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忙推辞道:“这怎么行呢?娘还是留着补补身子,媳妇儿年轻不碍事儿,再说媳妇儿那里还有一些红枣,回头再吩咐自家药铺里送些上好阿胶来吃就行了!”
姚老太太又道:“这红枣又怎么及得上贡枣?你们年轻不懂,补气血还是这贡枣最有效,京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哪个不爱这个?不过现在有钱都没处买去了。要不是齐掌柜跟那商人有来往,你以为娘能得?再说了,自家药铺的阿胶再好也都是些中等货,那是卖给别人吃的,咱们自家难道吃不起更好的?那些哪及得上娘留下的这些上等阿胶?娘年纪大了,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多好的东西都见过,更何况就这些!你也不用再推辞了,好好地养好身子,娘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二婶三婶眼中都闪过一抹嫉妒。
“娘..”王氏娇羞的甜甜喊了一声,我禁不住一抖,鸡皮疙瘩起满了全身,这王氏也忒能装了些。
姚老太太却满意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对着三婶道:“前两天我看青树袍角的绣样有些旧了,你也太不上心了些。自己丈夫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怨不得他一直在外面不省心瞎胡闹呢!”
三婶脸色一变有几分哀怨,委屈的望着姚老太太哭着申辩道:“娘这话可冤枉儿媳了!三爷整天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去姨太太的房里,儿媳就是想上心也摸不着人呐!”
老太太厌恶的皱起眉头,厉眸严肃的一瞪颇有几分气势:“哭什么哭?你要是个有本事的,能拴不住自家的爷?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埋怨自家的爷,在孩子们面前没个长辈样子,做什么?”二婶凉凉的看着三婶,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娘..”三婶的哭声小了些,但听上去更委屈了。
不等她开口,老太太便急急打断了她,说道:“行了行了!我老了也不耐烦你们这些闹心的事儿,有在这里哭诉的份儿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留住自己的爷!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匹云纹苏锦,回头你找人找出来,给青树、学文学武做两件衣裳,熨帖熨帖自家爷的心,你要是早如此,他就是块石头也得给你捂热喽!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再多的娘也管不了了!”
三婶止了哭泣,神色抑郁的道了谢,她这会儿倒真是有些不高兴的,二婶听了“苏锦”二字,脸又快速的拉下来,王氏脸上倒看不出什么。
老太太顿了顿,又说道:“我这会儿子倒有些乏了,人老了确实是不中用了!”
王氏听了忙带头站起来,笑吟吟道:“既然娘乏了,那媳妇儿伺候娘歇会儿觉!”二婶三婶见状忙一起站起来,我和其他妹妹们也跟着站起来。
老太太挥了挥手又说:“罢了,你们都不必在这里候着了,翠微留下来,都散了吧!”二婶听了眼神亮了亮,欣喜的应道:“是,娘!”
王氏和三婶答应着,便带着我们退了出来,身后屋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三婶不屑的回头瞥了一眼,也不搭腔,带着琼珊抬腿便出了院子,沿着围墙向角门走去。
王氏冷冷的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眼睛扫过来看我正站在她身后,整了整神色说道:“你也回去吧!”
我笑着恭敬道:“请母亲先行!”王氏又看了我一眼,倨傲的走了,琼琚咬了咬唇,犹犹豫豫的追了上去。
我笑容不变,弯腰抚了抚裙角方才慢慢迈步,身后却传来一声犹犹豫豫的轻叫:“大姐姐..”
我的笑意深了些,却仍装作没听见,脚步也没停,果然身后的声音大了些,“大姐姐!”我故作讶异的转身看着二房里两个庶出的妹妹楚楚而来,正是姚琼珠和姚琼琳两姐妹。
姚琼珠身量比姚琼琳稍高些,但两人都有些瘦,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感觉。两人都穿着姚氏绸缎坊供给的绸缎做成的衣服,一色儿的淡蓝色,这是府里发给庶女的份例。
姚琼琳年龄较小,却已俱美人儿风华,衣服也还算合身,但姚琼珠的衣服则有些短了。刚才她在屋里坐着,瞧不出来,如今一站出来,我才发现她的手脚处都短了一大截,露出皓白的手腕和淡蓝色的云头鞋面。
见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衣服,她有些局促的拽了拽,却更是捉襟见肘。
我仔细地打量着她,心形脸上一双圆圆的杏眼,秀挺的鼻梁下一张红艳艳的樱桃小口,尖尖的下巴精致细腻,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的红梅,用一条淡紫色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和一只银色发钗,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十分宜人,不能不承认姚家的相貌均属上等。
我见她局促不安,便好心的转移她的注意力,“琼珠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低着头微微思忖着,我也不语只耐心的等着,心里却在猜测着她的用意,琼琳怯怯的来回看着我们,细细的手指不安的来回纠缠着,看上去十分乖巧可爱,我的母性到被激起了几分,不管她们求什么,只要不是很为难,我还是能帮则帮吧!
半晌,琼珠抬起头,一双杏眼满含期待:“大姐姐有空的话,我们想请大姐姐到我们的‘采绣居’坐坐。”我微笑着不语,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十秒,大约见我没什么反应,遂有些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我转了目光瞥向一旁的琼琳,她大大的眼睛充满渴望,见琼珠低了头瞬间便有些失望,这孩子可真早熟!我的心动了动,轻咳一声慢慢说道:“好吧,刚才我细想了想,正好这会儿有点空,不如琼珠琼琳请大姐姐去采绣居坐坐?”
琼珠飞快的抬头感激的看着我,琼琳见状也高兴的点点头,大大的眼睛仿佛含了一望春水,我再也忍不住,弯身捏住她的小下巴轻轻晃了晃:“琼琳可真可爱,好像姐姐以前养过的小宠物啊!”
她全身都僵住,不安的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我,我笑了笑直起身,对上目瞪口呆的琼珠,“走吧!”
琼珠又飞快的望了望我,才上前牵起琼琳的小手。一路上琼琳总是忍不住偷偷的打量我,我也不点破,只在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向她眨眨眼,见她受惊般的转过去才开心的笑笑,惹得一旁闷葫芦似的春意连看了我好几眼。
走了好大一会儿才绕过了那个大花园,花园里除了种了一些寻常见的果树和花苗,还有些田地种些时令蔬菜,此外绕着院子砌成的大湖里遍植荷叶荷花,里面养着各色各样的鱼。据琼珠说,这只是我所见的一小部分,这花园里还有竹林,各种娇贵难得的树木和花草。
采绣居在花园的西南角,位置有些偏僻,院落也有些小,打扫的倒是十分干净,但是院子里只得几颗寻常见得柳树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略扫了一眼心里便有数了。