考验,但还是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老电视忽明忽暗的光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最后一个电灯泡炸坏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况。好在房间也就十平米,东西也少得可怜,所以这点光也完全足够。除了飞虫一直在电视画面前打转也没什么不便。
“最近不太平啊。”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身黑西装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的样子,原本应该相当整洁的衬衫也已经皱得不像话。而配上他那一张充满颓废的脸和好几个月没有修剪过的头发胡子,说是三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这位仁兄名叫易明,如你所见,现在是一个应聘失败的无业游民。
此时,他正眯着眼睛扫过屏幕下方的小字,这是本地的城市新闻,从两天前就已经开始出现,到现在已经更新了数次。而内容都是关于“连环杀人、碎尸、下水道恶臭”之类的令人不安的消息。
说实话,因为这个,现在整个城市都人心惶惶,甚至附近的城镇也是如此。而对易明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因为这个连环杀人案,导致许多商城的打折促销活动都提前结束了,现在他的冰箱正处于空箱期……
“再找不到工作,别说会被饿死,能不能继续呆在这破地方也是个问题啊……”
易明是个孤儿,从小在教会的收容所长大,直到五年前教会被拆迁,才开始半工半读,一直这样混到大学毕业,没想到好不容易得到的文凭对于找工作根本没有一点加成……
现在的他,靠着自己以前的一点积蓄和打一些散工过活。
虽然生活非常艰辛,但他很满足。放在五年前,这样的每一日对于他来说都算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
从遥远的过去拉回思绪,现在已经到了工作的时间。并不是正式的工作,只是夜间的临时性打工而已。
易明所在的天海市是国际贸易金融中心,人口众多而且有钱人所占的比例远超其它大型城市。经济上的优越直接造就了这个不夜之都,这里的夜晚永远比白天更精彩,即使连环杀人案的凶犯仍在逃。
托这夜市的福,易明能做代驾赚点小钱。虽然他考驾照重考了十八次才过……
……
某处街道,不夜城的霓虹灯并没有眷顾这里,昏暗的角落里,阵阵声响令人不由地竖起寒毛。那绝不是醉酒的呕吐声,如果让有过经验的人来听的话,说是内脏滑出腹腔的声音更准确。
朦胧的月光透过都市浓重的光影洒落在此。所见之物,却非人……
……
“你确定没有说错地点吗?”易明按着雇主的引导,一路穿过幽僻小巷,不过越是走,越感觉不对劲。这里已经远离了市中心,如果是他过夜生活的话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虽然满心疑惑,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如果说错的话,不给三倍的小费就把你丢在乱葬岗……”暗自嘀咕了几句,继续前行。
听电话另一头的动静,似乎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了,而且以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年轻女性。这么说呢?夜晚、醉酒、年轻女孩、连环杀人魔……这些凑在一起也太适合当做明天的报纸头条了吧。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才对。我可是侍奉了主十多年的虔诚信徒来着……”默默地祈祷了几声。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惨剧,作为死者最后通过电话的嫌疑犯一号,易明说不定也有机会出名了……然后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或者直接回归主的怀抱,一般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希望真的没有指错路……”
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小巷,如果易明没有看错,这里应该就是自己几分钟前曾经走过的街道。然后……
“你妹啊!果然指错了啊!”
醉酒之人的狂言,千万不能轻信……
“……”
耳边传来古怪的声音。
“谁!”
话才出口,易明已经做出了判断。如果是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才被他发现。而且刚刚那声响也就不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人类没有那种特殊的发声系统。
毫不留手,反身踢出一击重腿,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是锻炼过的武术高手也会被毫无悬念地踢开,但这一击却没有像理想中那样奏效。暗道一声不妙,却是踢出的腿被牢牢抓住的感觉。
“原来如此。最近的杀人魔就是你这家伙吧。”
说话间,手上的攻势并没有停下,即使一条腿被限制了行动,双拳挥动却仍旧重若千钧。
一记沉重的肘击,终于让对方松开了束缚。虽然那条腿已经因为气血不通而失去了知觉。
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眼前的对手可不是随便就能应付的东西。月光再次划过。浑身黑亮的毛发、犬科动物的脑袋和人类的身躯、粗壮有力的四肢和恐怖的利爪。这是在小说和电影里出场率极其高的怪物──狼人。作为一个半教会出身,易明非常清楚这家伙的来历和传说。
狼人据说是枉死的传教士和没入教籍的骑士的死后之身,以人类的形态行走于白昼,以狼的面目游荡于夜晚的荒野,却无法在世间找到栖身之所,等待他们的只有与昔日同类的相互残杀。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这种生存在传说里的怪物的话,别说反抗,没有被吓傻就不错了。但对易明来说,这样的狭路相逢,在五年前却是最为平常不过的事。光是和眼前这位的同类交手就已经有过几百次。
“你不知道违反约定的代价吗?”冰冷的音调,就像出鞘的刀剑那样,令人不寒而栗。
世上一切传说皆非空穴来风,只因严守界限,现实和幻想的,人与非人的。那界限是一切和平共处的大前提。如果打破了这界限,必将有一方付出代价。
“……”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地发出低沉的嘶吼,好像没有灵性一般。
“什么啊。只是新生的狼人吗?虽然我很想让你再体验一下人生,但跨过了界限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才行……”瞥了一眼狼嘴上沾染的鲜血,语调瞬间降到了冰点。
为了维持界限,在人所不知的地方存在着一种名为“守卫者”的行当。曾经的易明也是其中的一员。原本收养他的教会其实是专门收集有天赋的孤儿加以训练来培养“守卫者”的机构,五年前,因为其中非人道的内幕曝光才解体,他也从那一天开始获得了作为人的自由,作为代价,也失去了一直追寻的目标。
“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到……”抖了抖右手,做出某种动作,像是要从眼前的空气里拔出某物一般,“好几年没有用了,要是失败了不就和傻子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